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郭舉心中所想的那樣,雖然皇帝的確心中怒火正盛,恨不得現在,立刻就讓外麵跟著的那些的大內高手們衝進來,先將白十二這個小子抓住,然後讓他狠狠打上幾拳出出氣,再把白十二扔到詔獄了,讓他哭著、喊著求他同意之前他所提出的那個提議。


    但最終,理智還是壓過了憤怒,相比起隨時都能處置的,總是惹他生氣的“妹夫”白十二,還是隱藏在暗處,隨時都有可能給京城,給朝廷帶來巨大損失與變數的天衍門,威脅更大一些。


    所以,為了能夠盡快鏟除這個威脅,他隻能暫時壓下心中的怒火。


    不過,白十二顯然已經在他心底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


    “這件事說來話長,其實,我今日白天在城中閑逛的時候,看到了一件怪事。”


    見皇帝並不開口,而是臉色鐵青的點了點頭,認同的郭舉的諫言,然後故意將頭轉過去不看自己的白十二,哪裏會不明白皇帝的想法,因此還未等郭舉再度開口,向他詢問,他便先行開口說了起來。


    “一個明明有著不俗的輕功,但卻一副流氓模樣的家夥,去偷竊路邊賣饅頭的小攤販的饅頭。。。”


    白十二說起了今日白天的時候,他正好撞見了亢金龍偷饅頭的事情來。


    “而在將這個妄圖逃跑的家夥帶回家中清洗了一遍之後,我才發現,這個家夥,竟然就是之前那個唯一從應天逃走的天衍門東極天星主亢金龍。”


    聽到白十二說到這裏,莫斌、江棕與郭舉三人全都忍不住的睜大眼睛看向了白十二,同時心中全都忍不住心中發酸,在心底瘋狂吐槽起來。


    ‘你這個家夥是天上哪位神明的私生子吧?我們手下上百號好手夜以繼日的在城中搜尋了十多天,除了幾個被北極天放棄的小魚小蝦之外就再無任何收獲了,怎麽你才來這麽兩天,還是閑著無聊在街上閑逛都能正好撞見亢金龍這天衍門東極天唯一的漏網之魚呢?!’


    “真的嗎?”


    而朱瑾萱與白十二一起行動久了,似乎對他的好運氣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因此聽到白十二的話之後,立刻便一臉興奮的開口問道。


    “那十二你是不是已經審問過他了?他有沒有供出天衍門北極天的老巢在什麽地方?”


    聽到朱瑾萱略帶驚喜的追問,哪怕是之前心中對白十二怒火衝天的皇帝,也有些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與激動,偷偷的側過頭來,瞥向白十二,同時豎起了耳朵,希望能從白十二那裏得到一個肯定的,令他感到心情振奮的消息。


    哪怕是原本心中對白十二感到無比羨慕嫉妒恨的莫斌三人,也立刻將這些念頭拋到了腦後,目光牢牢的盯住白十二的眼睛。


    “咳咳。”


    被這麽多雙滿含熾烈目光的眼睛死死盯著的白十二也不由的感到有些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有些情不自禁的咳嗽了兩聲後,才用略顯尷尬的聲音開口回答道。


    “萱兒,若那個亢金龍當真知道北極天的老巢在何處的話,那我又何必繞那麽大一個彎子,向他們三位提出那個請求呢?直接將北極天的老巢告訴你們,讓錦衣衛、東廠、六扇門以及其他所有官差、兵丁一起出動將其剿滅不就好了嗎?”


    可惜,很顯然,朱瑾萱他們的期盼全都落空了。


    “啊?!”


    聽到白十二的解釋後的朱瑾萱,不由的發出一聲滿含失望的歎息。


    而莫斌三人同樣是一臉失望,皇帝更是直接便將稍稍測過來的頭又轉了過去,神情依舊。


    不過他沒有發現,他似乎對又一次在白十二口中出現的,無比親密的那個“萱兒”的稱呼,沒有了之前那樣的憤怒。


    習慣,當真是一種無比可怕的存在,尤其是在心中並未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形成的習慣。


