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一雙倒吊三角眼,自始至終連名字都未曾透露給寧王的家夥死了。


    不過,卻並非是寧王動手,事實上,若是他真的落到了寧王的手中,留待他的隻會是無盡的折磨,隻會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掙紮,但絕不會是死亡這個結局。


    所以,同樣知道這一點的三角眼,選擇了自殺,而他所用以自殺的毒藥,也和天衍門中用的別無二致,顯然是係出同門,也間接的證明了寧王之前從他口中詐出來的那個消息。


    所謂來自“諦聽”組織的他,其實是玄武派來的。


    至於目的,寧王顯然也能猜出個七八分。


    當初天衍門壯大之後,為了能夠及時得到全國得地的消息,同時在各處發展勢力,以待將來,天衍門被前任寧王一分為五,分別任用其最信任的四個手下分列四處分壇。


    若非有寧王這等雄厚的財力為支撐,僅僅以天衍門不過發展了二三十年的實力,又怎麽可能有能力直接一分為五,且馬上就在四處站穩腳跟呢。


    至於分散出去的四個分壇很快壯大,且四位分壇主與總壇平起平坐,同樣尊稱尊主,彼此之間關係不甚和睦這件事,背後也有寧王的影子在。


    上位者,總是喜歡手下人能夠互相製衡,而非一家獨大。


    這也算是千百年來,上位者們從史書之中總結出的最為看重的經驗了。


    也正是有著寧王這真正掌權之人在背後撐腰,如青龍這樣的東極天尊主才會如此不給黃龍這位總壇尊主半點顏麵。


    不過,有得必有失。


    雖然將天衍門一分為五之後,天衍門的勢力立刻獲得巨大的增長,且因為一分為五,不用擔心勢力太過龐大而難以掌控。


    但離得遠了,天高皇帝遠之下,分列四處的那四位分壇主,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手下實力越來越強,慢慢的有了驕橫之心。


    特別是在站穩了腳跟,完全不再需要依靠寧王這幕後之人為其提供人手、錢財,一切都可以“自給自足”之後,已經升格為“四極天”的四處分壇,已然有脫離掌控的趨勢。


    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新任的黃龍才會取而代之,登上中極天尊主之位,繼而在現在的寧王的授意下,開始利用各種手段,希望將四處分壇的權力慢慢收回手中,重新被寧王完全掌控。


    寧王原以為,東極天的青龍就已經足夠不識抬舉了,卻沒想到,北極天的那頭烏龜竟然比青龍的膽子還要大,竟然算計到他這個主子的頭上了。


    不過,寧王心中其實也清楚,造成這樣的主要原因,還是前任的玄武去的太早了,導致現任的玄武在十年前便接任了位置,且其並不是由他的父親,前任寧王所指定,而是玄武推薦的。


    考慮到北極天的情況特殊,他的父親雖然心中對這件事十分不滿,但最終還是捏著鼻子認了下來,隻要求北極天能夠及時將消息傳來就行。


    但現在看來,當初老寧王的無奈之舉,卻似乎有些養虎為患的味道了。


    本就不是出身寧王府的現任玄武,顯然對寧王府心中並無半點敬畏心,老寧王的忍讓,也讓其心中的野心愈發膨脹起來。


    前幾年因為有老寧王壓製著,其倒還算老實,如今寧王新繼位,其心中的野心似乎就有些抑製不住,開始迸發出來了。


    。。。


    “嗬,敢咬主人的狗,就隻能打死了。”


    看著三角眼的屍體,寧王的臉上沒有露出半點的情緒,不過,眼底時不時閃過的凶光與被撩撥起的狂怒,卻證明了,他的內心,此時遠沒有表麵上那麽平靜。


    本來嗎,這一次被朝廷和皇帝豢養的幾條狗狠狠的咬了一口,寧王的內心之中就十分的憤怒、驚疑不定,現在連自家豢養多年的狗竟然也想要悄悄的來咬自己一口,這如何能不讓他心中出離了憤怒。


    不過,王天予的失蹤,以及幾個時辰後突然出現在王府大門之外這件事,卻讓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因此,哪怕心中恨不得立刻將玄武碎屍萬段,將北極天徹底摧毀,可他此時卻不得不顧忌一下那個擄走王天予,又悄然將屍體丟到王府大門之外的那個神秘人。


