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發臭的牢籠裏,是蟑螂,臭蟲和老鼠的寶地,這裏潮濕,灰暗,可以給它們提供足夠大的繁殖環境和空間。


    幾隻老鼠正湊頭在一起,搬運著剛剛找到的食物,唧唧的聲音聽的讓人頭皮發麻。


    漆黑牢籠中,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隻發黑的雙手驟然伸出,準確無疑的鉗住了兩隻老鼠的命脈!


    “唧!”


    離的最近的那隻老鼠隻來得及叫一聲,便被那雙手的主人狠狠一擰脖子,瞬間沒了氣息,軟軟的落在那人的掌心。


    “撲!”


    其餘老鼠紛紛受驚,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說那是個人,可卻不像,她身上的衣服已經髒到看不出原有的模樣,但是繁瑣的設計卻應證著這件衣服曾經的華貴。


    離得近了,才能看出那是個女子,漆黑狼狽,頭發淩亂,身上散發著惡臭。


    她隻有一條胳膊和頭能動,另外一條胳膊缺失,傷口處已經結痂,不再滴血,卻還冒著濃烈血腥味,讓人作惡。


    地上的雜草烏黑一片,兩條腿軟軟的耷拉在那裏,被挑斷了腳筋,打斷骨頭,已經沒有了行動的能力。


    她用僅有的一隻手,把手中的老鼠遞到了嘴邊,張口撕咬,頓時,老鼠的血腥味彌漫在整片陰森的牢籠裏。


    她卻是仿若未覺,一口一口的,把老鼠肉生吞下肚,即便這中間有幾次她都惡心的想要吐,卻硬生生的被她逼了回去。


    她要吃東西,她要活著,活著等莫家的人來救她。


    噠噠噠噠。


    漆黑的地下牢籠裏,被仆人掌了燈,旋即,明黃色的長袍落入眼前,身旁跟著的,是一席大紅色的紋鳳長袍。


    “嘖嘖嘖,瞧瞧,我們的前皇後娘娘如今居然連生老鼠都吃,先前鳳儀天下的姿態,哪裏還有半分?妹妹真是不忍心看啊,淵哥哥,這樣的人,就你還戀戀不舍的要來看?”


    顧景淵微微皺眉,看著眼前這不人不鬼的女子,心底湧現了不可抑製的惡心,“莫星河,朕今日前來,是給你下最後通牒的,朕再問最後一遍,虎符在哪?”


    他眼底毫不遮掩的惡心和嘲諷被囚牢裏麵的女子看的一清二楚,那雙無波無瀾的眸底終於生出了幾分悲戚的神色,聲音幹涸,淒厲如鬼,一字一句,“顧景淵,十年,我莫家護你一路登上皇位。”


    “這十年,在通往皇位這一條路上灑滿了鮮血,家父喪命,我唯一的弟弟為了傳國玉璽客死他鄉,我親自帶兵為你殺出一條血路。”


    顧景淵眼神微頓,聲音也軟了一絲,“所以,朕留你一命,未曾……”


    女子恍若未聞,笑得淒厲。


    “嗬,兩次,顧景淵,兩次,我在戰場上失去了我們的孩子。而你,在我易陽侯府的庇佑之下,肅清了朝臣,坐穩了皇位,現在反過頭來,把刀對準了我們莫家?”


    “哈哈哈!真是好笑,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為了這麽一個人渣付出了十年!有種你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若是活著出去,必定取下你的首級,祭奠我莫家百人!”


    帶著惡毒咒怨的話,讓顧景淵的臉色立刻就黑沉了下去,“莫星河!你非要……”


    女人驟然冷笑,“你不配叫這個名字!”


    莫星河,滿目星河,愛而不得!!!!


    她終究是應了這個名字!


    聽此,顧景淵身邊的女子嬌笑,眼底淬著惡毒,“姐姐,你這又是何必呢?淵哥哥念著你們二人的情分,給你留了一命,若是你交出虎符,淵哥哥必定會讓你回宮,總也好過呆在這囚牢裏吧?”


    莫星河眸底閃著毒蛇一般的光,死死的盯著女子,“莫清雅,我最恨的事情,就是當年沒有掐死你!跟你娘一樣賤,喜歡爬男人的床,隻是很好奇,死前知道你和顧景淵暗通曲款,你那位被戴了那麽多年綠帽子的未婚夫,是不是被氣死的?”


