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練。


    驕陽烈日,數百人的拉練。


    開始還有人說說笑笑,兩小時後就隻剩了一個話題:還有多少公裏?


    到最後前邊一個個傳話,說還有兩公裏,原地休息時,稀稀拉拉綿延數百米的隊伍全都癱到了地上。


    蕭餘剛才坐下,就踢掉了夾趾拖鞋。


    正要和小助理說話,忽然有手搭在肩上,下意識掀起帽簷時,才發現這個始終走在最前麵的人,正彎腰看自己:“累嗎?”


    她氣的翻白眼,回頭問小助理:“告訴許總,咱們累嗎?”


    小助理看看她,又看看許南征,最後還是折腰在了權勢之下:“不累!”


    ……


    她徹底無語,許南征隻笑著,單膝蹲下,盯著她腳細看了眼:“還有兩公裏,能走嗎?”說完就要伸手去碰她的傷口,蕭餘被嚇了一跳,忙躲開:“髒。”許南征倒不覺什麽:“真不怕死,敢穿著拖鞋拉練。”他邊說著,邊擰開礦泉水,倒在她腳上。


    水是隨車跟隊的,冰鎮的很到位。


    這麽大的水流,不止衝幹淨了血和泥,也緩解了疼痛。


    可問題是,路兩側都坐滿了同事,她被如此招待,頗有些不自在。到最後,連湊在一邊兒的小助理也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努力仰頭,細看著鳥窩。


    直到一瓶水倒完,她才裝作輕鬆說:“許總,你這算是心懷愧疚,亡羊補牢嗎?”


    許南征輕揚眉:“我是怕你這麽髒的腳,踩髒了我的褲子。”


    什麽意思?


    她還沒消化過來,他已經站起身拍了拍手,引得一幹人直膽顫,連不愛說話的方言都受不住,虛著聲問了句:“老板,您該不是走的高興了,又想加長公裏數了吧?”


    許南征還沒說話,眾人已是一陣哀嚎。


    待眾人嚎夠了,他才清了清喉嚨,:“鑒於公司男女3:1的現狀,我們需要一些特惠政策,來體恤廣大女同胞,”言罷,一指方言,“方言,把你身邊的小麥背起來。”


    方言啊了聲,徹底傻了。


    許南征給了他一個‘便宜你了’的眼神:“凡是身邊有女士的男人,都背她們走完兩公裏,給你們一個做英雄的機會,”他眯起眼,掃了眼一地坐著的頹敗人士,“都是革命戰友,別搞什麽授受不親的。”


    一句話落地,一幫男人都像是摸了電門,全躥起來,唯恐身邊有雌性。


    “凡是跑的,都原路返回,多加十三公裏。”他不緊不慢地補了句。


    蕭餘仰頭看他,正是驚疑不定時,他已經在眾目睽睽下,半蹲在了自己麵前:“離我最近的這位女士,你可以上來了。”蕭餘哭笑不得看他,卻礙於他一臉正色,隻能配合地扶上他的肩,被他兩手勾住腿,背了起來。


    大熱天的,兩個人都是一身汗。


    蕭餘心虛地抽了抽鼻子,輕聲說:“這絕對不是享受,臭死了。”


    許南征聲音摻了些調笑:“你見過香男人嗎?”


    她沒說話。


    遠近的男人一看老板身先士卒,立刻認命地看了眼四周。


    不知誰先嚎句:“老板,我已婚啊。”


    許南征直起身,將她背的穩了些:“已婚的去和人事總監報備,說假話的原路返回。”


    又有小姑娘嘻嘻笑著喊了句:“老板,我們可以自己挑人嗎?”


    “沒問題,你選誰就是誰,不想被人背的,也可以走回去。”


    “老板,”小助理忽然舉起手,“我們想看男人背男人!”


    許南征剛才走出兩步,聽到這句話,倒真是被逗笑了:“好主意,凡是沒背女人的,都去背男人,至於誰背誰我就不管了,拳頭解決吧。”


    他本來是玩笑,卻逼得所有男人都嚎起來,立刻從四躥著躲女人,改為了到處央求,唯恐都被搶走了,要輪得背男人的下場。


    兩公裏,不算很長的距離。


    許南征步子又大,很快就落下了身後的大部隊。蕭餘看著不遠處的度假村,鬼使神差地鬆了些力氣,下巴抵著他的肩說:“走的太快了,身後還沒人跟上來。”


    剛才還有衝回去洗澡的念頭,可現在卻覺得這樣很好,如果是五公裏該多好。


    他略頓了腳步,轉身看了眼,身後早已為分配任務鬧成了一片,從漫天哀嚎轉為頻頻起哄,卻沒有幾個人敢真去做。他笑著看了會兒,才側過頭說:“下個注吧。”


    忽然的動作,他的臉,就已是近在咫尺。


    她看著他,像是在思考,靜了很久才說:“賭什麽?”


    “猜猜看,真正背人回來的有幾個。”


    “具體數量不好猜,”她大概估算了下,“最少也有70多個。”


    35對兒總是有的,尤其是那些剛畢業的大學生,玩鬧慣了的。


    “好,我押70以下。”


    “你有意讓我嗎?公司都是年輕人,不會那麽拘謹的。”


    他不置可否:“找個借口送你禮物,不好嗎?”


    “當然好,賭注是什麽?”


    他笑起來:“你想要什麽?”


