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瞬間喉嚨中被塞了一團雞毛,孫可被程澤的話震驚到無以複加,一雙美目瞪得溜圓,難以置信地死死看著那塊。。。屍塊。


    劉局感受到的震撼並沒有在臉色上表現出來,隻是抬眼掃了一眼程澤,那鋒利的眼神幾乎能把人的臉上劃出血來。


    “你的意思是說,宋成河當天吃的飯菜裏的。。。是人肉。。。而且可能來自刁愛菁?”


    發生在市局的羈押所內,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婁陽麵無表情地看著張子塵。


    “一開始我也隻是猜測,不過通過剛才兩位大師傅的話,在對比現在的一係列情況。應該說是,當天食堂所做的飯菜裏,肉來自刁愛菁的可能性很大”


    張子塵自己說的時候,倒沒覺得這話有多大的衝擊力,不過就在話音一落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都更加難看了。對男同誌來說還好一些,而孫可已經是竭盡全力地捂著嘴,皺著眉頭,漂亮的臉蛋被憋得通紅。


    “你的意思是,食堂這裏的供給沒有問題,采購也沒有問題,而是肉在做飯之前被換掉了,而且就這樣被吃掉了?”劉局率先打破了寂靜。


    “如果確認供給和剛才那兩位大師傅說的沒問題的話,那應該是這樣”


    這間羈押室裏,不用說劉局、婁陽,就拿孫可和程澤來說,張子塵也隻能算個小歲數的小屁孩,可就是他嘴裏的每句話、每個字,現在都狠狠地牽動著所有人的神經。


    “小程,這事先存你那,一會下去給我好好查查”


    麵色逐漸變得鐵青的劉局,低沉著聲音衝著已經在點頭的程澤吩咐道。


    “那麽這肉是誰換的?”婁陽緊接著劉局的話問道。


    “不知道”


    “不。。。不知道?!”


    孫可一聽張子塵那自由散漫的回答,語氣立馬嚴厲了起來,好像在女人的思維裏。。。總之就是這樣。。。


    “美女。。。我上哪知道去。。。食堂周圍沒有監控,全局的監控也不可能接力和大麵積覆蓋,況且,我就一直在這呆著來著。”張子塵看著孫可那皺著眉紅彤彤的臉蛋,也是頭大。


    “行了孫可,年輕人你繼續說下去,這和宋成河的案子有什麽關係”


    劉局緊皺眉頭,顯然不想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張子塵衝劉局點點頭繼續說道:“剛才我也說了,對於咱們平時經常吃的肉,大家應該差不多都能辨別出來,雞肉、豬肉、牛肉、羊肉,隻要是這些常見的肉類,特征都還算比較明顯,各位?”


    除了張子塵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其示意下點了點頭。這話說的沒錯,但凡是有點生活經驗的人,這些都不在話下,不論是生肉還是熟肉,不同肉的種類都有不同的差異。


    “可如果像今天這樣,一塊放置時間已久的人肉,你們還能辨別出來嗎?或者說,做熟的人肉,你們還能辨別出來嗎?”張子塵依然是那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模樣。


    “你到底想說什麽?”劉局對張子塵的態度已經隱約有些不滿。


    “假設你是宋成河,有天你在吃飯的時候,突然發現餐盤裏的肉是人肉,而且這餐盤還是一位警察同誌親手給你遞過來的,你會怎麽辦?”張子塵加快了語速。


    “發現?怎麽發現?就算按你說的,那天食堂菜裏的肉都是人肉,這平常人怎麽會發現?”婁陽適時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可宋成河是越戰退伍老兵,曾經經曆過戰爭,相信辨別出人肉,應該問題不大吧”


    張子塵恰到時機地把手中的準備好的資料頁抽出來,遞到了大家的眼前。


    “宋成河所在的連隊編製在對越自衛反擊戰的一線戰鬥部隊,經曆過真槍實彈的搏殺和戰爭,應該對人肉這種東西,早就熟悉地不想再記起來了吧”


    “然後”


    劉局接過張子塵手中的資料頁仔細查閱了起來。


    “宋成河是因為涉嫌殺人被暫時羈押在局裏,按小趙帥哥之前提供的情況來看,他這幾天小日子過的挺美的,有吃有喝,不怕仇家追殺。可恰恰也是因為這樣,當他發現有天吃的飯裏,突然出現了人肉,換做是你,換位思考,你怎麽辦?”


