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府衙大牢之後的白十二,依然有些沒有想明白自己剛剛到底是哪裏出了紕漏,為何會在最後時刻讓木易行看出端倪,識破了他的謀劃。


    而一邊想著,一邊漫無目的走著的他,待到回過神來時,才有些愕然與尷尬的發現,他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了朱瑾萱所住的那間屋子前。


    就在他還在慶幸沒有看到朱瑾萱的身影,打算趁著自己沒有被發現趕緊溜走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了熟悉的咳嗽聲。


    “咳咳。”


    聽出這是朱瑾萱聲音的白十二,雖然心中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但還是隻能硬著頭皮,轉過身來。


    看著一臉為難,好似來到這裏吃了多麽大苦頭一般的白十二,原以為他是來向自己認錯的朱瑾萱,臉上原本故作生氣的表現瞬間便變得更加垮了。


    “你擺這麽一副死人臉是給誰看的?你若是不想道歉的話,幹嘛還要回來,向我示威嗎?”


    身為貨真價實的公主,朱瑾萱自然是比那些自認為是小公主的女人更有驕傲那一麵的,因此一開口,語氣中的不滿便暴露無遺,煊赫而出。


    “我為什麽需要向你道歉?明明無理取鬧的是你。”


    而白十二聽到這話,臉上的神色自然也充斥了不滿情緒,而語氣更是無比生硬。


    “既然這樣那也幹嘛還要回來!”


    原以為他是想要回來向自己道歉的朱瑾萱聞聽此言,臉上的不滿立刻便轉化成了濃濃的委屈。隻是長久以來的驕傲,依舊促使她嘴上的話脫口而出時,沒有半點的軟化。


    “這個,這個嗎,。。。”


    不過,這個有可能促使二人關係更進一步走向惡化的問題,在這個時候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為白十二麵對這個問題之時,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雖然可以用其他謊言遮掩過去,但之前與朱瑾萱爭吵時,朱瑾萱對他所說的那些話還是起到了效果,盡管他自己本身不願承認。


    可若是據實已告的話,他又覺得麵子上過不去,更擔心自己可能會被朱瑾萱無情的嘲笑,所以一時間,他卡住了。


    看著向來口齒伶俐的白十二在那裏張口結舌的,卻始終說不出後麵的理由,朱瑾萱的心中倒是沒有生出什麽嘲笑他的心思,相反,她認為白十二肯定是存了向自己道歉的想法,隻是臨到頭之時又有些抹不開麵子,覺得丟人了。


    這個“自我攻略”使得原本心中對白十二十分失望、不滿,甚至都已經有些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決定是否是正確的,思考接下來自己到底還要不要繼續這樣流落在外,陪著白十二一起走下去的朱瑾萱,心中重新升起了希望,臉上的態度也不由的軟化了許多。


    “好了,我知道你身為男人,向我這個弱女子道歉有些抹不開臉麵,不過現在能讓我知道你有這顆道歉的心就足夠了。”


    朱瑾萱心中既然已經認定了白十二這一次回來就是向自己道歉的,心中原本因為賭氣所積攢的那些情緒在得到了宣泄的出口之後,也終於被拋了出去。


    “這件事上我也的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也知道你之前那麽做都是為了我的安全考慮,之前那一夜的經曆讓你嚇壞了。”


    這一口氣既然已經出了,朱瑾萱自然也不會再繼續硬撐著,認為錯誤全是白十二的,開始體諒起了白十二了。


    “咳咳,是啊,若不是因為那一夜太過凶險,我也不可能因為太過擔憂你,悟出了十步劍。”


    雖然白十二不知道朱瑾萱怎麽突然一下就再次變得通情達理起來,更不明白二人之間的疙瘩怎麽突然一下就解開了,但他也不可能會蠢到破壞這個難得能夠平和對話局麵。


    “若是以往時候我能夠領悟十步劍,我心中定然是無比欣喜的,但那一夜,我卻恨不得自己永遠不會有那麽一個機會,從那時起,我心中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今後絕不會再讓你有一次置身那種危險境地。”


    白十二看著朱瑾萱的目光也重新變得充滿了溫柔,不過在說道那一夜的危險之時,他的眼中依舊還是忍不住露出了濃濃的後怕。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現在我身邊是可以有胡同知等諸多護衛,你是可以將我交托給他們,確保我的安全,可以後呢?我身邊不可能總有人保護著吧?”


