32樓總裁辦公室,見長安第一次坐在天堂的沙發上,恍如隔世,醫生用剪刀剪開被血水粘在皮膚上的袖子,從手腕到小臂內側已經被粗糙的水泥牆壁生生刮走了一層皮,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芷汀蘭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醫生也愣住了,道,“這個要馬上清理傷口,不過會很疼,我建議打麻藥…”


    “不用…不用,我忍得住。”見長安的額頭已經疼出一層虛汗,卻還強忍著笑臉道,“我還要靠腦子掙錢呢,打麻藥會有影響…”


    醫生道,“不會,一點點麻藥,不會影響腦子…”


    “不行,我不打麻藥!”


    魏星曜挺拔的身材緩緩蹲下,不敢直視見長安的傷,擦掉她腦門上的汗,柔聲細語勸解道,“不見,這個傷清理起來非常疼,打一點點麻藥,不會有事的,聽話好嗎?”


    見長安倔強的搖搖頭,抿緊嘴唇,魏星曜沒辦法,把見長安的頭按進自己懷裏,對醫生道,“開始!”


    酒精棉剛放在見長安的傷口處,她就疼的攥成拳,手腕上的青筋凸起,醫生停頓了一下,魏星曜道,“繼續!”他身上平整無褶皺的白色襯衣被見長安死死攥住擰成了一朵花,昂貴的西裝成了見長安嘴裏磨牙的磨石。


    見長安頭發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從鬢角落下,站在一邊的墨河和張晶晶就算之前不知道這個見長安是何許人也但現在看著這一幕,心裏大概也是清楚了,他們總裁的臉色好像比正在經受酷刑的人臉色還要慘淡,酒精棉上沾著的皮肉像是從他身上刮下來的一般,抱著見長安身體的手越收越緊。


    等醫生說了一句好了,見長安感覺像是度過了一世的漫長時光,兩人同時舒了口氣。


    見長安大汗淋漓的從魏星曜懷裏出來,眼裏一滴淚都沒有,看著盤子裏堆滿帶血的棉球時,抬頭對魏星曜笑道,“還是挺疼的!”


    魏星曜沒說話,看著醫生給她包紮好傷口後,對墨河道,“去1部說一聲,她請幾天假…”


    “不用!”見長安攔住魏星曜道,“一點小傷,不影響上班的,而且我現在幹的活靠的是腦子,又不是體力活。”


    “你就不能聽我一句嗎?每件事都和我對著幹,我說東你往西,我不讓做什麽你偏做…那個程前我警告過你幾次了?你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作對,你是不是特別喜歡被虐?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


    魏星曜忍無可忍的怒吼確實把見長安震住了,頭上的汗還沒發散就涼了,呆呆看著魏星曜一句話都不敢說,其他人也沒人敢勸,芷汀蘭表情僵硬的走到見長安跟前小聲道,“你別強了,想把他氣死嗎?把總裁氣死的員工,古往今來你可是第一個。”


    見長安後知後覺轉而低聲下氣的看著魏星曜道,“那我先下班了!”


    “先在門口站著!”


    “…你還要罰站?”見長安不敢置信的看著魏星曜。


    魏星曜對張晶晶道,“張秘書你拿件衣服給她,讓她在秘書室休息一下。”


    “好的,總裁!”張晶晶帶著見長安出去,讓她在秘書室坐下,倒了杯熱騰騰的咖啡,找來一件新的羽絨服給她披上道,“長安小姐,這是新的您別嫌棄先披上,保暖最重要。”


    見長安如坐針氈不好意思道,“謝謝您,衣服我會洗幹淨的。”


    張晶晶笑著坐在一邊,邊幹活邊和見長安聊天,“一件衣服而已,這是公司發的衣服,我還有很多,您不用還的。”


    “公司還給員工發衣服嗎?”


    “發啊,春夏秋冬,四套,都是當季最流行的款式,算是私人定製!”


    “公司福利真好…不過我怎麽沒有呢?21樓其他人也沒有啊?”


    張晶晶愣了一下,不好意思道,“哦,這個,這個隻有32樓的員工才有…”


    “…嗬嗬,應該的,應該的…”見長安尷尬的隻能低頭喝咖啡。


    總裁室,魏星曜脫掉西裝,右胳膊上的白色襯衫也已經是血紅一片,芷汀蘭看了一眼,眼淚奪眶而出,捧著他的胳膊喊道,“星曜,你也受傷了?你還忍了這麽久…”


    魏星曜示意醫生清理,對芷汀蘭道,“一點小傷,別大驚小怪的。”


    “我怎麽大驚小怪了,你從小到大什麽時候受過這麽大的傷?夏媽媽要是知道了,會心疼死的。”


    “既然知道會心疼死,你就給我守口如瓶誰都不要說。”


    “可是…這麽大的事,我…”


    魏星曜眉頭皺了皺,對芷汀蘭道,“你要是敢打小報告,我就把我和子京的股權賣出去。”


    “…你威脅我?”芷汀蘭氣得想動手。


    “那你就不能不說?”魏星曜等醫生包紮好,起身走到芷汀蘭跟前道,“這件事和你也有脫不了的關係,想想那個程前挾持不見的原因是什麽?你媽媽要是知道了,你還能不能在國內我就不敢保證了。”


    “你?魏星曜?你混蛋!”芷汀蘭氣急敗壞的摔門出去,魏星曜重新換上一身衣服,對醫生道,“我受傷的事對外保密。”


    “是,總裁!”


