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萬籟俱靜。


    黑暗中,顧齊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旁邊的玄海早已抱著小白狐睡得鼾聲陣陣,窗戶邊上,有一束淡淡的月光,順著窗沿斜斜地落在地板上,猶如鋪滿霜雪。


    玄海時不時說著兩句夢話,然後將小白抱得更緊了。顧齊看著窗外月色,坐了起來,靜靜地回想著樊席儒的笑容,忽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對著空氣笑了一下。


    門外寂靜無聲,夜裏的清蟲草叢裏鳴叫,一聲一聲地傳入顧齊的耳朵裏,他完全沒了睡意,翻身而起,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淡淡的月色光輝落在他的身上,他抬起頭望向天空,隻見夜幕繁星點點,月色如華,皎潔明亮。


    “也不知道樊小姐睡了沒有?”他看著天上明月,低低地念道,而後,他低下頭,月色清輝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顯得分外孤單,他淡淡地一笑,搖了搖頭,向庭院走去。


    樊府的庭院很大,庭院裏鋪滿了花田,各色各樣的花在月色下鮮豔地盛開,濃濃的香氣順著夜風,暗香浮動,悠悠飄來。


    看著滿園盛開的花,顧齊心神一蕩,走了過去,輕輕地摘下一朵紅花,放在鼻尖上,深深地聞了一下,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


    忽然,顧齊的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顧公子,你也睡不著啊?”


    顧齊心尖一顫,緩緩地回過頭,隻見一個清麗的黑影從庭院的角落裏慢慢走來,月光一點一點地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的麵容一點點露了出來。


    樊席儒麵帶微笑,仿佛從永恒的黑暗中出現,踏著如水月光向顧齊走來。樊席儒眸如秋水眉如畫,眼波流轉在顧齊的身上。


    顧齊連忙把花兒收在背後,一臉緊張地看著樊席儒,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樊小姐,是你呀?你也睡不著啊?”


    樊席儒點了點頭,看了顧齊一眼,走到顧齊身前三尺停住,忽然伸出纖纖玉手,伸到顧齊的麵前,淡淡一笑,道:“我都瞧見了,那花是挺美的,不過,顧公子是準備把它送給誰呀?”


    顧齊臉一紅,悄悄地把花兒藏到了袖子裏,然後把手攤在樊席儒的前麵,呐呐道:“你看,哪裏有什麽花?樊小姐你是不是看錯了呀?”


    樊席儒呆了一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手指輕輕地指向顧齊的袖子,笑道:“你的袖子裏藏著什麽?能給我看看嗎?”


    顧齊心一跳,連忙把手放回到身後,臉上如火燒般騰地一紅,強自一笑,道:“樊小姐,我袖子裏什麽都沒藏啊,怎麽啦?”


    說著,他悄悄地挪動手指,將袖子裏的紅花退到掌中,掌心發力,想要把紅花丟到了花田裏。


    隻是他還沒把花兒丟出去,樊席儒笑意更濃了,一個閃身到了顧齊的舍後,看著顧齊說道:“怎麽?顧公子是準備把它丟到哪裏去?”


    顧齊怔了一下,掌心一合,握成拳頭,差點把紅花捏成一團!


    樊席儒怔了一下,臉上笑容忽然一收,道:“花兒是無辜的,你不可以這樣對它!”


    顧齊沉默了片刻,臉色通紅地攤開手掌,把花兒露了出來,看都不敢看樊席儒。


    樊席儒眼睛一亮,笑嗬嗬地道:“原來顧公子三更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到我家花園裏來偷花?你說,你要把這朵花送給誰?”


    顧齊心頭一跳,隻覺得今夜起來是一件錯誤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下,心中閃過無數個解釋的念頭,忽然,他看見一雙閃著星光的眼睛在看著他,眼裏隱隱帶著一絲期待,


    清涼的夜風吹拂在她的臉上,吹亂了她的秀發,明亮的月光下,樊席儒仿佛比她手中的花兒更加美麗,顧齊怔住了神,眼睛落在她的身上,從此便再也無法離開。


    他愣了一下,把花捧在手中,遞到了她的麵前,小聲說道:“這花.....我.....我送給你......”


    樊席儒臉色一肅,登時收起臉上的笑容,看著有些震驚,但她的眼裏,卻多了一絲歡喜,她緩緩地接過花朵,閉上眼睛,放到鼻尖輕輕地嗅了一下,甜甜一笑,道:“好香啊!你真的是要送給我的嗎?”


    顧齊心中暗流狂湧,眼睛垂下,抿緊了嘴唇,看著燦爛笑容的樊席儒,他終於確定,自己內心對樊席儒的感情,就是喜歡!