    “車到山前必有路,以後的事情以後。。。”


    白十二雖然覺得她的話有道理,但皺起眉頭想了片刻的他卻似乎還是無法認同。


    “可若是不趁著現在身邊有大量護衛的機會就讓我參與其中,積攢經驗的話,待到以後突然將我置身於那種巨大的危險之中,豈不是才會更加危險嗎?”


    但白十二還未說完,朱瑾萱便出聲打斷了他。


    “這。。。”


    白十二很想反駁,但張了張嘴之後,他卻發現自己似乎想不到什麽有力的理由能夠反駁。


    的確,若是按照二人之前的想法,他們遲早是真的要二人攜手共走江湖的,與其到時候再麵臨巨大危險的進行磨合,先在現在這種有大量護衛的時候進行不斷嚐試的確才是最好的辦法。


    “我知道我的武功不高,輕功也不好,但正因為如此,才需要你來指導我的武功、輕功。”


    朱瑾萱顯然不會放過這種難得能夠好好一吐心中念頭的機會,趁著白十二被她的話辯駁的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之際,繼續說道。


    “好吧,好吧,你說的很對,之前是我做的不對,我不該在這件事上對你發火的,更不該不聽你的解釋,隻顧著從我自己的角度考慮一切,不過。。。”


    白十二不是那種死不認錯的人,更不是什麽大男子主義,盡管在這裏時代裏,大男子主義才是主流。所以,他果斷的向朱瑾萱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但在最後,他卻似乎有些心有不甘,話鋒一轉,臉上流露出幾分令朱瑾萱心神立刻緊張起來的微笑。


    “萱兒你真的確定你要讓我來教你武功和輕功嗎?”


    盡管熟悉的稱謂再度在白十二的口中回歸,但朱瑾萱不知道為何,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總有些心神不寧。


    “當然。”


    不過,剛剛才用這樣的理由壓服了白十二,並令他開口向自己道歉了,朱瑾萱自然無法再改口了,所以哪怕她心中有些緊張,還是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


    “很好。”


    一直在盯著她的白十二,在聽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後,就像是終於等到了獵物自投羅網的蜘蛛一般,十分滿意的對開口回道。


    “那事不宜遲,而且反正最近我也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做,我們就從明日開始好了。”


    “明天?”


    朱瑾萱心中愈發的警惕、緊張起來,但對自己為何緊張,又需要警惕什麽,她卻依舊找不到什麽線索。


    “好,那就明天開始吧。”


    所以思考了片刻之後依舊沒有想出到底哪裏不對勁的她,點頭答應了白十二明天開始的要求。


    “不過木易行被抓已經這麽久了,難道依舊一點消息都沒有審問出來嗎?”


    不過馬上,朱瑾萱就像是無意識的提起了木易行,臉上滿是疑惑的對白十二問道。


    而在遇到朱瑾萱之前一直都在思考木易行到底是怎麽識破自己謀劃的白十二,經她這麽一提醒,才終於想起了“正事”。


    並且,他馬上就猜到了這背後所蘊藏的意義。


    朱瑾萱這明顯是早就知道了他回來了,而且還知道了他回來的目的。


    不過想想也是,身為仙遊公主,向錦衣衛詢問一下自己的“駙馬”的行蹤,正在做的事情,錦衣衛又怎麽敢有半點的隱藏。


    但白十二顯然是有些冤枉朱瑾萱了。事實上,除了之前想要托曾義銘給白十二捎句話,但後來又反悔了之外,朱瑾萱還真的沒有再向任何一個人提到過白十二,更別提詢問白十二的行蹤,以及現在正在做些什麽了。


    她之所以突然提到了木易行,或許就是骨子裏那強烈的“求生欲”,突然之間迸發出來所帶來的結果吧。


    而白十二雖然猜錯了十萬八千裏,但終於和朱瑾萱化解了矛盾,結束了“冷戰”的他,自然不會蠢到再度開口,將局麵再度變遭了。


    “咳,說起這個木易行,萱兒,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相反,他覺得自己倒是可以和朱瑾萱商議一下那件他怎麽都想不通的事。