    聽到她提起那個人,莫清雅的臉色頓時一陣青白交接,“你!”


    她最討厭的就是莫星河那張高傲的嘴臉,明明如今她淪落的還不如一條狗,眼中卻依舊高傲,這讓她忍不住想要打破她最後的一層高傲,不惜一切代價。


    “你有什麽可驕傲的?如今不過是喪家之犬罷了,害死了自己的親爹和親弟弟,莫星河,我要是你,現在立刻就咬舌自盡!”


    莫星河突然之間渾身一滯,害死??她害死??


    猜測到了什麽,她登時不可置信的看向顧景淵,眸底不自覺帶了一絲乞求,聲音顫抖,“你,對他們動手?”


    她一直以為,父親死於戰場,即便是身死,可也是驕傲的,弟弟雖然客死他鄉,可終究帶回了傳國玉璽,是南召國的功臣!!


    難道,這一切都是人為算計?


    她乞求的看著他,多希望從他嘴裏聽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然而,顧景淵隻是嫌惡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再也不想與她多說,“莫星河,朕不妨告訴你,不用等救兵了,莫家所有人,通敵叛國,現在大半都在黃泉路上等著他們的大小姐。”


    通敵叛國!!


    莫星河瞳孔一縮!!


    莫家,是她最後的逆鱗。


    莫家忠貞一世,怎麽可以!!


    “顧景淵!你答應過我的!暫時不動莫家的!!”


    “顧景淵!!!你不是要虎符嗎?我給!我給你!你放了莫家的人!放了他們!”


    看著她這般搖尾乞憐,顧景淵心中也頗多有些不是滋味,“你……”


    看到他似乎軟了心,莫清雅眼神一冷,嬌聲道,“淵哥哥,姐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莫家虎符比她的命還重要,怎麽會輕易交出?要我說,不就是那半塊虎符嗎?若是姐姐死了,我們還怕找不到嗎?”


    “可若是留著姐姐和莫家那些人,即便我們得到了虎符,怕是也……”


    顧景淵拳頭一緊。


    驀的,他一甩長袖,傲聲吩咐。


    “沒有虎符,朕一樣可以坐穩這大好河山!來人,給廢後……賜酒。”


    轟!


    女子眼中最後的一滴光彩也盡數散去,像是煙花燦爛之後僅剩下灰敗,她終是癱軟在了草地之上,望著那明黃色的長袍離去。


    離別之際,莫清雅在她耳邊說出了最後一句話,猶如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她所有的堅強。


    她說,“你那兩個孩子,可是淵哥哥親自喂了藏紅花,那湯藥,你當時喝的可起勁了~”


    渙散的瞳孔,映出最後的光亮,像是回光返照一般,陰森如麻!


    湯藥!


    她懷孕期間,顧景淵每日一碗安胎藥,她那時候還念著他的好,心心念念的想著打完仗和他好好過日子!!!


    “你胡說!,莫清雅!你胡說!!!”


    第一次,莫星河在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麵前漏出了彷徨無措。


    這結果,莫清雅很是得意,高傲的看著她,“莫星河,你終究輸給我了,乖乖的,去死吧!”


    “哈哈哈哈哈!”


    隨著莫清雅的大笑聲逐漸消失,莫星河看見了顧景淵的貼身侍衛舉著毒藥送到她的麵前,複雜的看著她,終究張口,“皇後娘娘,得罪了,一路走好。”


    她毫不猶豫的接過,在他詫異至極的目光當中一飲而盡,宛若當年肆意飲酒的女將,“冷沉,你可是我精心培育養了十年,親手送給他的刀。”


    “如今,這刀鋒,指向了我!”


    “哈哈哈哈!莫星河,你可真失敗!”


    “顧景淵!本宮祝你,山河崩塌,妻離子散!”


    十年,終究不過一場黃粱夢,她甚至還賠上了整個莫家,來為她付出代價!


    當穿腸毒酒被灌入肺腑,她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潰爛,七竅流血,最後失去所有的生機。


    她不甘心的閉眼,陷入了無端的黑暗,閉眼的前一刻,看見一席白色長袍急急而來,眸底帶著能夠令天色失色的光芒,聲音從未有過的慌亂,“莫星河!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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