    月光如水,輕輕地灑在他們的身上,映出了兩個影子,在庭院的地上相互交錯。


    樊席儒悄悄地抬起頭,瞄了顧齊一眼,發現顧齊正盯著她看,臉如少女般一紅,心中浮起一股暖暖的感覺,她看著顧齊,輕輕地道:“你喜歡我嗎?”


    顧齊明顯呆了一下,兩隻手仿佛找不到安放的地方,使勁地搓著衣角,片刻之後才呐呐地道:“喜....喜歡。”說完,他連忙低下頭,像是做賊被人捉住了一般,想找個地洞藏起來。


    這服窘迫的樣子被樊席儒瞧在了眼裏,她微微一笑,望向顧齊,眼神堅定地道:“好巧啊,我也喜歡你。”


    顧齊愣了一下,連忙抬起頭看向樊席儒,睜大的眼睛裏倒映著她的樣子。


    樊席儒沒有回避顧齊的目光,又向前走了兩步,站在顧齊的跟前,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輕聲說道:“我喜歡你,顧公子,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深深的喜歡上你了。”


    顧齊身子一直,想要往後退去,但此時的雙腳卻像是被灌注了鉛水一樣,無比沉重,身子也像是一根柱子,怎麽也挪不開。


    “你知道嗎?三年前的仙閣仙武會上,你和我師姐比試的時候,我站在落月穀助威弟子的角落裏,第一次看見了你,那時的你,猶如一個翩躚少年,手持著一把銀霜劍,威風凜凜地站在擂台上,我師姐雖然很強大,但還是敗在了你的劍下。


    你勝了以後,拿著劍,指向我們,大聲喊道:‘你們想要打敗我,再去練個幾百年吧!’那個天下無雙的眼神,我到現在還記得!”


    顧齊怔在原地,一臉震驚地望著麵前的樊席儒,心中疑惑不斷,不禁問道:“你是說,你已經喜歡我三年了?”


    樊席儒把頭埋得更深了,繼續道:“是啊,三年了,自從那次仙武會結束以後,我就不斷地向師姐們打聽你的消息,但是你剛剛打敗了我們的白映雪師姐,師姐們對你恨透你了,都不肯告訴我你是誰。


    我沒有辦法,隻好假裝和她們一樣,也是恨你的,對衝著你離去的背影叫道:‘下次見到你,我定要打得你鼻青臉腫......’”


    “等等,原來說這個話的人是你?”顧齊皺著眉頭,看著麵前的青衣少女,一臉的難以置信。


    樊席儒臉色一紅,把頭一揚,橫了顧齊一眼,道:“我不這麽說,我師姐們怎麽可能會告訴我你是誰啊?”


    顧齊忍不住哈哈一笑,心中的窘迫全然消失,微笑道:“原來是你啊,我那時還在想,究竟是誰這麽大膽,敢說要揍得連我師父都認不得我,也不想想當年的仙武會,誰是第一!”


    樊席儒衝著顧齊做了個鬼臉,道:“是是是,你最厲害!拳打仙閣首徒,腳踢仙門百家弟子,拿下個仙武會第一,可把你給牛壞了!”


    顧齊傲然一笑,氣勢一變,道:“那是當然,當年的仙武會上,除了你師姐還能打一些,其他根本不值得一提!”


    樊席儒白了他一眼,道:“是嗎?那仙閣的張揚也是不值得一提嗎?”


    她依稀記得,當年仙武會的最後一戰中,顧齊對陣的便是仙閣的張揚,那張揚實力極強,深得仰山真君的真傳,將隻有九層的浮靈宗絕學浮靈蟬隱訣修到了五層,差一點就到了第六層,實力在年輕一代中赫赫有名。


    張揚拿著仰山真君給的浮靈天刃,將顧齊逼到絕路,好幾次都差點劈到顧齊,如果不是因為張揚還無法完全發揮浮靈天刃的實力,靈力被浮靈天刃抽掉大半,隻怕笑到最後的便是張揚。


    “就他那樣的,也值得提?如果不是仗著他師父給他的仙器,他早就敗給我了,哪還能堅持那麽長時間!”顧齊看了樊席儒一眼,淡淡說道。


    樊席儒嘿嘿一笑,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記得你差點就輸給他了!”


    顧齊還想繼續辯解,但是樊席儒把手一環,將他抱住,軟軟的身體靠在了他的身上,顧齊心中一震,愣在原地,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被女子這樣抱住,一時間手腳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樊席儒靠在顧齊的胸前,靜靜地站在遠離,過了好久,才低聲說道:“還好,上天還是讓我遇到了你。”


    顧齊愣了一下,停下亂舞的雙手,注視著麵前的樊席儒,忽然一笑,道:“我也遇到了你!”


    兩人相視一眼忽然一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明亮的月光照在他們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了一個長長的影子,滿庭的花朵隨著風兒慢慢搖曳,幽幽的清香回蕩在庭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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