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憶和他坐在出租車上,就迫不及待給他講自己的大學,季成陽聽得認真,過了會兒,忽然告訴司機,直接去她的大學。紀憶被嚇了一跳:“不回家嗎?”


    “我想看看你未來四年要讀書的地方。”季成陽說。


    “噢。”紀憶抿嘴笑,看窗外。


    季成陽回來了,真實就坐在自己身邊,這種感覺真的太好了。


    他拉著行李,跟著她走進這個大學,看周圍景色。紀憶邊給他講解,邊想起了什麽:“我們學校的美女是出了名的多,在北京兩所學校最出美女,人大和北外。”


    “哦?是嗎,”季成陽隨口應付,“因為女學生的比例多麽?”


    “估計……是吧。”她轉過身,繼續一步步給他帶路,卻控製不住因為開心而嘴角上揚,怕被他看到會不好意思,就一個勁去欣賞校園裏對她來說還不算熟悉透頂的景物。因為十一長假,人不多,有沒有回家的學生,兩個人就在食堂解決了晚飯,紀憶給季成陽買了洋蔥肉片和咖喱雞丁的蓋飯,自己則吃的是西紅柿雞蛋和萵筍肉絲。


    她讓他安心坐著,親自把飯放到他麵前。


    然後再去端另外一份。


    兩個人吃的時候,她特地把自己的雞蛋和肉絲都挑給他,就看著他摘下棒球棒放在行李箱上,低頭握著筷子吃飯。他的身高,坐在座椅上立刻讓周身的空間變得狹小擁擠。紀憶撐著臉,看他:“我上大學之前,還不知道菜放在飯上,就叫蓋澆飯了,”紀憶輕聲說,“多好玩啊。”什麽都很新鮮。


    就是這種細微的小地方。


    她告訴季成陽,宿舍裏的姑娘有少數民族,開學的時候還是穿著民族服飾來的,她告訴季成陽她還特地去阿拉伯語係,想看看那個原來總是主持少兒節目的主持人卻無勞而返。季成陽在聽她說,順便品嚐鑒定她平時吃的這些飯菜:“港澳通行證辦好了嗎?”


    “辦好了。”


    “那我們明天出發吧。”


    她應聲,低頭吃西紅柿炒雞蛋,酸酸甜甜的。


    季成陽看她吃的仔細認真,倒是停下來,多看了她兩眼,雖然隻能看到劉海垂下來,是鼻尖,還有拿著筷子一口口加緊速度吃的動作,但就是看得很享受。他想起飛機回來,同一班的兩位同事的閑聊,兩個男人在討論這一趟行程裏的唯一一個比男人還男人的女記者,話題七拐八繞地就真繞到了女人話題上,在討論關於女人為什麽一直沒有安全感瞎折騰的特性,比如在男人拚死拚活的時候還在白扯著是不是愛著這種問題,他們說的時候,也問過季成陽。季成陽從小到大一直對女人保持一種進而遠之的旁觀狀態,他很坦白,說自己並不了解女人,其實除了能察覺出誰對他有親近的意思,別的他是真不了解。


    不過,他想,他應該不會感覺到紀憶心情起伏波動時,不去理會。紀憶也應該不會像他們所說的,在自己疲憊歸家時忽然想起七八天前吵架的由頭,沒理由地又理論一番。


    生活……還很遙遠。


    慢慢來。


    這次香港之行,不算是兩人第一次結伴出行。


    但絕對和稻城亞丁,和新西蘭完全不同,因為蒙著一層隱秘的情愫,所以一切都變得小心翼翼。不過季成陽除了叮囑她不要對人說之外,倒是顯得比她坦然,紀憶真的是做足了隱秘功課,坐在飛機上了,還四處亂瞄,會不會遇到什麽熟人。


    等真到了尖沙咀,她終於踏實了。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是跟樂團交流演出,”紀憶看著自己房間窗外的海和對麵的香港島,“就是住在香港島上,現在都忘了酒店叫什麽名字了,就記得是正對著墓地,晚上都不敢開窗戶。可白天再看那些墓地的墓碑,每個石碑的樣子都不同,有高有低,看著也挺新鮮。”季成陽覺著有趣就聽著,小姑娘連看到墓碑都會聯想到神秘感,這是多好的年齡,對任何事情都有著熱情和新鮮感。


    她和季成陽的房間就是隔壁,早一些時間兩人吃了晚飯,還在他房間玩了會兒,用他帶著的筆記本電腦上網,季成陽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不知怎麽地就溜達上了qq,很快季暖暖就敲了過來:明天我去你學校找你吃飯?


