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怕擔心高泰的腳傷耽誤了,又帶他找了城內最好的正骨大夫給看看,直到確定隻有輕微骨裂,隻要靜養一個月就能好,這才背著高泰送回家裏。


    回到家的高泰每天安心養傷,陳不怕擔心馬五反撲,專心管理會內送水的生意,並把會內武功最好的兄弟都派了出去。


    高泰有婁武照顧倒也活的自在,每天還安排他往劉三家和馬文明家跑跑,幫著兩家做些事情。


    馬五請了東洋留學回來的大夫給動的手術,險些丟了半條命,最後發出話來,此事沒完。


    但是陳不怕派人觀察了幾天,發現後續沒了動靜,就知道恐怕要等馬五傷好了才能繼續了。


    這一天,高泰腳傷好了不少,正研究著沙子龍給的手抄本秘籍,突然婁武敲門,道:“總舵主,白朗求見。”


    高泰一怔,喃喃道:“都七八天了,他怎麽才來?”


    “快請,算了,我去迎迎。”


    高泰穿上緞子麵的長衫,又披上狗皮大氅就走了出去。


    “王師兄,看你行動如常,想必是已經大好了。”白朗穿著對襟棉馬褂,頭戴氈帽,看著像個貨郎店商多過像個武林中人。


    高泰拱手還禮道:“多謝白師弟關心,為兄已經好多了。”


    王三勝的年齡也就是二十九歲,但他自幼跟隨沙子龍幾乎沒有吃過苦。


    白朗看著則像是三十三四歲的樣子,不過古時候的人風吹日曬,飲食營養不足,總會顯得老一些,所以兩人真實年齡也應該相差不大。


    兩人攜手進屋,高泰問了問白朗情況才得知他帶著馬五回去後,馬濤見爸爸昏迷不醒,頓時嚇的六神無主。


    往日裏馬濤作威作福,天不怕地不怕,實則是覺得有馬五撐腰,眼下見老父親都要倒,自己就麻爪了。


    當時馬府上下全都亂成一鍋粥,白朗於心不忍,念及馬五的香火恩情就勉力安排救治馬五、撫恤死者家屬,穩定人心。


    等到馬五醒來後發現是白朗拚死將自己救了回來,頓時感動的淚流滿麵,白朗當時就提出辭行,但是馬五非要留他再待些時日,最後又住了十天,等到馬武能下地走路才告辭離去。


    出了馬五家,白朗就直奔高泰這。


    高泰聽後越發覺得白朗光明磊落,有擔當,是條好漢子,心中讚歎道:白朗聽名字也不是什麽民國的軍閥能人,但是我看他武功高強,為人又仗義,人才是勝過張宗昌、韓複渠一流的,可惜了……


    腦中思索著自己僅有的一點對民國曆史的了解,忽然想起當年自己曾看過一部叫“殺虎口”的電視劇,裏麵的男主角就叫白朗,當時自己專門搜索過相關資料,知道男主角的原形是清末豫西地區的起義軍首領,聯想到白朗說他是寶豐縣人士,高泰頓時了然,表情越發和藹可親了。


    “白兄弟,家師得知你要去拜見十分高興,他說他和梁老前輩也多年未見,甚是想念,還要托你回去問候哩。”兩人落座後高泰等到婁武端上茶水後說道。


    白朗放下茶盞,道:“多謝沙老爺子掛念,不知何時拜訪他方便?可還要呈上拜帖?”


    高泰笑道:“你我兄弟一見如故,我與你引薦,何須拜帖?等我派人去問問老爺子,下午是否有閑暇。”


    “多謝王師兄了。”白朗起身拱手謝道。


    高泰擺手推說客氣,而後吩咐婁武去了南城客棧,同時還給了他一小錠銀子,讓他回來時買些肉食糕點。


    過了半個時辰,婁武就急匆匆回來,左手提溜著一壇汾酒,右手提個五層食盒,裏麵有馬家醬牛肉、劉記鍋盔、沙家羊蹄羊肚、白家肉凍和炒白菜、燉蘿卜等素菜,桂花糕、粘麵糕、綠豆餅等糕點也有四盤。


    整治好一桌飯菜,婁武說道:“總舵主,沙老師問了你的傷勢,我說好了大半,他說等你什麽時候好利索就帶白先生去看他老人家。”


    高泰知道沙子龍是不想見到拳腳兵刃勝於自己徒弟的白朗,苦笑點頭道:“我知道了。”看向白朗,道,“老弟,家師乃是個老頑童,你不妨在我這住兩日,等我完全好了咱們一道上門拜見老爺子,到時候他恐怕還有關節安排。”


    白朗有些迷糊,但是想來自己本就是外逃避禍,並無要事,就點頭應下。


    倒上酒,高泰又拉婁武坐下,就舉杯道:“白老弟,咱們不打不相識,今日好好喝一杯。”


    酒酣耳熱,菜過五味,三人從午時四刻開始,吃到未時三刻才算作罷,喝到興起又說了說拳腳功夫和各自在鏢局、兵營、巡防營及直隸習武時的經曆。


    男人的友誼建立起來很容易,或者共患難,或者脾性一直,或者誌趣相投,高泰三人一壇酒下肚都暈暈乎乎,撤了席麵,婁武又煮了茶水三人喝了解酒。


    圍坐在炭盆前,高泰問道:“白老弟,你既然是在京城打傷了貝子爺,隻怕巡防營的差事是丟了,回了家鄉官司也不知能不能躲過,你怎麽打算?”


    白朗原來是在北京有一個師弟做的販煙草的生意,要收個仆人伺候,結果卻是個貝子家的旁門侄子,是個紅帶子的八旗,那貝子就帶著家人來鬧事,說是漢人欺壓皇族做奴仆,是大不敬,這分明是敲詐勒索,白朗看不過去就和這個破落八旗家的貝子動手,當時就將人打成重傷,知道惹了禍事,他就隱姓埋名一路逃到了西安。


    “雖是個貝子,可也是個破落戶,朝廷給八旗子弟的皇餉停了,八旗的鐵杆莊稼倒了,就去街上招搖撞騙,我總歸沒把他打死,朝廷不至於下個海捕公文。”


    白朗是個有主意的人,他沉吟道:“我再等等,出了正月再回寶豐看看,說實話,我家裏沒田地,一個老娘也是靠我每月寄回去的軍餉過日子,我想在家鄉設廠收徒,既能廣大師門,也有口吃的。”


    “倒是老成的主意。”


    高泰點點頭,心中暗想道:白朗起義似乎與革名黨有聯係,可是我看他現在似乎並未暴露要造反的念頭,其中還有別的故事?


    知道白朗是南方革名黨的成員或者編外人員,高泰就和他說等到回鄉後還要通信聯係,相互幫助,為的就是以後有機會通過白朗聯係上革名黨人,自己也好盡早響應,擁護陝西省獨立,運作得好,也能混個民國的一官半職。


    高泰不知道武昌起義的公元年,但是他知道是辛亥年,元統元年剛過,今年是己酉年年,申酉戌亥,不到兩年就是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高泰想到此處,心中微微激動,同時對自己如何利用這些信息獲取足夠的政治資源而默默計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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