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假期,總是最安逸的。


    回到公司,大部分人都沒有什麽工作狀態,事情卻堆了不少。


    蕭餘翻著手裏的東西,問小鍾:“給t移動的東西,都寄了嗎?”小鍾想了想:“都出去了,但要他們韓副部長親自簽收的,還沒送出去。”


    “為什麽?”她抬起頭。


    “我們送了幾次,本人都不在,”小鍾老實交待,“位高權重的,又要不到手機。”


    蕭餘想了想,讓小鍾出了辦公室,拿起手機翻出他的電話,猶豫了會兒,才撥了出去。


    “蕭餘?”電話裏的聲音,聽得出意外的情緒。


    她嗯了聲:“還在休假?”


    “今天是要上班的,有些私事請了假,”他說的言簡言賅,“找我有事?許南征的事,還是馬場的事?”雖然話音很溫和,她還是被問得不自在。


    明明是公事,可到他嘴裏就變成了‘許南征的事’……她暗歎口氣,早知道把手機號碼給小鍾,讓她去處理了。


    可現在已經撥了電話,隻能硬著頭皮做到底,她笑了聲,有意拉遠了距離:“是公事,不是私事。我這裏有文件要給你本人,明天你在公司嗎?我讓人送過去。”


    “明天要出差,大概要半個月,”他略停頓了下,接著說,“這樣,晚上你約個地方,我去找你拿。”


    人家既然這麽客氣,自己也肯定要識相些。


    最後她直接把韓寧家地址要來,約了個時間,決定晚上親自送過去。


    很快地址就發了過來,她看了眼,離公司不遠。


    今晚剛好廖阿姨來,接了飛機後可以順路送過去。她計劃的很好,可是沒想到航班延誤了幾個小時,到真正接到人的時候已經接近十點。“許南征在公司,我先把您送過去,”蕭餘邊開車邊說,“剛才訂了宵夜的位子,我一會兒會先送個東西給客戶,再來陪你們吃飯。”


    廖阿姨側頭看她,笑問:“笑笑,十點多了,許總給你加班費嗎?”


    她歎了口氣:“所以說,不能給自己人打工,什麽都沒有。”


    結果到了公司樓下,她打許南征的電話,沒接,估計他是在開電話會議。


    她回頭看了眼廖阿姨的行李箱,這麽拿著也不方便,索性帶她上了樓。電梯打開時,前台隻剩了值班的秘書,玻璃牆後的燈光已經滅掉了。


    “蕭經理。”秘書看她大半夜回來,倒是被嚇了一跳。


    蕭餘點頭,讓秘書帶廖阿姨去了會議室,自己則拖著大箱子一路走到他辦公室門口。剛想敲門就聽見許南征的聲音在說話,怕敲門聲打斷電話會議,她索性擰下扶手,推開了門。


    聲音立刻停下來。


    整層樓麵都沒了人,安靜而空曠,她甚至能聽到門開的一瞬的聲響。


    房間裏的畫麵有些讓她不知所措,隻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就靜止在了門前。許南征猛地從書桌後站起來,大步走向她:“笑笑。”她看著他的動作,竟像是很慢的鏡頭,疊加在眼前,直到被他拉住手腕,才像是找到了魂兒,輕出了一口氣:“廖阿姨在會議室。”


    沒想到自己還這麽冷靜,冷靜的一塌糊塗。


    許南征的聲音在耳邊飄過,像是在讓屋裏人出去。她努力想要聚焦看他,可眼前早模糊著,隻覺得那雙眼中竟也有著倉皇失措,兵荒馬亂的如同自己一樣。


    “你給我個麵子,”她閉了下眼睛,“會議室裏是我媽媽的朋友,你不要大聲說話吵到她,也不要讓她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情,”她邊說著邊伸出手,止住許南征的話,“還有,鬆開我的手,不要和我說話,你隻要說再一句話,我肯定崩潰。”


    她忽然手足冰涼,隻想擺脫他的手。


    如果臆想的捉奸現場,忽然變成了事實,人在一瞬間會是什麽反應?


    以前玩笑時她曾和閨蜜說過,要是自己肯定會不顧一切,狠狠打死這個男人。可是麵對他的眼睛,她竟然隻想離開,還要偏執地,保持著最後的清醒。


    “笑笑姐。”那個寬衣解帶的女孩叫著她,亦是驚恐。


    許南征當真不敢說一句話,直到她扯開自己的手,才又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去哪?”蕭餘笑了笑:“給你留空間,處理好你的問題。”


    “我沒有問題,”許南征的聲音竟有些發顫,“她和我沒關係。”


    她噢了聲,又一次想扯開他的手,可攥的那樣緊,幾乎每錯開一下都是撕扯皮肉的疼。到最後她終於帶了哭腔:“你再不放開我,我就撞碎你的玻璃牆。”


    多傻啊,這種鋼化玻璃,就是撞得頭破血流也撞不碎的。


    她隻是多一秒也不想呆。


    “你聽我說,”她繼續讓自己說話,壓製著胸口的蔓延開的痛,“許南征,你知道我的性格。你現在不鬆手我就撞玻璃,你要是跟我下樓,我就撞車,你要是不想逼我就鬆開手,”她說的如此認真,“我相信你,我聽你解釋,但先要吃完飯,回到家我就聽你解釋。我知道你們男人都喜歡做王子,喜歡拯救灰姑娘,逢場作戲,我懂的,你先放手。你看,廖阿姨還等著呢,我們有什麽誤會,也不能耽誤別人吃飯,對吧?”


