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澈揭開了冰封,與江月初左右扶著棺蓋,慢慢推開。


    棺中寒氣四溢,霧騰騰的衝出來,當棺蓋推開一半時,已經可以看清楚棺中的情形,隻是,江月初和風澈二人驚訝的對視了一眼。


    夙樾在稍遠的地方問道:“怎麽了?可有異樣?”


    “你自己來看。”風澈說了一聲。


    夙樾閃身而至,向水晶棺中一看,臉色也是一變!


    那寒氣繚繞的棺中,根本就沒有人!


    三人隻是來看看,沒想到還真看出了事!


    也不耽擱,三人把棺蓋合上,風澈重新印上了冰封。


    為了不讓人起疑,江月初走時又解了地上四人的一夜蠱。


    不多久,三人又回到了夙樾宮中。


    夙樾氣息起伏,咳嗽了一陣,能讓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如此生氣,雪漠人的確做到了……


    江月初疑惑的說:“雪漠公主死時,墳山老祖是親眼所見的,怎麽會有假?還是說,雪漠人並沒有把他們的公主放在那個水晶棺中?但這又是為什麽?”


    夙樾麵色微沉,卻不說話。


    要知道,就憑著那口水晶棺槨,雪漠人兩天之內不知道提出了多少無理的要求!而他已是一忍再忍!


    可現在卻讓他發現,那水晶棺過裏根本就沒有什麽雪漠公主!


    這時,風澈卻道:“先別急著氣,雪漠公主的屍身到底在哪,你還可以查,隻是,這張言靈陣從何而來?”


    夙樾的視線這才落在那張羊皮卷上,他道:“我命人在武玉江城,雪漠公主遇害的地方又查了一遍,它便是從那找到的。”


    風澈輕撫折扇,“似乎複雜起來了……”


    夙樾顯的有些疲憊。


    而風澈道:“事情也辦完了,我跟月兒便告辭了,我建議……你別自亂陣腳,且先按兵不動,我也幫你查一查。”


    夙樾點頭。


    ————————————————


    江月初和風澈回到宅子時,天已經快亮了,風澈笑著站在江月初門口,也不賴在這了,反而善解人意的說:“月兒累了一晚上,歇息一會吧,白天時我再來找你。”


    說著,風澈便走了。


    江月初回房,從打開水晶棺槨那一瞬間起,她也嗅到些不同尋常的味道,她把墳山老祖召喚出來,讓她回憶了那天晚上所有的細節。


    “那天你見到雪漠公主了嗎?”江月初問道。


    墳山老祖道:“自然見到了。”


    江月初問道:“你看到她的臉了?”


    墳山老祖顯得不屑:“見到了,長相也不過如此。”


    這句話江月初直接忽略了,墳山老祖那扭曲的思想,是不可能覺得有人好看的。


    沒有別的發現,江月初也不勉強自己了,躺下閉目養神。


    之後江月初繼續練他的畫畫,風澈來的少了,他還真在幫夙樾查雪漠公主的事情,每次來她房間時也不會待很久了。


    不過,他還是會翻看江月初的畫,給出她許多建議,然後把關於雪漠公主的事跟她講,再把江湖上一些大事小事挑挑揀揀的對她說。


    用他的話來說,這樣江月初就不會好奇去找什麽老油條了。


    江月初實在不懂風澈對東門敬哪來那麽大的意見。


    筆上功夫練的越來越熟,江月初便開始一遍一遍的嚐試用簫禾畫。


    畫石頭的功夫已經是爐火純青,想畫多少便能來多少,風澈一時興起,把那些石頭堆成了假山。


    這天,江月初一個人在假山前踱步,反複的想著為什麽花花草草難以維持生機,隻是依舊沒有收獲。


    倒是風千凝又跑來她這裏搗亂了。


    風千凝純粹是閑得無聊,到處惹是生非,聽說她來這沒幾天,已經把附近的同齡人揍的不敢跟她玩了,所以這丫頭時不時的來她這裏晃一晃,被風澈訓了就走。


    不過江月初覺得風千凝和風澈有一點很像,都喜歡被虐,風澈越是訓她,她就越來勁,就像現在,那丫頭探頭探腦的找了半天,發現風澈不在之後別提多失望了。


    “小哥哥這兩天忙些什麽,怎麽都不見人影?”風千凝一下子跳到假山上坐著,視線跟江月初齊平。


    “不知道,你自己去問他。”江月初道。


    風千凝嘟囔道:“他要是跟我說的話,我還用問你嗎?他隻跟你說。”