    而在失望之後,湧上眾人心頭的,是濃濃的不甘。尤其是對在剿滅天衍門這件事之中並無什麽太大功勞的東廠督公江棕而言,更是如此。


    畢竟,應天的六扇門剿滅了北極天的東極天,哪怕應天的六扇門總捕頭侯青與郭舉不對付,但怎麽說,肉也都是爛在了六扇門這一口大鍋之中。


    至於錦衣衛,更是先在泉州府剿滅了天衍門一處分舵,繳獲了一批價值十多萬兩的財寶,又在洪都府,配合著洪都府的官府徹底剿滅了天衍門的總壇中極天,立功最大。


    隻有他手下的東廠,在這件事之中,一步慢,步步慢,隻在泉州府與洪都府跟著錦衣衛喝了兩口湯,並無太大的功勞。


    所以,心中最為急切的江棕,搶在莫斌二人之前先行開口對白十二說道。


    “既然那亢金龍同是天衍門中的一員,且聽起來地位不低,老奴覺得就算他不知道北極天的老巢在哪裏,也終歸能夠給我們提供不少線索的。不如,白公子將那賊子交給老奴。。。”


    盡管這麽說,似乎看起來有種看不上白十二審訊手段的樣子,但心中無比急切的想要拿下這一次剿滅天衍門北極天大功勞的江棕,也顧不得太多了。


    “咳咳。”


    這一次,白十二還未開口,一旁的錦衣衛指揮使莫斌便先出聲打斷了江棕。


    “就算白公子將賊人交給你們東廠了,你們不還是要將賊人關進我們錦衣衛的詔獄裏審問,依我看,就不要多費一道手續瞎折騰了,直接將人交給我們錦衣衛就是了。”


    作為東廠的老對手,莫斌怎麽可能不知道江棕心中的想法,又怎麽可能會讓江棕如意呢。


    “哼,誰說我們東廠就一定要用你們錦衣衛的詔獄來審問犯人了。。。”


    江棕自然不甘示弱,立刻開口反駁起來。


    而一旁的郭舉看著爭執的二人,並未開口加入其中,倒並非是他“高風亮節”,不想為六扇門爭一份功勞,畢竟,六扇門雖然有剿滅天衍門東極天的功勞,但那是侯青那個和他不對付的家夥一手督辦的,與他沒有太大的關係,相反,因為侯青一直不服他,這一次立了這麽大的功勞,若是他不能也立下這樣的大功,隻怕接下來一整年的時間裏,侯青那個家夥又該陰陽怪氣了。


    但是,心中想歸想,可他卻實在是力有未逮。


    相比起錦衣衛和東廠,六扇門的實力最弱,東廠沒有關押犯人的牢獄,還可以“借用”錦衣衛的詔獄,而他們六扇門想要關押犯人,就隻能“借用”順天府的大牢了。


    雖然順天府作為京城所在之地,但是其終歸還隻是一個府治,其擁有的大牢怎麽能和錦衣衛的詔獄相比呢。


    天生弱勢的情況下,就算勉強開了口,也不過隻是徒惹笑話罷了。


    所以,他隻能帶著些許羨慕的眼神,閉緊嘴巴,看著莫斌和江棕這一對“老冤家”在那裏互不相讓,唇槍舌劍。


    不過,無論是力有不逮的郭舉,還是互不相讓的江棕與莫斌,似乎都忘記了白十二的存在,也忘記了,就算他們當真爭出個高下來,若是白十二不同意的話,也不過隻是白白的浪費口舌罷了。


    。。。


    “啪啪啪!”


    伴隨著耳邊傳來的清脆聲響,正在爭執的江棕與莫斌,低著頭心中羨慕的郭舉全部不由自主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們視線剛剛轉過來,迎麵便看到了臉色並不怎麽好看的白十二。而直到這時他們也才終於重新“記”起了白十二的存在,臉色不由的有些訕訕。


    “白公子,老奴失禮了。不過,不知您心中究竟意下如何?想要將那個賊人交給我,還是交給莫指揮使。”


    依舊還是江棕第一個搶先開了口,雖然看到白十二那不怎麽好看的臉色後略微有些尷尬,但他顯然仍舊不死心。


    “我並不會將亢金龍交給你們任何一個人。”


    白十二搖了搖頭,語氣無比堅定的回答道。


    “可是白公子。。。”


    江棕有些著急。


    “不知道江公公可曾聽底下的番子提到過一種名為水刑的新審問手段?”


