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荒山無比的寂靜,雜草上的露珠晶瑩剔透,從葉尖兒上滿滿滑落,跌落下來,忽然一陣山風吹過,露珠在斜斜地打在顧齊的臉上,又順著他的臉頰慢慢劃落,哭了一夜玄海小和尚,此時靠在一旁的小山包,睡得正香。


    感受著臉上劃過的冰涼之意,顧齊從混沌的黑暗中醒來,他緩緩地睜開眼睛,讓清晨的光芒鑽到他的眼睛裏,炫目的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過了許久,炫光才慢慢地散去,顧齊這才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眼前已經不是自己的氣海空間,映入眼簾的卻是老樵夫那張滿是血色裂紋的臉,尖尖的獠牙差點就貼在了他的臉上,顧齊被嚇了一跳,慌忙用手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老樵夫,跳到一邊。


    老樵夫的身體僵硬,被顧齊一推,直挺挺地倒向一邊,像一座脆弱的沙雕般,嘩啦一聲突然碎裂,頓時變成一堆幹屍碎塊。


    顧齊眼睜睜地看著老樵夫化成一堆碎沙般的碎塊,眼裏滿是疑惑,一時間沒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看見了一旁靠著小山包睡著的玄海,臉上盡是憔悴之色。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那小胖子說的老頭子就是凶靈老樵夫?”顧齊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他記得在氣海的時候,居陰劍靈曾說過它幫自己殺了壓在自己身上的白胡子老頭,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這時,顧齊覺得自己的脖子上傳來一陣似痛似癢的感覺,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塊裂了一個大口的鏡子,這個鏡子在雁鳴山為了抵擋化形狼妖的一擊,碎了一大塊,靈力散盡,變成了一麵普通的鏡子。


    透過鏡子,顧齊看到了自己脖子多出了個傷口,像是被什麽野獸咬過了一般,此時傷口上的血跡已經凝結,但是隱約間還能看到傷口裏的骨頭和喉管。


    顧齊一呆,奇道:“傷成這樣都沒死?小胖子,你還蠻厲害的嘛!”


    昨夜氣海裏,居陰劍靈說它又救了自己,想必是昨夜樵夫凶靈肯定是得手了,咬斷了自己的喉嚨,但是因為劍靈的緣故,自己並沒有立即身死,靈氣魂魄進入到了居陰劍靈的空間,也就是那個黑暗的山穀中。


    想到小胖子劍靈,顧齊感應了一下氣海裏的居陰劍,發現氣海中的居陰劍正靜靜地懸浮在氣海中,一動不動,顧齊心念一動,叫了一聲道:“小胖子,你睡了嗎?”


    氣海一片死寂。


    顧齊不死心,又叫了一聲:“小胖子,你睡著了嗎?”


    “滾!別吵我睡覺!”一陣憤怒的咆哮在氣海了回蕩,炸得顧齊飛入氣海裏的那一縷神識頓時寂滅,顧齊驚叫一聲,臉色慘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著前方,過了許久才回過神,道:“這小胖子還是人嗎?”


    隻是區區的一聲吼叫,就直接滅了顧齊的一縷神識,就算是顧齊那靈均山的老頭子師父也做不到,那老頭子的實力之強,可是讓顧齊印象深刻,百年之前就穿過神門,隻差半步就能登上將台的絕世高手,也未曾試過輕輕一吼,就滅掉一個通天境修道者的神識。


    顧齊不敢再去打擾劍靈,隻好收好鏡子,一臉茫然地四處張望,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他脖子上的傷雖然已經止血了,但是傷口可怖,深可見骨,如果不及時治療,隻怕會惡化。