    畢竟朱瑾萱向來聰慧,或許能夠從他注意不到的角度發現其中的玄機。


    於是,他便將剛剛在府衙大牢之中所發生的一切十分詳細的向朱瑾萱複述了一遍,甚至詳細到了他與木易行當時的神態與動作,擔心其中的玄機就藏在這些細微的神態、動作之中。


    當然,他還沒有蠢到將審問木易行這件事才是他這一次回來的真正目的這種事,告訴朱瑾萱,而是說這是回來向她道歉的附帶目的。


    哪怕他猜測朱瑾萱早已經從那群錦衣衛那裏知道了這一回事。


    心中明了與當麵戳破雖然看似乎差不多,但其所造成的後果能有多麽巨大的差距,白十二心中還是有數的。


    況且,說不定那些錦衣衛因為擔心受到牽連,所以沒有據實已告呢?


    這種自己找死的事情,白十二覺得還是不要做才好。


    並不知道他心中這些彎彎繞繞的朱瑾萱,在十分認真的聽完了他這一番顯得有些冗長的敘述之後,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也沒有找出其中到底哪裏出了差錯,所以還需要再重新在腦中將整件事從頭到尾再過一遍。


    顯然因為是白十二敘述的,所以完全是從白十二的角度聽到這一係列事情的她,在思考之時也難免被白十二的想法所影響。


    不過,在花費了不短的時間,並在腦中盡可能的排除了白十二主觀角度所帶來的幹擾之後,她還是找到了最可能讓木易行識破白十二是在詐他的那一個點。


    “會不會是因為白哥哥你最後的那一段話?”


    “最後的那一段話?”


    原本一臉期待的白十二,在聽到朱瑾萱的詢問後,臉上頓時露出了茫然和疑惑,很明顯,朱瑾萱認為有可能害的他失敗的這個點與他原本的預期,實在是差的有些太遠了,以至於他沒有半點的準備。


    不過,在同樣閉目思索了許久之後,再度睜開眼的白十二,眼中已經帶上了濃濃的無奈和苦澀的笑容。


    他認可了朱瑾萱所找到的這個點。


    “從頭到尾,似乎也就隻有這最後一段話最有可能是害得我功虧一簣的地方了。”


    看著朱瑾萱,再度開口的他,語氣中滿是可惜與懊悔。


    “古人雲,言多必失。誠不欺我啊。”


    白十二終於想通了,但他的心情卻沒有半點轉好的跡象,相反,他的心情更糟了。


    因為之前他還以為是某一處小細節露出了破綻,才被木易行看了出來,但現在他卻知道了,事情完全不是那樣。


    真正害的他功虧一簣的,不是什麽小細節,而是他在木易行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戰之際,自作聰明的所說出的那最後一段話。


    正是這段話,暴露了他急切希望木易行倒戈的內心,從而使得木易行識破了他是在故意詐自己,進而堅定了內心,不再搭理他。


    明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結果卻被他自己親手終結吹滅了。


    他的心情怎麽可能不愈發糟糕呢。


    “好了,你也不必太過自責了,白哥哥也是太過想要撬開那木易行的嘴了而已。”


    看著一臉失落自責,搖頭苦笑的白十二,朱瑾萱連忙開口安慰他道。


    “而且你也並不是一無所獲啊,那木易行就算真的能就此一言不發,白哥哥你不是也已經通過他在第一句話時的表現確定了,他的確就是出自天衍門了嗎?”


    “好了,萱兒你就不必安慰我了,比起撬開他的嘴之後的大西瓜,這一點小情報不過就是一粒芝麻罷了。”


    “芝麻再小也總好過兩手空空嗎。”


    朱瑾萱連忙再度安慰起了他。


    “而且,這一次除了木易行之外,不是還抓了不少他的手下嗎?”


    看到白十二依舊一副提不起精神的自責模樣,朱瑾萱漂亮的眼睛一轉,想到了能夠讓他提起精神的另一群人。


    “嗯~”


    白十二果然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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