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德鎮是離漢國南疆都護府最近的小鎮,距離西域大月國也隻有近百裏路,因為土地肥沃,盛產各種農作物,有著南疆糧倉之稱。每天都會有無數的馬車,運著各種糧食,從興德鎮絡繹不絕地運往漢國南疆各地。


    興德鎮東邊的官道上,在紅彤彤的落日霞光中,從遠方漸漸走來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前麵的是一個身形高大,劍眉星目的年輕人,身上破破爛爛的,脖子上纏著一條髒兮兮的布條,而跟在年輕人後麵的則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和尚,邊走邊吃著不知從哪摘來的野果,時不時指著遠方大叫,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一臉興奮的樣子。


    這正是剛剛從荒山上下來的顧齊和玄海二人,老樵夫在還沒變成凶靈之前,顧齊曾跟老樵夫請教過,離荒山最近的鎮子怎麽走,當時老樵夫指著西邊告訴顧齊,在荒山以西約二十餘裏,有個叫興德的鎮子。


    從荒山一下來,顧齊就帶著玄海朝著西邊一路走來,雖說隻是相隔二十餘裏,按正常的腳程,走兩個時辰也該差不多到了,但顧齊二人走了沒多久就發現,荒山以西,山勢險峻,樹木叢生,走了許久才從那片山林中走了出來,玄海還順道摘了些野果來充饑。


    經過城門士兵的一陣盤問的時候,顧齊悄悄地遞給了領頭士兵一塊碎銀,領頭士兵手掌一翻,把碎銀藏到袖口中,大手一揮,示意隨行士兵放顧齊二人入城。


    還沒等顧齊開口,玄海便如猴子般竄了出去,沿著興德鎮的街道四處亂看,滿臉興奮,顧齊跟在他的身後,滿臉的無奈。


    玄海逛了好一會兒,腹中便傳來咕咕的聲音,他回過頭望著跟在後邊慢條斯理的顧齊,大聲道:“顧齊大哥,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好不好?”


    顧齊望了一下天色,黃昏下的興德鎮並沒有因為夜幕的降臨而變得寧靜,反而更加熱鬧了,小販們拿著形式各樣的貨物當街吆喝,有賣冰糖葫蘆的,也有賣胭脂水粉的,甚至還有賣驢的。


    見顧齊沒理自己,玄海便走顧齊的身邊,跳了起來,用手在顧齊的眼前不停地揮舞著,邊跳邊喊道:“顧齊大哥,我好餓啊!我們快吃點東西好不好?喂,顧齊大哥!喂!”


    顧齊眉頭一皺,在又跳又叫的玄海腦袋上敲了個爆栗,道:“別跳了,我聽到了!”顧齊雖沒有感覺到什麽饑餓感,但是身上這套衣服早就滿是汗臭味,穿在身上實在是難忍。


    與其先去吃飯,顧齊更希望先去換一套衣服,他四處張望,目光終於停在了一間規模頗大的客棧上,那客棧的二樓伸出一條布旗,行書潦草的寫著“德興客棧”。


    顧齊帶著玄海走到德興客棧門前,隻見客棧內客人眾多,小二端著菜在客人間來回穿梭,遞上各種香噴噴的酒菜,玄海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看著顧齊。


    德興客棧門口攬客的夥計看到顧齊二人,也不嫌棄他們二人衣衫襤褸,還散發著汗臭味,走上前笑道:“兩位客官,你們是要吃飯還是要住店呀?”雖然顧齊山上的汗臭味已經熏到了他的鼻子,但是他還是麵帶微笑地看著顧齊二人,絲毫沒表現出一絲厭惡之色。


    顧齊拿了塊碎銀給客棧攬客夥計,道:“我們要吃飯,也要住店。”


    攬客夥計嗬嗬一笑,對著裏麵喊了一聲,道:“小王,這兩位客人要住店吃飯,來迎接一下!”隻聽到堂內應了一聲,跑出另一個夥計,笑盈盈地帶著顧齊二人走進客棧。


    隻見客棧裏紅木柱子,香樟木雕橫梁,古香古色,大廳內的幾個夥計見顧齊二人被引了進來,齊聲道:“歡迎兩位客官前來德興客棧!”