    這時,一陣山風吹來,吹散了地上老樵夫那堆碎塊,山風攜裹著老樵夫的碎片,盤旋而起,衝向雲霄,帶著他飛向遠方。


    顧齊渾身一震,臉色一變,連忙朝著小草屋的方向看去,山腳下,小草屋塌了大半,孤零零地立在荒山野嶺中。


    他記得昨天傍晚老樵夫煮麵的時候,應該是放了返魂香的,返魂香氣味獨特,功效神奇,能腐肉生肌。


    想到這裏,顧齊眼裏閃過一絲希望,他抱著還在沉睡的玄海,飛快地向山腳下的小草房跑去,清晨的山風冷冷的,風聲在顧齊的耳邊呼嘯著,輕輕地拍打他的耳朵。


    經過昨夜一戰,小草屋已經毀了大半,房頂上的幹草撒了一地,顧齊找了個平攤的地方將玄海放下,又從小草屋裏拿出了那張被壓在床腳的毯子,給玄海蓋上,然後開始尋找返魂香。


    清晨的陽光下,顧齊的身影不斷地在小草屋的殘垣中來回穿梭,翻翻這裏,又找找那邊,找了大半天,還是沒找到返魂香的影子。


    “難道那老樵夫昨天下麵的不是返魂香?而是別的?不可能啊,這世上除了返魂香,還有什麽東西能讓屍體不腐啊?”忙了大半天,顧齊早就渾身是汗,雙手被幹草割了好幾道口子。


    汗水流過脖子上的傷口,傷口頓時又痛了起來,顧齊強忍著疼痛,撕掉自己的一片衣角,用力地拍了拍,把上麵的塵土全部拍掉,然後包在自己的脖子上,防止汗水再次流到傷口上。


    包好之後,顧齊又裏裏外外地把小草屋翻了個遍,別說發現返魂香的蹤跡,就連其他佐料香精都沒找到。終於,顧齊停下酸軟的雙手,滿臉失望地躺在小草屋的草堆上,呆呆地看著天上雲卷雲舒。


    “顧齊大哥,是你嗎?”玄海的聲音從顧齊的身後傳來,玄海悠悠地睜開眼睛,眼睛眯著,一臉憔悴地向他看來。


    “顧齊大哥,你沒死嗎?”玄海才睜開眼睛,看到了躺在一旁的顧齊,他心中頓時開心起來,昨夜看到顧齊被惡鬼般的老樵夫壓在身下,渾身是血,身體僵硬,他傷心地哭了一夜,一直哭到睡著了,才靠著小山包沉沉睡去。


    顧齊聽到聲音,知道是玄海醒了,側過頭,有氣無力地問道:“你沒事吧,小和尚,昨晚有沒有受傷?”


    玄海眼角忽然濕潤起來,抽泣道:“我沒事,昨晚我一醒來就看到一個惡鬼追著你打,我很害怕,就跑了,黑暗中好像有無數野獸在盯著我逃跑一樣。我很害怕,我丟下你一個人跑了,顧齊大哥,你不會怪我懦弱吧?”


    顧齊強笑一聲,搖了搖頭。玄海隻是個孩童,就算是心性成熟,但是見到山精鬼怪,又怎麽可能很平靜地去麵對呢?


    想到這裏,顧齊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你說你丟下我跑了,那你後來怎麽又回來啦?你不知道我這邊有個惡鬼嗎?”


    玄海嚇了一跳,哭道:“那個真的是惡鬼嗎?”


    顧齊忍不住哈哈大笑,摸了摸玄海的光頭,微笑道:“騙你的啦,那不是鬼,是凶靈而已。”


    玄海這才停下哭泣,呆呆地問道:“什麽是凶靈啊?”


    顧齊道:“所謂凶靈,那就充滿怨恨的靈體,他們臨死前因為某種原因,不去投胎轉世,強行留在人間,他們留在這個世上,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為了報仇,昨天我們遇到的老樵夫,就是昨晚的凶靈,隻不過他變成凶靈的法子,和其他凶靈不一樣,肉身不腐,還擁有一些生前的記憶。”


    玄海“啊”的一聲,嘴巴大得都能塞進一個雞蛋了,他呆呆地看著顧齊,他怎麽也沒想到昨天那個老樵夫居然變成了凶靈,還把顧齊傷成這樣。


    玄海低聲道:“想不到老丈這麽好一個人,居然是凶靈。”


    顧齊點點頭,道:“他是凶靈沒錯,但是沒害人,他留在這裏,隻是為了給他的兒子報仇,不過昨夜,我幫他殺了虎妖,幫他報了大仇。”


    玄海奇怪道:“既然顧齊大哥你都給他報仇了,他為什麽還要攻擊你?還把你咬得渾身是傷?對了,顧齊大哥,你脖子上的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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