    江月初看了一眼風千凝,她實在是搞不清楚這對兄妹了,風澈沒點做哥哥的覺悟,風千凝卻太渴望這個哥哥。


    古靈精怪的,整天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要不是有風澈的威嚴在,不知道她能把這裏折騰成什麽樣。


    江月初道:“我也不知道,我又不負責監視他,你下來。”


    風千凝不下去,還道:“這假山哪來的?我前天來時還沒有,小哥哥對你可真好,該不會是那種,你說想要個假山,小哥哥立馬給你弄了一個?”


    江月初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風千凝哪來的如此豐富的想象力,她道:“這是我自己弄的。”


    風千凝卻道:“騙人,這麽多石頭,你要搬到何時?一定是小哥哥幫你的。”


    江月初笑她的天真,“你會傻到自己去搬石頭嗎?我自然是用儲物袋。”


    風千凝眼睛轉了轉,又道:“那你說說,你這些石頭是從哪裏弄來的?”


    江月初隨口道:“來時的路上。”


    風千凝咋咋呼呼的指著江月初,“你還說沒騙人,你從西川郡來這裏,一路都是高山,山石大而闊,層理眾多,可這些石頭小而碎,根本不是這路上的石頭。”


    江月初有點意外,她知道風千凝這小丫頭聰明過人,沒想到思維如此縝密!頓時覺得自己太敷衍她了,於是笑了笑道:“好吧,我承認,這石頭上不是在路上找來的,而是我……變出來。”


    風千凝更不滿意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才不信你,這世上哪有變出來的東西?都是障眼法,我也是化物期的修士,你騙不了我。”


    江月初卻是一震,驚訝的看著風千凝,心裏的某根弦好像突然被撥了一下,整個人都格外清醒!


    這世上沒有能變出來的東西,她怎麽就忘了!


    世間法術都是轉移之法,不可能無中生有!為什麽到簫禾這裏她就信了!


    簫禾從小的就在她腦海中紮根,她理所當然的覺得簫禾是神乎其神的,竟讓她把那麽簡單的事情都忘記了!


    心思忽然撲到那些石頭堆砌的假山上,手指細細的在石頭上拂過,這些石頭表麵透著清涼,有的甚至還有青苔!


    她畫出來的時候也很驚奇,以為簫禾變化的能力如此強大!


    現在想想,也許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這些石頭,或許也是從別的地方取來的!


    “你怎麽了?被我拆穿了謊言也不用這麽緊張吧?喂,小姐姐,你可別跟小哥哥說我欺負你。”風千凝說著。


    江月初卻忽然把風千凝從假山上抱下來,毫無預兆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我得感謝你,你幫了我大忙了!”


    風千凝被親的愣住了。


    而江月初把她放在地上,快速說道:“你先去別的地方玩,我沒空陪你了,對了,為了感謝你,我讓你的小哥哥回來之後陪你,什麽都不幹,就陪你玩!”


    風千凝回過神來,也不顧剛才被親了,驚喜道:“當真?不騙我?”


    江月初道:“當真當真!絕無虛言!”


    風千凝頓時撒歡似的跑了。


    江月初卻是忽然蹲在地上,盯著地上的草若有所思,最後選了其中的一株,又祭出了簫禾!


    她凝神運轉著乾坤珠的力量,手中握緊了簫禾,按照那株草的樣子,畫了一株一模一樣的!


    等她的畫落定之後,那株草從畫中變做真實,她拿在手中,轉眼一看,卻見原本剛剛在地上的草,此刻迅速枯黃,眨眼間就灰敗不堪!


    而她手裏畫出的那株草,卻遲遲不死,跟之前她畫的完全是兩碼事!


    江月初震驚的許久不動,她似乎知道為什麽之前畫出的花花草草沒有生機了,簫禾,並非憑空變出東西,它是一支奪萬物造化之筆!


    生機也並非她能賦予,而是從天地之間拿來!