    邏輯如此不通,這絕對是她做公關經理以來,說的最失敗的話。


    滔滔不絕,不敢停下,說的自己都快信了。看,自己終於不再感情用事了,還懂得去說服他放開自己,免得自己大吵大鬧惹了笑話。


    可就在他鬆開手的一瞬,她像是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拚了命的跑出門。在電梯合上的一霎那,用手按下了每一個樓層。


    這是剛才上來時的電梯,幸好這麽晚,它還停在這裏。可以立刻逃離,避開所有的尷尬。


    電梯不停在各個樓層停下來,她怕他追上來,從電梯鑽出來,走進了陌生的樓層,好多辦公間,都已經鎖上了門。


    她走到走廊深處,靠在玻璃門上,呆站了很久,眼淚才後知後覺地滾下來。


    手機不停響著,一遍又一遍,好在這個樓層沒有其它人。


    她按了一遍又一遍,手都開始發抖了,許南征還是打個不停,到最後她終於接起來,聽見電話那頭的他不停喘著氣,聲音卻軟的不像話,溫柔的不像話:“笑笑,我求你,你別到處跑,你聽我好好說幾句話行不行?”


    “我快到家了,”她不停往下流淚,頭腦卻清醒的嚇人,“我在家等你。”


    “好,”他立刻回答,“哪兒也別去,我立刻回去。”


    “好。”她對著玻璃,看見自己的影子在點頭。


    “笑笑?”他的聲音很不確定,甚至能讀出深切的恐懼。


    “我不會做傻事,我等你回來。”


    直到電話掛斷,她才站起來,站在電梯前出神,覺得他差不多離開的時候,獨自坐著電梯下了樓。車沒有停在大廈裏,而是停在了附近飯店的門口,這個時間正是宵夜時候,熱熱鬧鬧的停車場,歡聲笑語的。


    她剛上了車,手機竟又響了,屏幕被臉上的淚水弄髒了,卻還看得出是韓寧的名字。她接起來,韓寧的聲音還帶著笑:“我在家等了你三個小時,人呢?”


    “我這就過來,”聲音不是自己的,她很快又補了一句,“等我十分鍾。”


    韓寧的聲音忽然有些猶豫,靜了下才說:“不要開快車,我在樓下等你。”


    “好。”


    她把車開出了飯店停車場,用印象中最快的路線,開進了他們小區。保安拍了拍她的車窗,說著什麽,她隔著玻璃看了那人張牙舞爪很久,也記不起自己該幹什麽,直到韓寧走過來,拍著車門:“下車。”


    她下了車,任由他坐上駕駛座,把車停到車位上,再回來找她。


    “你怎麽了?”韓寧蹙眉看她。


    “給你送文件啊,”蕭餘緩過神,發現自己手中空空的,才立刻道,“文件在車上,我去給你拿。”說完搶過他手裏的車鑰匙,向著車位走去,可才走出兩三步,就被他一把拉住,直接刷卡進了樓門:“先上去再說。”


    直到一杯熱水被塞到手裏,她才覺得燙,猛地抽回手時,杯子就碎在了地板上。


    一地的碎玻璃,四分五裂,晶瑩剔透。


    她連聲說著對不起,想要趴在地上撿碎渣,卻被他直接攥住手腕:“笑笑?”同樣的叫法,隻不過他的聲音更溫和。


    剛才許南征真是怕了,竟然說‘我求你’,他從來都不這麽說的……


    蕭餘隻覺得心像是一點點被掏空,怎麽想著他的好,都再也填補不上。鼻子酸的嚇人,不停流眼淚都衝不淡酸意,她想站起來離開,腳下細細碎碎的都是玻璃渣,不想躲,反倒想直接踩上去,讓身體上的痛意緩解心裏的痛。


    剛才邁出一步,卻身上一輕,竟被韓寧橫抱起來,直接繞過了滿地的碎玻璃,進了書房。


    很大的雙人沙發,他把她放在上邊,半蹲下來看著她:“你如果不想說,我把這個房間借給你,摔東西可以,但不要傷害自己,”他說完,把她額前被汗浸濕的劉海撥開,放柔了聲音說,“不要讓我明天起來,發現自己要被告什麽故意傷害罪,或是謀殺罪。”


    她盯著他的眼睛,剛才進來的急,書房還沒有開燈,隻有客廳的燈光半照進來。陰暗不明中,他努力維持著微笑,像是要安撫著自己,還有剛才的話,都是刻意的輕鬆。


    “韓寧,”她忽然叫他,聲音啞的像是被打磨過,“我是不是很差?”


    韓寧沒料到她這麽問,隻是沉默著,看著她。


    手機像是在響著,在客廳裏,永遠不會停止一樣的響著。


    “要我給你拿進來嗎?”他忽然一笑,“換個時間和地點,我會認真回答你的問題。今天就算了,好不好?我不適合說任何話,尤其是現在。”她深陷在沙發裏,幾乎說不出話:“我是不是很差?”


    他又陷入了沉默,過了很久才說:“不是,你很好,好到我一直忘不掉你。每次看不見你就以為淡了些,可是每次隻要一見你,就會更喜歡,其實我挺怕見你的。”


    他長出口氣,想要繼續勸她時,就被她直接湊上來,深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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