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仲則被轟出單禮文房間之時,臉上依舊帶著一絲略顯尷尬的笑容。


    多年不受同窗待見的他,對這樣的情況早已是司空見慣,也因此,哪怕是比這再丟臉的情況下,他也依舊能夠保持住臉上最後一絲笑容,不至於擺出一副憤怒或是恥辱的神色來。


    不過,至於他的內心之中是如何想的,隻怕除了他自己之外,就無第二個人知曉了。


    房門被單禮文猛的關上,隔絕了二人之間的視線。


    李仲則這才轉過身來,臉上最後一絲笑容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有失望中夾雜著死死慍怒的臉孔。


    他沒有想到單禮文在受到如此巨大的打擊之下,竟然還能保持冷靜與克製,在聽到自己的建議之後,立刻便一臉冷漠與不恥的將自己轟出房門。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來說,此時就算單禮文沒有真的徹底相信他,但也不應該會如此決絕,至少也會流露出一絲心動。


    而屆時,隻要他再蠱惑幾句,同時再向其保證幹淨利落,且絕不會牽連到單禮文身上,單禮文就應該會就範了。


    至於說單禮文不是因為擔心會落下把柄,而隻是因為對三番兩次戲耍、折辱他的白十二沒有報複的念頭才轟自己離開的,李仲則心中是一萬個不信。


    因為他對這些個別人口中的“天之驕子”們實在是太過熟悉了,他心中很肯定,此時的單禮文隻怕心中連抓住白十二虐待、折辱甚至打殺的念頭都有。


    單禮文轟他離開,隻是因為擔心自己會被他就此捏住把柄罷了。


    “呸,裝什麽清高!”


    偷偷啐了一口的李仲則,隻能失望而回。


    。。。


    房間之中,並未親眼看到,但單禮文大致也能猜出李仲則這個被一眾同年所不恥的家夥會如何編排自己。


    不過,他並不在乎。


    以他父親單夫子的話來說,對李仲則來說,於科舉一道,能混個秀才,已經是到頂了,想要再進一步,除非所有考官都眼瞎了。


    也因為如此,他向來都和李仲則盡量疏遠。


    這一次,若非是李仲則豁出全部臉皮,硬湊著和他以及一眾秀才一起前來這白華山遊玩,他才不願與其同行呢。


    而剛剛對方的那番話,無疑讓他心中更加認定了,這個李仲則不可交。


    倒不是他不相信李仲則辦不到其說的那些事情,在他看來,白十二那樣身單力薄的布衣青年,隨便找兩個寧波府裏的青皮無賴就能收拾一頓,讓其知道厲害。


    至於李仲則口中所謂的“江湖高手”,他心中對其不屑一顧。


    若是連李仲則這種阿貓阿狗就能搭上線的都能稱呼為“江湖高手”,那恐怕整個寧波府裏的青皮無賴們都能稱上一句“大俠”了。


    真正讓單禮文下決心將李仲則趕出去的原因,其實和李仲則所想的差不多。


    單禮文雖然對白十二這個昨天戲耍了自己,今天又折辱了他一番的粗鄙布衣很是憤怒,但他卻遠沒有因此憤怒到喪失理智的地步。


    就算當時他向白十二揮拳之時心中有些出離了憤怒,但在地上躺了一會兒之後,仲秋清晨冰冷的土地與空氣也能讓他徹底的冷靜下來。。。


    正如那些真正關心他的同窗兄長勸解他之時所說的那樣,他是天之驕子,年幼之時便已中了秀才,前途無量。


    若隻是為了出心頭這一口氣,就把把柄親手交到了李仲則這樣人品為人不齒的家夥手上,那他就實在是愧對“天之驕子”、“神童”。。。等這些年來加在他頭上的稱號了。


    而且,就算他實在想要找人收拾一番白十二,好讓他出一口惡氣,為何非要親自去辦,且假李仲則之手呢?


    明明他可以做的更隱秘,且絕不會留下任何把柄的。


    不過,此時在這白華山的佛門之地,他卻的確是一籌莫展,想要報複白十二的話,就隻能待到回到寧波府之後,再看看能否找到機會了。


    隻不過,單禮文卻並不知道一句“至理名言”:


    “黃泥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


    在有著諸多人證的情況下,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與白十二之間的“故事”,若是在這個時候,白十二真的出事了的話,那哪怕與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別人心中也會將之推到他的頭上。


    。。。


    將清晨的事情當做是調劑的白十二與朱瑾萱早就已經將單禮文忘到了腦後,開始入昨天一般,在各個寺院之中遊玩,借機查探著情況。


    “我們好像被人盯上了。”


    但他們還未發現什麽值得注意並跟蹤監視的目標之時,卻突然發現,他們似乎成為了別人跟蹤監視的目標。


    “是什麽人?倭人嗎?”


    聽到白十二這麽說的朱瑾萱,不僅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或擔憂,臉上反而滿是驚喜,若非她還知道要保持冷靜,免得打草驚蛇,嚇走了跟蹤之人的話,隻怕她現在就已經開始在人群中逡巡,想要找出並看一看那些監視自己的人了。


    “不好說。”


    白十二臉色如常的說道。


    “依我看來,應該不是。”


    “啊?不是啊。”


    雖然白十二用的形容詞是“應該”,但朱瑾萱的臉上還是不可避免的顯出失望。


    因為她心中十分清楚,白十二算得上是對倭人的手段、長相這些特征最為熟悉的人了,因此,他說應該不是,那九成可能就真的不是了。


    “不過,除了那些倭人之外,還有什麽人有可能跟蹤我們啊?”


    但馬上,朱瑾萱臉上的失望便被濃濃的好奇所取代。


    她和白十二的身份應該不會有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敢泄露出去,所以,眼下這些跟蹤監視他們的,又會是什麽人呢?


    她心中對這些人的身份產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說不定是早上那個單禮文找來的吧。”


    白十二半開玩笑的說道。


    因為從目前來看,好像還真的隻有那個單禮文有可能會這麽幹吧。


    但白十二不知道的是,他這半開玩笑的話,對了一半。


    這些人之所以會跟蹤他們,的確是因為單禮文的原因。


    可他們卻並非是單禮文找來的,相反,單禮文隻怕比他們更不願看到這些人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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