    她以為紀憶是住在學校沒有回家。


    紀憶心裏咯噔一下:我出去了,和同學出去旅遊了。


    季暖暖那邊沉默了會兒,打過來:那回來再說吧,玩得開心點兒。


    暖暖的語氣有些不太對。


    紀憶追著問了兩句,她都說要等她回來再說。


    她關上qq,想了會兒,猜測暖暖可能是因為要出國的事情,畢竟她這次高考考得不好,隻去了普通的一個大學,家裏人準備讓她讀完大一就出國去讀書。她表達過抗拒,但實在沒什麽強硬理由不出去……


    “早些睡,明天我們會早起。”季成陽關了電視。


    房間忽然就安靜下來,紀憶嗯了聲,將電腦關機,抱起來放到了書桌上。她回頭,看到他走進洗手間,擰開洗手池的水龍頭,往臉上兩著撲了兩把涼水,然後用右手抹去臉上大部分的水。她站在洗手間門口看他。


    他看著鏡子,察覺了她在身後。


    這裏是陌生的酒店房間,不是季成陽的家。


    陌生的環境,尤其是酒店,總能讓異性之間的吸引力增大,尤其……紀憶靠在牆邊,眼睛因為洗手間的黃色燈光,變得越發亮,她仍舊不敢相信兩個人真就如此出來旅行了,說話的時候也因為心裏的那些蠢蠢欲動,變得有些輕:“我要上幾點的鬧鍾?”


    “九點,差不多。”


    她笑:“那不用鬧鍾了,我七點就自然醒了。”


    “作息這麽健康?”他側身,去右側的架子上拿毛巾,那是塊深藍色的毛巾。


    她發現,他這個習慣和自己很像。


    不關住什麽樣的地方,出門時一定要帶自己的毛巾,才覺得舒服,還有床單被罩……這點季成陽倒沒那麽挑剔。季成陽拭幹臉和手上的水,重新掛了毛巾,回身再次看到她的眼睛,他終於有些無奈,用倦懶懶的語氣逗她:“還不去睡?是想摸胡子嗎?”


    他竟然還記得這句話。


    紀憶騰地一下子耳根就燙起來,扭頭,去看毛巾,給自己找借口:“我就是發現你和我有一樣的習慣,出門都習慣帶自己的毛巾。”季成陽略微停頓:“這樣感覺比較舒服,起碼陌生的環境裏有個東西你很熟悉,就會讓人有安全感。”他說著,上前一步,微微欠身,示意她可以摸摸試試。


    紀憶愣著恍惚著,真就伸手去摸了。


    雖然看不出有什麽不同,但胡茬顯然已經開始有些許冒頭。她輕用幾根手指去摸,指腹有刺拉拉的感覺,但並不難過,倒像在過著細微的電流,有些麻,有些……她猛地收回手:“你早上……沒刮胡子嗎?”


    她將那隻手臂藏到身後,不停緊張地搓著自己的手指尖,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那種感覺太難以擺脫,酥麻的感覺從指尖順著血液流入心髒,她覺得自己耳根更燙了,何止燙,眼前都有些虛虛的白影。


    太曖昧了。


    “刮了,現在看著不明顯,用手能摸到,”季成陽的聲音也有些低啞,“明早起床如果不刮胡子,就能看出來了。”


    天啊。


    她為什麽要大半夜在這裏和他討論刮胡子的問題。


    紀憶有些亂,說著去睡了,匆匆逃離了他的房間。


    誰知道剛撞上門,就發現自己的房卡還在他房間的桌子上,不得已再去拍門,季成陽打開來,看她。“門卡,”紀憶順著他和門之間的縫隙,去看沙發前的玻璃桌,“我門卡在你桌子上。”季成陽沒吭聲,去給她拿回來,看著她第二次逃走。


    他扶著門,聽到她刷卡的聲音,還有關門聲後,才安心再次關上門。


    他回到沙發上重新坐下來,隨手扯過來自己的外衣,從口袋裏摸出煙和打火機迅速點了根煙,深吸口,將剛才那因為短暫的觸摸而勾起的躁動,從身體裏強行剝離去。


    他偶爾會盤算著戒煙,不過還沒什麽強大的理由來完成這件事。或許以後真正和西西在一起了,要顧及到她親吻時的感受,或者健康,應該很容易放棄這個多年養成的習慣。季成陽用夾著煙的那隻手的無名指,輕點著自己的太陽穴,因為這個很詭異的念頭,徹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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