    在情勢波雲詭譎的眼下,他最好的做法就是縮在王府之中按兵不動。


    王天予已然身死,就算那個神秘人真的撬開了王天予的嘴,從其口中得知了他的存在,也沒有了證據。


    他不信在沒有確鑿無誤的證據的情況下,在這洪都府城中,有人敢找他的麻煩。


    而且,在他看來,若是對方當真是抓到了王天予,而且真的撬開了王天予的嘴,又怎麽可能殺了王天予,選擇放棄王天予這個人證呢?


    所以,最有可能的情況是,王天予本就被其不慎殺死,亦或是傷勢過重,不治身亡,對方無奈之下,隻能選擇這等做法,意圖讓自己陷入慌亂之中,進而因為慌亂而做出蠢事,被對方拿住證據。


    思及於此,寧王心中不由打定主意。


    既如此,那自己隻需要不為所動,呆在寧王府之中,等待那個神秘人因為自己遲遲沒有行動而忍耐不住,再次跳出來就可以了。


    但這應當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那個神秘人竟然能在錦衣衛、六扇門還有天衍門多達數十人的眼皮底下潛伏多時,最終一擊得手,將王天予擄走,還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將王天予的屍體扔到寧王府的大門之外,其能力自不必多說,耐心也定然是十分足的。


    所以,若是自己想要成功讓對方主動現身,必定要等待對方耗盡耐心才行。


    不過,盡管心中打定主意,暫時不能有任何動作,但想要將北極天以及玄武的情況透露出去,對寧王來說,卻也不算是什麽難事。


    東極天那邊全軍覆沒,青龍身死,許多門人被捕,那些人必定會透露出有關其他四極天的一些消息。


    如此一來,都不用自己透露半句,朝廷,還有皇帝手下的幾條狗都會知曉北極天的存在。


    而他隻需要讓人將北極天的所在地是京城的消息透露出去就足夠了。


    聽聞京城重地有天衍門這等組織存在之後的朝廷與皇帝,肯定會大為震動,進而在京城之中大肆調查、搜捕北極天存在的一切證據。


    在他不能有所行動的這段時間裏,就先讓京城的那些錦衣衛、東廠番子、六扇門捕快們先和玄武那頭烏龜玩一玩,削弱一番北極天的實力好了。


    待到這邊的事情結束了,無人再關注他的寧王府了之後,才是他出手,好好收拾一下這條膽敢衝著主人狂吠的狗的時候。


    。。。


    天衍門的大多數賊人也都被抓獲,盡管被抓的這些人之中沒有任何一人曾經見過黃龍,更別提知曉找到黃龍的路,但靠著大量的人手摸查,以及寧王為了盡快讓這件事平息,所以提供的引導之下,天衍門的總壇的所在地也很快被查到了。


    當然,在黃龍已然被寧王命人悶殺的情況下,此時的天衍門總壇其實已經空無一人了。


    因為所有隻要能動的人都已經被黃龍派了出去。


    而在沒有任何人進行破壞的情況下,在爭搶功勞的過程中逐漸占據了上風的都指揮使宋芳彥,成功的將所有的東西都摟到了手中。


    倒向宋芳彥的黃祥符自然也有幸成為了可以盡情調閱這些證據的幾個人之一。


    而黃祥符在其中發現的數封多次提到京城的信函,也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配合著對那些被抓之人的審問情況,黃祥符很快得出了一個既令他感到害怕又讓他從內心深處感到興奮的事實。


    天衍門在京城之中也有分布,而且似乎規模不小,甚至有可能是與洪都府這裏規模相近的一處分壇。


    害怕的原因自不必說,在經曆過那驚魂一夜,親自感受過天衍門的無法無天,以及通過最近幾日裏對天衍門的詳細了解之後,他對天衍門已經有了一個十分明確的認識,特別是天衍門對朝廷的威脅。


    這樣一個對朝廷有著巨大威脅的組織,在京城這等要地竟然也有一個規模不小的分壇存在,萬一要是出了什麽事情,那危害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至於興奮,便是從害怕之中衍生出來的。


    天衍門越是可怕,越是威脅巨大,那他這一次的功勞無疑也就越大,發現了京城有天衍門分壇的這份功勞同樣也就越大,若是最終因為他的發現,而在京城將天衍門拿出分壇剿滅,乃至一網打盡之後,他的功勞隻怕還會直達天聽,被皇帝所銘記。


    在皇帝心中有了這等好印象之後,他的官途還用擔心嗎?