    這會兒張子塵走到了程澤麵前,抬手拍了拍程澤肩膀上的肩標。


    “我?。。。我。。。”


    程澤還在之前張子塵給帶來的震撼當中,這猛地一被問,大腦根本反應不過來。


    “叫!當時不是小趙就在門口嗎?”還是孫可先反應了過來。


    “美女,這盤帶著人肉的飯,可是門口這位同誌親手遞進來的,相信宋成河這五十多的人了,應該不會這麽想不開吧”


    張子塵摸了摸鼻梁,隨即一臉玩笑地看向孫可。


    “跑。。。”


    “程澤你說什麽?”


    孫可被張子塵弄了個臉紅,根本沒聽見程澤接著又說了句什麽話。


    “跑!如果我是宋成河的話,我肯定想跑!”


    程澤話音一落,其餘人的臉色不由得一怔,這看似不相幹的幾個線索,就這麽被串聯在了一起。


    “沒錯,如果我是宋成河的話,肯定也想著跑了。不過這間羈押房就這麽大,如果跑的話。。。”


    “從門肯定不可能,因為小趙就在門口,那麽就隻剩下。。。”


    程澤被張子塵思路牽引得很舒服,還沒等張子塵的話音落下,自己就開始分析了起來。


    “沒錯,隻剩下窗戶了”


    所有人順著張子塵那雙丹鳳眼看了過去,目光最後都穩穩落在了那個唯一的鐵窗上。


    叮鈴叮鈴。。。


    差不多就在同時,婁陽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把所有人的思緒又拉回了羈押室中。


    “喂,我是婁陽”


    格外安靜的羈押室裏,可以很清楚地聽清婁陽電話那一頭的聲音。


    “婁隊,剛才的取樣結果出來了,是高濃度的氰化1鉀溶液。。。”


    “哪兒?!”


    “氰化1鉀”這三個字剛一露頭,婁陽便簡單粗暴地打斷了對方的話。


    “窗。。。窗戶的鐵欄杆上啊。。。”


    剛才那個檢驗人員可能也被婁陽鬧了個一頭霧水,心說不是你讓我檢驗的嗎。


    “還有什麽?”


    “沒。。。沒了啊。。。我就給你打個電話告訴你結果啊”


    “好,謝謝”


    婁陽掛斷了電話,先是低頭沉思了一會,接著猛地把目光集中在了張子塵的身上,其餘所有人也是一樣。


    “氰化1鉀溶於水,劇毒,可以通過人體皮膚吸收,很少量即可致死,宋成河在急於逃生的時候,肯定扒過鐵窗上的欄杆,導致上麵的氰化1鉀通過手心被吸收。而且,屍檢毒檢報告上,宋成河在腦門兩側和臉上,也是重災區,這無非就是他在扒鐵窗時,臉和腦門貼上過欄杆,或者說在最後確認逃跑無望時,用手搓過臉和腦門。這氰化1鉀經皮膚吸收,危害遠比吸入或者食入來的慢。中毒的那些乏力、頭疼、口腔發麻的前期症狀,直接被他那焦躁的情緒掩蓋了。等中毒後續發力時,宋成河已經呼吸困難、昏迷了,別說求救了,哪怕連動一動,應該都費勁了。但不論怎麽說,宋成河都不是自殺,這是謀殺”


    張子塵捋順了所有人的邏輯思維,說話語速就快了起來,一雙丹鳳眼中的鋒芒瞬間大盛。


    “不過。。。宋成河為什麽要用手去扒鐵欄杆?他就不能目測目測?越戰退伍下來的老兵,應該不至於被飯裏的人肉嚇得這麽手忙腳亂吧”


    人的思維一旦被捋順,就會反應的超快,程澤在聽完張子塵的推理後,立馬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在我被‘羈押’進來的時候,我總覺得這裏麵有些怪怪的,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不過後來我才意識到”張子塵緩緩說著。


    “意識到什麽?”