    堂內的客人仿佛沒聞到顧齊身上的味道一般,笑嗬嗬地吃著喝著,也不知道是不桌上的飯菜太香了,還是其他原因,完全沒理會那陣隱約傳來的汗臭味。


    引路夥計一路小跑,帶著顧齊來到客堂賬台前,賬台裏的一名夥計道:“兩位客官要住什麽客房呀?”


    顧齊想了一下,道:“來間最好的客房吧,對了,你們客房有換洗的衣物嗎?”


    賬台夥計點點頭,笑道:“我們客棧最好的房間是天字房,您需要什麽樣的衣物,我們都可以給您提供。”


    顧齊微微一笑,道:“那好,就給我來一間天字房。”


    “好嘞!天字房一間,五兩銀子,明天中午前到我這裏退房,午時未退加收三兩!”賬台夥計對著賬簿微笑道。


    顧齊拿出銀子,道:“這是十兩,我們住兩日。”


    賬台夥計接過銀子,在賬簿上洋洋灑灑地勾了幾畫,又讓接引的夥計帶著顧齊和玄海上了二樓。


    玄海跟著顧齊的身後,肚子咕咕亂叫,忍不住道:“顧齊大哥,我們什麽時候才吃飯啊?”


    顧齊頭也不回地道:“等我洗浴完畢,我就帶你去吃飯。”


    德興客棧共有三層,一樓吃飯的客堂,二三樓則是住宿的客房。顧齊跟在接引夥計的身後,忍不住問道:“夥計,你們這客棧很有意思,你們掌櫃是何人呀?”


    接引夥計微微一笑,道:“這位客官,我看您是初次到我們興德鎮吧?我們德興客棧是我們興德鎮最大的客棧了,我們掌櫃是我們興德鎮最出名的樊府樊老爺,他為人極好,待人和善,是鎮上出名的大善人。”


    顧齊點點頭,又道:“平時你們客棧是什麽客人都歡迎的嗎?像我這種和乞丐差不多的客人,你們也沒嫌棄,真是令人稱奇。”


    接引夥計嗬嗬一笑,答道:“客官您這就不知道了,我們樊大老爺開設德興客棧,本就不是為了盈利,隻是為了讓路過興德鎮的各方來客都有一個歇腳的地方,樊老爺說了,就算是乞丐,我們也要笑著去為他們服務,絕對不能因為客人的出身而看不起他們。


    您剛剛在前庭看到的那幾桌客人,最靠裏的那桌就是附近的乞丐,樊老爺每天都會留一桌飯菜,施舍給附近的乞丐,還允許他們堂食。”


    顧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中對樊老爺多了分好奇之意,他住過的客棧很多,但是沒見過那間客棧像德興客棧這般友好,還會請周遭的乞丐吃飯,怪不得先前他就算渾身散發著汗臭,也沒人嫌棄,原來是這個原因。


    顧齊雖然散發著汗臭,但也隻是因為兩天沒有沐浴,又與妖物戰鬥,來不及換洗衣物而已,在離開荒山之時,他還帶著玄海洗了把臉才離開的,不至於滿臉汙垢,散發著惡臭。


    說話間,接引夥計便帶著顧齊和玄海來到了天字房門前,推開房門,微微一笑,道:“兩位客官,這裏就是你們的天字房了,如果你們有什麽需要,可以隨時叫我們,我不打擾你們了。”說完,他躬身走了出去。


    天字房很大,裝飾古樸而精美,正對門擺放整齊的桌椅,靠裏的牆邊還放了一個書架,書架上擺放著一些古籍,最往裏有一塊畫著山河圖的屏風。


    顧齊走過去一看,裏麵放著一個很大的木桶,木桶旁邊放置著兩桶清水,一桶還冒著熱氣,木桶旁還有一個兩層木櫃,櫃子裏平整地放著一疊衣服,底層的櫃子裏還放了兩對木屐,想必是客棧為客人準備好的換洗衣物和鞋子。


    顧齊拿起最大的那件黑色長袍,在身上比劃了一下,尺寸雖然小了點,但還算湊合,他把屏風一拉,對著屏風外的玄海道:“你先等我一下,等我沐浴完,我就帶你下樓去吃好吃的。”


    玄海在屏風外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推開窗無聊地望著窗外的夜色,夜幕下的興德鎮燈火通亮,家家戶戶都掛著黃澄澄的燈籠,把興德鎮的大街小巷都照得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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