    “要什麽都行?”她回頭看了眼,已有人追上來了,“我先好好想想。”


    其實她想要的,就隻有一根手指的距離,隻要湊近些就能碰到。可這奢侈品太昂貴,隻怕是開得起價,也沒人肯賣。


    許南征笑著說了聲好:“抱緊些,我要拿煙。”


    說完,就騰出了一隻手,彎腰從腿側口袋裏摸出了煙和打火機。


    直到抽了大半根,第一個被點名的方言才別扭地背著個小姑娘,哭喪著臉走上來:“許總,您可真有體力,都原地站著了,還不放下蕭經理,您老這是練負重呢啊?”


    他這麽一說,身後幾個被壓迫的高管也是大叫:“許總,您把我們的夢中情人背走了,還不快閃,竟然還站在這兒炫耀——”


    蕭餘聽這話才反應過來,他竟就如此站了半天。


    許南征卻隻叼著煙,含糊地笑罵:“體力不行啊都,明天再來一圈兒怎麽樣?”


    說完才慢悠悠地轉身,毫無懸念地把所有人都甩到了身後。


    因為今天的拉練,本該是昨晚的開場party被挪到了今夜。


    蕭餘晃悠到露天酒吧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是羊入狼口。除了她遲到以外,所有高層都被圍到了遊泳池邊沿,眾人一看她露麵,立刻鬼哭狼嚎了一陣,把她也推到了包圍圈之內。


    “各位老板?”客串的男主持拿著話筒,很誇張地到處張望,“你們慌不慌啊?”


    那眼神,那陰笑,分明是要生啖其肉的感覺。


    身側財務總監立刻識相地脫了鞋、襯衫,更是在眾目睽睽下,開始解皮帶。蕭餘驚異看他:“老金,你是要獻身給誰啊?”老金嘿嘿一笑,脫了褲子,露出了裏邊的泳褲:“蕭經理,您還真實誠,我一看party在遊泳池邊,就知道逃不掉了。”


    蕭餘哭笑不得,邊脫涼鞋,邊狠狠看了眼許南征:“被你害慘了。”


    另外幾個沒準備的,也是手忙腳亂地脫鞋和上衣,褲子就自然不敢脫了。


    許南征隻聳肩,草草挽起襯衫袖子,解開了兩粒鈕扣,表示隨意。


    這麽個姿勢,自然挑起了群憤。


    女主持拿著話筒,十分惋惜地說:“許總,你知道我們公司有多少女同胞應征來,都是為了能認識你嗎?”


    他踢掉鞋,很欠揍地做了兩下準備活動:“榮幸備至。”


    女主持神色又淒婉了些:“可是今天,你傷透了我們的心,竟然背著一個女人跑了,當著我們的麵,背著一個女人跑了——”


    許南征狀似沉思地沉默了會兒,才去看蕭餘:“我與蕭經理是曆史遺留問題,拒絕挖掘,謝絕采訪。”


    這種曖昧的話題,自然是哄聲一片。


    到最後男主持終於忍不住了,振臂一揮:“報仇的時候到了,兄弟們,有許總一日在,我們就隻能打光棍!”話沒說完,一幫人就起哄上前,架起許南征先扔到了深水區。


    巨大的落水聲後,蕭餘就覺身子一輕,也被落井下石地扔了下去。


    什麽叫落湯雞?活生生的例子。


    這麽一落水,她連衣裙盡濕,連遊上岸都不行。好在岸上早鬧成了一片,不停有人被扔下泳池,喝酒的吵鬧的,倒忘了這幾個最先被扔下去的可憐人。


    因為是晚上,隻有酒吧那一側的燈火晃目,其餘三側都是很暗的照明燈。


    她在水裏權衡了下,決定從林蔭那側遊上去,回房換衣服。豈料剛才摸到岸邊,就感覺被人托住腰,嚇得她手一滑,又摔倒了水裏。


    回頭看,許南征正一隻手臂搭在岸邊,一隻手再次扶住了她。


    襯衫也是濕透的,貼在身上,狼狽情況和她倒是不相上下。


    一水之隔,五十米外音樂奢靡,這裏卻有了些安靜。


    “今天回來了80多個人,你輸了。”她聽見自己在說話,摻雜著心跳聲,隻有自己能聽到的心跳。


    “想要什麽?”他問。


    很近的距離,隻有一臂的距離,她靜了很久才靠近他,貼近他的臉,感覺著彼此交錯的呼吸。他慢慢鬆開扶著她的手,看著她,氣息交融混亂。


    就在遠處一陣歡呼時,她終於摟住他的脖子,湊了上去。緊閉著眼,壓住那太過熟悉,卻又格外陌生的嘴唇。就這一次,一次後就徹底離開,這個念頭不停折磨著她,可卻仍懷著微薄的希望,忐忑著等他的回應。


    很久後,她才睜開眼,用很低的聲音說張嘴……


    氣息、觸感,一切都那麽陌生,急速冰凍著心髒,一下下地,越來越慢。


    水很涼,浮在上麵的空氣卻是燥熱。


    到最後他仍舊沒有動。


    她的心跳的快要停止一樣,卻隻強迫自己退開了幾寸,勉強擠出笑說:“我……”


    下一秒,已被他拽到身前,用嘴直接堵住了聲音。


    隔著濕透的衣衫,肌膚在水下相貼。他的舌直接滑到她嘴裏,帶著很濃的伏特加香氣。水的浮力,讓一切都那麽不真實。他鼻尖蹭過她的鼻尖,側過頭,扶住她的後頸,不斷加深這個吻,到最後兩個人已經徹底沉到了水麵之下,耗盡了氧氣。


    屏息到極限,肺已有些發疼,她才被托上了水麵。


    “夠了嗎?”他的聲音很輕,竟然,也有些喘息。


    “讓,讓我緩緩。”


    五個字,說的斷斷續續,不止氧氣,更需要的是心跳。


    話沒說完,他已經貼緊上來,再次低頭,吻住了還在拚命喘息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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