    就在這時,江月初一頓,四周忽然蒙上一層白霧,白霧中慢慢出現一人,那人廣袖長衫,仿若神人。


    江月初抬頭看去,卻奇怪的看不到那人的臉,感覺那人離得很近,卻總是隔著一層霧,看不真切。


    “你是誰!”江月初有些警惕的問,這人出現的太突然了!


    “嗬嗬……”那人笑了笑,那一笑如春之暖陽,輕飄飄衝破了江月初的防備,說不出的超脫之感,讓江月初覺得,他仿佛對這世上任何東西都沒牽掛,更不可能對她不利了。


    “你不必緊張,我隻是留在筆中的一抹神識。”那人笑著說。


    江月初不可置信的說:“筆中……簫禾,那你是……藥祖!”


    那人道:“世人如此稱呼我嗎?”


    江月初低呼:“你果真是藥祖!”


    那人卻道:“嗬嗬,是誰都不重要了,我將這一縷神識放在簫禾之中,做為筆之封印,如若無人悟出筆中真諦,便也無法將我的封印解開,如今……看來是你悟了。”


    說著,藥祖的微微低頭,視線似乎落在了江月初身上。


    “自古少年出英才,你才這般小,就已經有了這般覺悟,倒是少見。”藥祖輕輕的感慨。


    江月初這才慢慢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想著,藥祖說她悟了,莫非就是指她悟出簫禾其實不是能生萬物,而是能‘奪’萬物?


    “咦。”藥祖聲音有所起伏,“你的血脈……”


    “我的血脈怎麽了?”江月初問道。


    藥祖卻是問道:“你是人嗎?”


    江月初條件反射的說:“我當然是人!”


    若非眼前的人氣息太過飄渺,她肯定會以為這是在罵人了!


    藥祖卻是沉默了一會,然後輕輕道:“看來你並不知道……你的血脈還未覺醒,不過,乾坤珠與簫禾都選擇了你,這倒是件奇事。”


    “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江月初問道,什麽血脈不血脈的,她聽的一頭霧水。


    “也罷,這都是你的機緣,隻是,你的血脈注定了將來必定坎坷。”藥祖說道,他自己倒並未糾結。


    反倒是江月初心中奇怪的很,那種感覺不太好,但又說不出是為什麽。


    “簫禾是造化之筆,如若不用在適當的地方,我寧願它一直封印,但既然你已經解開了我的封印,許是天意……”藥祖說著,問道:“你可知簫禾的生機從何而來?”


    江月初神色微動:“從天地萬物中來。”


    藥祖卻是笑了笑,“你能有這般悟性已然不錯,但你說的對,也非全對……造化之能,本就虛無縹緲,可簫禾,的確是造化之筆,隻是,它終究是一件法器,需有人執筆方能展現它的能力。”


    江月初微微皺眉,機會難得,她立即問道:“你、能否說清楚一些?”


    藥祖道:“說簡單了,便是,簫禾是造化之筆,但你也要有造化之能。”


    江月初驚訝道:“怎麽可能?我又不是麒麟。”


    藥祖低聲笑了笑,道:“你有這萬裏挑一的混沌之炁,萬物始於混沌,最重要的一點你已經具備了,造化便是添一些材料而已,為何不行?”


    江月初第一次聽人把造化說的如此輕巧,偏偏聽起來還很有道理!仿佛那種不可能的事情,從他口中一說,就變得理所當然了。


    這是藥祖啊!他就曾用那可怕的造化之力拯救過蒼生!


    這麽想著,江月初心中微動,又不可抑製的振奮起來,她道:“你怎麽知道我有混沌之炁?”


    藥祖隻是笑道:“我若連這點眼力都沒有,豈不是愧對我比你早生千百萬年?”


    江月初不由的笑了笑,“對,你是藥祖阿,理當火眼精金。”


    混沌之炁阿,這是個秘密,她從未透露過,族長爺爺說,混沌之炁乃是最古老的炁,是天選之子,她小時候的確為此激動的幾天幾夜睡不著覺。


    可後來漸漸冷靜了,更慢慢不當回事了,隻因族長爺爺還說過,如此罕見的靈根,世上已經無人會用了,也就是說,有也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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