    魏星曜出來,從秘書室領走見長安,墨河早就去辦公室取來了見長安的包,對魏星曜道,“總裁,車已經備好。”


    見長安麵有難色,悄悄拽著魏星曜衣袖小聲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你送,你…你還是上班吧!”


    魏星曜神色不悅的看著她道,“我給你丟人了嗎?今天這事一出,公司誰不知道你和我的關係…”


    “我們什麽關係?”見長安瞬間認真起來,心虛的看了一眼墨河,道,“你和我除了老板和員工的關係外,再加一條就是朋友!”


    墨河一副置身事外,裝聾作啞的樣子,結果還是沒逃過被殃及的悲慘下場,魏星曜眉毛一挑道,“你還在這幹什麽?工作很閑嗎?我上次要你整理的資料都整理了嗎?魏氏集團這次競標的團隊人員名單到現在沒給我,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墨河剛想辯駁結果一看自己老板有氣無處撒的樣子,頓時偃旗息鼓,低頭道,“好的總裁,我現在馬上回去整理。”


    見長安萬分同情這位首席秘書,碰上魏星曜這樣的暴君真是憋屈,抱著胳膊不理魏星曜從樓梯通道下去,魏星曜剛要跟上來,結果被警告道,“你坐電梯,我走樓梯。”


    魏星曜無語道,“你和我一起坐電梯沒人會把你怎麽樣的,既然是朋友還不能一起坐電梯嗎?這裏是古代帝國嗎?皇權時代嗎?”


    見長安灰溜溜的跟著魏星曜坐電梯,一時有些沉默,等了一會見長安道,“那個,你打算怎麽處理程前啊?”


    “你想為他求情?”


    “不算求情,就是覺得人都有一時想不通的時候,何不給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你能不能找找關係,讓他去上學?”


    魏星曜勾起一邊的嘴角,挪揄道,“你不是一向追求人人平等,反對特權嗎?現在需要特權了?”


    見長安一時語結,笑了笑沒說話,等坐在車上才舊話重提。


    “既然救了他,那是不是也給他一個重新活下去的支點?他本身就是大學生,在遵守原則的前提下通融通融也是人情。你說呢?”


    魏星曜道,“我已經讓人聯係學校了,沒問題的話應該用不了幾天他就可以辦理入學手續了。”


    “真的嗎?”見長安一激動手拍在魏星曜握方向盤的胳膊上。


    ‘嘶’魏星曜忙閉緊嘴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見長安神色變了變道,“你怎麽了?”


    “沒事!”


    “停車!”


    “你幹什麽?”


    見長安大喊一聲,“我讓你停車!”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車子匆忙停下,見長安探身要檢查魏星曜的胳膊,魏星曜左擋右躲,“別動!”見長安瞪眼吼道,一手抓住他的手腕,慢慢把他胳膊上的袖子拉上去,厚厚的白紗布上已經滲出了血。


    “我居然忘了,你也會受傷…”


    見長安處理傷口時都沒流的眼淚,在看到魏星曜的傷時,像得到了衝鋒號的命令,奔湧而出。


    抱著魏星曜的手臂嗚嗚哭著,“都怪我,都怪我…魏星曜,是我害了你,一次又一次。我不該管程前,我應該聽你的話,別人的事與我有什麽關係,別人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麽關係?我沒有那個能力還要當聖母,每次都連累你,嗚嗚嗚…你說的對,我就是蠢,就是笨…”


    魏星曜捧著見長安的臉,心疼道,“別哭了,你不也受傷了嗎?自己受傷都沒哭,我受傷你哭什麽?”


    “我受傷是我活該,可我不該連累你受傷!你好好坐在你的辦公室當你的總裁,憑什麽因為我受傷?魏星曜,求你了,和我保持距離好嗎?以後我的事你都不要管了,你繼續當你的花花公子,遊戲人間,不好嗎?”


    “不好!”魏星曜斬釘截鐵吼道,“見長安,我已經記不清這是你第幾次推開我,拒絕我。每次我朝你走近一步,你就後退三步,你有沒有想過我有一天會累,有一天會真的放手?”


    見長安淚眼朦朧的看著滿目痛楚的魏星曜,受傷的手輕輕撫摸他的眼睛,鼻梁,臉頰,心裏瘋狂的想一頭紮進那個溫暖的胸膛,可是大腦卻告訴她不可以,她左右為難,最終搖搖頭退縮了。


    “魏星曜,放手吧!何必為一個明知不會有結果的事情努力,為一個不值得的人傷心,或許人生有很多值得的事,但你的人生有我就不值得。”


    魏星曜絕望的看著見長安,看著她開門下車,打車離開,心痛到無以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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