    不過,還未等江棕說完,白十二便有些不客氣的打斷了他,隻不過,白十二並未直接粗暴的製止江棕,而是問了他一個問題。


    “這個老奴有所耳聞。”


    雖然被白十二不客氣打斷了後麵的話,心中略有些不滿,但江棕麵上卻不敢表露出分毫,依舊用略帶諂媚的語氣開口回答起了白十二的問題。


    “聽說是底下人新琢磨出來的一種審訊手段,效果不錯,而且還。。。”


    “那是我教給他們的。”


    但白十二卻再一次未等他說完,便再度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


    不過,與上一次被白十二打斷不同,這一次,江棕的心中卻沒有產生一絲一毫的不滿,有的隻是濃濃的錯愕,以及緊跟而來的不敢置信。


    可他馬上就清醒過來,既然白十二敢在皇帝的麵前如此自信的說出這種話,那這件事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隻是,這個白十二看起來也不過就是剛到弱冠之齡的模樣,怎麽會知道水刑這等連他手下最擅長刑訊的刑訊百戶都歎為觀止的手段的?


    不止是江棕,聽到白十二打斷江棕的這句話的莫斌與郭舉二人全都忍不住一臉愕然的看向他,而一旁的皇帝在同樣愕然的轉過頭看了一眼白十二之後,忍不住蹙起眉頭,又轉過頭去,皺眉思索起來。


    而一句話鎮住了江棕的白十二,也不管他們在知道這件事之後,心中會產生何種心思,開始說起自己早已想好的計劃。


    。。。


    “什麽?讓那個天衍門的賊人戴罪立功?”


    不過,當聽完白十二那個計劃的粗略描述之後,剛剛陷入沉默的江棕、莫斌二人卻忍不住再次驚呼出聲,聲音之中滿是對白十二這個計劃的質疑。


    不過,這也算是一直呆在錦衣衛、東廠這等出身朝廷體製,組織嚴密的人的固有想法了。


    對於犯人,尤其是那等恨不得立刻能夠抓過來扔到牢獄之中,將牢獄中一整套酷刑先嚐上一遍的要犯,他們的心中天然是對其徹底懷疑的,從裏到外,從頭到腳,哪怕是一根毫毛都不會相信的那一種徹底。


    因此,當聽白十二準備讓亢金龍成為臥底,找機會潛入天衍門北極天,進而通過他找到北極天的老巢,或是抓住北極天中某個地位不低之人的時候,江棕與莫斌立刻做出了最激烈的反對。


    倒是郭舉這位六扇門總捕頭並未出聲反對,甚至若不是見皇帝同樣眉頭皺起,麵露懷疑的話,他都要出聲表示讚同了。


    當然,這也和六扇門自身人員“成分”有關。


    雖然和錦衣衛、六扇門一樣都是朝廷衙門,但六扇門的管轄權限卻決定了,六扇門是同時遊離在朝廷與江湖這兩個看起來涇渭分明的世界之中的,也因此,對於如亢金龍這般出身江湖的人,他們的心中並無太多的惡感,或者說排斥感。


    相反,在他們看來,出身江湖的人其實才是最好控製,最好利用的目標。


    而且,自太祖朝時建立六扇門以來百餘年的時間,六扇門之中一直存在數量不少的,來自江湖的捕快、捕頭。


    這其中,有彭震雷這般本身與朝廷就有所關係的人,自願加入的,也有如諢號“無影鼠”的飛賊洪玉飛這般撞到六扇門手中後,“被迫”加入六扇門的,以及數量最多的,出自各個名門大派,為了門派利益,個人名利加入六扇門的弟子。


    所以,在郭舉看來,白十二的這個計劃,隻要能夠牢牢的攥緊那個亢金龍的脈門,再輔以利誘,就能讓其真心實意的為白十二,或者說為朝廷賣命。


    就像最開始被抓住,最終投靠了應天的侯青的那個與亢金龍一樣,是天衍門東極天七位星主之一的心月狐。


    盡管侯青那個家夥一直藏著掖著,可他仍然知道,在剿滅東極天的時候,那個心月狐可是在其中發揮了無比重要的作用。


    甚至最終之所以能將東極天剩下的大部分餘孽都留在應天,也是因為這個心月狐。


    一想到這裏,原本看著皇帝臉上的懷疑神色,所以還有些猶豫的郭舉,心中有些躁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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