    “宋成河住的這間羈押室,那個鐵窗,要比其餘所有羈押室的鐵窗都大”


    張子塵這句話就好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把眾人炸得暈暈乎乎的同時,也仿佛把這件案子炸上了另外一個方向。


    “我們和羈押的犯人身份不同,自然注意點也不一樣,在我們下意識忽略的一些東西裏,恰恰有些是犯人們所格外注意的,就比如說這窗戶的大小”


    張子塵從頭到尾的思維和邏輯沒有出現過一絲的混亂,這也直接導致了所有人的思緒伸展地很完美。


    “沒錯。。。這間羈押室的窗戶確實要比其它房間的大。。。至少。。。大兩圈。。。”


    出門迅速地對比了周圍十幾間羈押室的情況,程澤這才回來肯定地說道。


    “當時建造這裏的時候我還記得,是因為牆裏管道位置的關係,有間羈押室的鐵窗才被開大了,就有一間,可。。。”


    現在就連孫可也快要捕捉到這裏麵的一絲詭異了,唯一的一間有別於其它房間的羈押室,就這樣分配給了宋成河。。。


    “小程、小孫,這裏暫時沒有你們的事情了,先去忙你們手頭的事,還有小趙,記錄的沒有問題吧”


    劉局敏銳的嗅覺已經猜到了張子塵接下來想說的話,不過有些話,不能亂說,更不能亂聽。


    “。。。是”


    在被劉局嘴令驅逐的三人離開後,張子塵對劉局和婁陽聳了聳肩:“我要說的,差不多都說完了”


    “差不多”


    一件如此棘手的案件就這樣被邏輯挖掘了個通透!劉局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起了身前這個年輕人。


    不簡單,這是閃進劉局腦子裏的第一個印象,本來謎團眾多,線索隱晦的這件案子,讓其隻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理順了個七八分,這樣的能力,說實話自己並不具備。


    如果說宋成河這案子發生的撲朔迷離,可現在差不多理順後的情況,也比之前也好不到哪去,甚至可以說是比之前還要糟糕,當一個謎團覆蓋在另一個謎團上,解開表麵的謎團,那麽剩下的無意更複雜難搞,現在自己麵臨的也就是這情況。


    “那差的那點是什麽?”


    同樣在打量著張子塵,婁陽的心思倒是有別於劉局,絲毫沒掩飾傾瀉而出的喜愛。


    “這不用我說了吧,你們二位的經驗都那麽豐富”張子塵被兩人盯得尷尬了,隻得接著摸摸鼻梁打掩護。


    “不過,既然這是謀殺,那為什麽凶手不把這鐵欄杆上的氰化1鉀處理掉?這樣不就天衣無縫了嗎”婁陽問道。


    “我覺得第一,凶手可能認為此案的偵破需要大量的時間,碎屍案那邊你們還忙得焦頭爛額,哪有功夫管這邊。再一個,這也虧了咱們的例行公事”


    張子塵指了指案發後,新安裝在房角四周的攝像頭。


    “年輕人,你不錯”劉局難得把那緊縮的眉頭舒展了一次。


    “小混混而已,瞎玩的”


    張子塵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的恭維,尤其還是來自一把手的恭維,直接把張子塵弄得手腳不知道往哪裏擱。


    “不過劉局、婁隊,這宋成河的案子已經被牽扯進了碎屍案,我覺得。。。”


    劉局擺了擺手,直接打斷了張子塵的話。他想說什麽,自己清楚,宋成河在羈押房被毒殺無疑是一起經過精心謀劃、醞釀已久的謀殺,這謎團下的謎團,一經剝開,瞬間牽扯了各方關係。到底是外部人作案還是內部人作案這件事先放一邊不說,單純這件謀殺案的動機,著實讓人有些費盡頭腦。


    現在最棘手的是碎屍案也被牽扯進來,兩案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人?如果是,那到底是誰?如果不是,這難道隻是單純的障眼法?還是說。。。


    “熟悉我們的監控分布,還可以偷換了食堂供給的肉而不被察覺,又‘巧合’地把宋成河安排進了這間特殊的羈押房,看來在我們的隊伍裏確實出了點。。。問題”


    劉局暫時被婁陽的話拉回了現實,是內部人作案,還是內部人接應,現在沒有很直接的證據表明。


    但案子走向已經成了這樣,自己也不能再坐視不管,雖然這件事自己知道,但肯定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髒心思玩到我麵前來了,哼!”


    劉局大手一甩,字字擲地有聲。


    “馬上準備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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