    心中已經開始暢想這些“未來”的他,不敢多耽擱,連忙拿著搜集到的信函去見胡嘯林,並向他說明情況,希望胡嘯林能夠依靠錦衣衛的通信手段,盡快將這件事以及這些證據送往京城。


    盡管並不真的是錦衣衛,但胡嘯林在聽到黃祥符所說的情況後,其表現,自然和錦衣衛並無半點差別,甚至,他還更加焦急、緊張。


    畢竟身為大內侍衛,保護皇帝的安全從來都是最最重要的任務,現在,知道了天衍門這等敢於偷襲縣衙,乃至火燒縣衙的凶徒,竟然在京城還有分壇的消息之後,他如何能夠不焦急、緊張。


    他雖然沒有錦衣衛的令牌,但他大內侍衛統領的令牌,所起到的效果確實一樣的。


    而為了保險,同時也為了能夠盡快將消息傳回京城,他還帶著消息與幾封信函找到了彭震雷,希望對方也能通過六扇門的渠道,盡快將消息和這些作為證據的信函送回京城。


    同樣被嚇了一大跳的彭震雷自然也不敢怠慢,立刻也展開了行動,用信鴿將消息傳出去的同時,讓葉弼帶著那幾封作為證據的信函上路。


    為了保險,他還讓葉弼帶上了同為飛賊的洪玉飛,同時,也算是讓洪玉飛回京城去見總捕頭郭舉,讓洪玉飛得以正式加入六扇門。


    不得不說,六扇門不受其他衙門待見,更不受其他官員待見這種事情,所帶來的倒也並非全部都是壞事。


    至少,若是放到其他衙門,如洪玉飛這等出身江湖,身上還背著不少案子的飛賊,能得到的唯一結果,估計也就是被關進大牢之中,等候判刑了。而就算有官員“慧眼識英雄”,想要接納洪玉飛,估計也會被其他官員噴成篩子。


    隻有在六扇門,這種事情才會順理成章的進行,而且也沒有其他官員會過問,尤其是那些平日裏最喜歡到處亂噴的科道言官們。


    畢竟身為清流,噴噴朝臣,噴噴皇帝那是名聲,噴六扇門這等衙門,那是掉身份。


    而當與宋芳彥、黃祥符、陳安悟爭功失敗的布政司等衙門中的一眾官員們,不知從何處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原本已經快要消停的他們,登時再度掀起了“戰爭”。


    深知這個功勞有多大的他們,立刻吵嚷著要求黃祥符立刻將被抓的那些天衍門犯人以及諸多證據、髒物全部轉給提刑司衙門,由提刑司來接手這個案子,同時暗暗阻撓黃祥符與陳安悟稟報上去的題本,希望能夠拖慢他們將這件事上報的速度,由他們來做。


    但很顯然,他們或許能夠攔下黃祥符和陳安悟兩個屬下的題本,但肯定幹涉不到錦衣衛和六扇門的渠道。


    換言之,他們在做的,都隻是無用功,隻是在萬分不甘心之下所做的最後的掙紮罷了。


    。。。


    就在這紛紛攘攘之中,多日來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陳岩青終於率領一眾錦衣衛趕到了洪都府城。


    甫一進城,陳岩青便立刻向其他所有官員發難,責怪他們沒有管理好地方,以至於就在首府之外數十裏的地方,竟然還有賊人膽敢埋伏錦衣衛的船隊,意圖搶掠錦衣衛護送的那一批財寶。


    一時間,本就因為城中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的文武雙方,紛紛開始借題發揮,準備將責任甩到另一方的頭上,同時再度爭奪起城中的功勞。


    而就在這吵嚷之中,白十二與朱瑾萱悄然的離開了洪都府,搭上一艘商船,向著應天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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