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玄盯著那草廬若有所思,忽地輕聲問道︰“覃大哥,這張大人在朝中,屬於哪一派?”


    覃南兵皺眉仔細想了想,才謹慎地搖頭道︰“這不好說!表麵上這家夥處處以陛下旨意為尊,但也有人傳聞,說是他曾經多次出入東宮,太子殿下對他也很欣賞!


    而且,這家夥雖然仰慕明安先生,卻似乎對玄天軍沒有什麽好感!嘖嘖,很難說他究竟向著哪一頭!”


    杜玄越聽越是皺眉,雖然還沒有見麵,但杜玄幾乎可以想象到,這絕對是一位非常難以相處,特立獨行的奇特人物!


    覃南兵對杜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個人放輕腳步走了過去,站在草廬外,覃南兵躬身拱手道g。


    “啟稟張大人,玄天軍天陽城統領杜玄求見!嗬嗬,孫統領乃是末將的好友,偶然在這塞外相遇,得知張大人為陛下使者,特此前來拜會!”


    覃南兵說完,草廬內剛剛還響起的輕微呼嚕聲便停止了,杜玄嘴角暗笑,原來這張大人是在草廬內睡大覺。


    安靜了好一會,草廬內才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既然是覃統領的朋友,見一見也無妨!同時大秦臣子,就不講究那麽多虛禮了,草廬簡陋,若是不嫌棄,就進來吧!”


    一邊說著,聲音的主人還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懶散的性子倒是一點都不掩飾。


    覃南兵伸手示意了一下,再一次用眼神告誡杜玄,凡事忍讓不可衝動,便告退下去。


    杜玄微微點頭,待到覃南兵離開後,稍稍整理了一下服飾,拱手道了一句︰“末將叨擾張大人了!”


    掀開掛在草廬門口的布簾,杜玄彎腰走了進去。


    草廬不大,就像一間狹窄的臥房,光線還算明亮,因為草廬四麵八方都在透光漏風。


    幾個熄滅的燭台打翻在地,蠟水凝固成不規則的蠟片,沾滿墨汁的毛筆隨手扔在地上,被揉成一團的廢棄紙張隨處可見。


    草廬內很亂,但空氣中飄散的一股墨香卻讓人感到很舒服,隨性之中很容易讓心平靜下來。


    唯一不亂的,是書。


    非常多的書籍,壘成一方高台,像一張書床,張慎就這麽睡在上麵,赤著腳,披頭散發,四仰八叉地躺著,臉上蓋著一張塗滿字跡的紙張。


    他的頭頂,茅草被掏出一個大口子,一束光正好可以照在他的身上,這恐怕就是他仰望星空的天窗。


    杜玄彎腰撿起一個腳邊的紙團,打開一看,內容淩亂,既像是讀書時偶有所悟的心得,又像是隨心而寫的抒情感慨,字跡潦草狂放,放浪不羈。


    “隨便動別人的東西,這可不好!”


    慵懶的聲音從書床上傳來,張慎拉下蓋住臉的草紙,露出一張平淡無奇的臉。


    三十歲許的年紀,臉貌身材都很平常,留著一小撮雜亂胡須,如同野地雜草那般。


    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懶散之氣,連聲音都永遠像是在似睡非睡之間徘徊。


    眉毛枯黃,一雙半夢半醒睜不開的眼楮,再加上臉骨瘦突,給人一種醜陋的感覺。


    杜玄聽到說話聲,抬頭看去,隻見張慎慢慢撐起身子,半躺在書床上,打著哈欠眼神平淡地看著自己。


    張慎的相貌雖然沒有什麽特點,但配合上他那身懶氣卻很容易讓人記住。


    杜玄笑了笑,從容地折好皺巴巴的紙張,隨手放到一旁,拱手道︰“張大人勿怪,在下以為扔掉廢棄掉的東西,張大人自然不會放在眼裏!若是張大人在意的話,嗬嗬,在下抱歉!”


    張慎翹著腿,捋了捋散亂的頭發,一雙惺忪睡眼好像來了精神,盯著杜玄看了好半天,忽地玩味笑道︰“好小子,你這是在譏諷我目空一切,眼高於頂是嗎?”


    杜玄嘴角越發上翹,笑著拱手道︰“在下不敢!張大人可不要誤解!”


    “哼哼~”


    張慎不以為意地冷哼兩聲,從廢紙團裏撿起鞋子,拍了拍套在腳上,披散著衣衫站了起來。


    將書床整理整齊,張慎又趴在地上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個酒囊,隨手撿起一個杯子,斜靠在書床上,就這麽坐在地上,自顧自地倒了一杯仰頭喝完。


    杜玄安靜地看著這一切,沒有出聲打擾。


    一杯酒喝完,好像驅散了六七分睡意,張慎指了指杜玄,懶懶地道︰“你小子少在我麵前打馬虎眼!我聽說過你,玄天軍天陽城統領,前鷹揚將軍之子,榮國太夫人之孫,據說還是天陽城主,平南侯雲家未來的女婿!


    你小子身後勢力不小,再加上鳳翱郡大雨郡兩郡之地的玄天軍之眾,近段時間以來名頭響亮!


    你們玄天軍崛起之勢已經十分明顯,有皇帝陛下的支持,前太子和五位玄天軍將軍一係的老舊人馬幫襯,隻要不是傻子,都可以預見到,未來大秦朝堂軍方,你小子就是玄天軍新一代的領軍人物!”


    咂嘴搖頭晃腦地一番自語,張慎又喝了口酒,撇嘴自嘲一笑道︰“所以說,我張慎在你麵前才不算什麽,你大可不必惺惺作態,作出一副恭敬的樣子!今後若是中都朝堂上相見,我恐怕還要尊稱你一聲孫將軍!”


    杜玄一臉淡笑地聽著張慎像是抱怨一般的話,輕笑出聲,道︰“看來張大人對我興趣不小啊,這些瑣碎之事,倒是打聽得十分清楚!”


    張慎攤了攤手,無所謂地道︰“非也!我隻是想看看,被明安先生教授了三年的人,會是個什麽樣子!”


    “哦?是這樣!”杜玄好奇地笑道︰“那不知張大人了解我以後,有什麽看法?”


    張慎一邊倒著酒,一邊斜眼瞟了杜玄一眼,淡淡地道︰“也就那樣吧!畢竟是明安先生調.教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


    如此評價倒是讓杜玄啞然失笑,摸摸鼻子又笑道︰“看來小子我還算榮幸,沒有被張大人看得一無是處!就是不知,在張大人眼裏,自己又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笑意十足地反問一句,杜玄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張慎一口酒喝完,毫不猶豫,一臉理所當然地道︰“我張慎自然是學究天人之大才!仰察天理大道,俯探地勢山川!朝堂之上可為丞相定國安邦,俗世民間可為大賢傳道受業!總之,俗世之中我乃大賢大智者,諸天修行我也可以論道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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