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不賭的?”


    “我賭了嗎?”


    “你說你不喝的?”


    “我喝了嗎?”


    “你一錚一錚的,我一酒一酒的,豈能算是你不喝。”


    “有你這種強詞奪理的?”


    錚錚錚,又一撥撥琴弦拔起,鏘鏘鏘,一個個兵魂甲士,金戈鐵馬沒入黑剁頭體內各位大穴。


    有詩雲:


    幡旗如鳥翼,


    甲胄似魚鱗。


    凍水寒傷馬,


    悲風愁殺人。


    好一場惡鬥,卻是難解難分。


    一方有酒,酒化穢物。


    一方有曲,曲化兵魂。


    酒曲相映,本不分離。


    酒是好酒,曲是好曲,酒曲酒曲。


    ……


    相持不下。


    哈哈哈一聲大笑,院門處,那個可惡的慕容族小公子駕到。


    鮮衣怒馬,惡仆相隨,耀武揚威。


    拍手大聲笑,“打得好,打得好,我說嘛,北辰堡還能不臣服在我慕容族腳下。”


    黑剁頭愈戰愈勇,三角眼也一身的酒氣壯行,也不示弱。


    黑剁頭道:“來的正好,一起收拾了去陪葬。”


    呯,分出一拳直奔小公子。


    小公子輕蔑的一笑,輕手一揮,黑剁頭已然倒下。


    曲停,酒停,卻是亂了才子佳人一番雅興。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北辰映雪知道此人再來絕無好事,定然是索要妹妹。


    縱然我死在這裏,也決不答應。


    ……


    小公子手一亮,先前的那張契約重又出現。


    道:“看到沒,還是那句話,交出春秋筆,這納妾的事嘛,一筆勾銷。”


    “不,這事我決不答應。”北辰映雪十分堅定。


    小公子道:“是不答應給筆呢,還是不答應給人?”


    北辰映雪決然道:“兩個都休想。”


    瞬間火藥味彌漫。


    小公子不慌不忙,指著北辰映雪身後的妹妹和其母親道:“難道你要拖累這母女倆也決無生路?”


    北辰映雪回頭看了下母親,一片深情。


    卻見母親目光遊離、神色慌張。


    不及他說話,母親已然過來撲通一聲跪在他麵前。“兒呀,你就別和慕容族對立了,咱們認了吧。”


    隻感到天旋地轉,北辰映雪沒想到母親竟然不顧女兒的死活,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裏推嗎?!


    當即也跪下,扶起母親。


    不,絕不交出筆。


    但,不交出筆,豈不是更將妹妹往火坑裏推,比母親更甚幾分。


    難道真的要交出這春秋筆?


    不,它現在是我唯一的依仗,一旦失去,我拿什麽翻身。


    筆,符道,因為有了筆,我才將我孜孜不倦追求的符道發揮到極致,才能令我重新崛起。


    筆,令我改了畫,改了那侮辱我北辰堡的三個字。


    筆,令我畫了符道之門,令那無數妖獸盡折腰。


    筆,決不能失去筆。


    失去筆,又將回到從前。


    好不容易得到,豈能恭手奉上。


    中午時分,帝王之氣,祖先禁地,我隻能憑它先人一步奪得瑰寶。


    絕不能丟。


    不相信,不甘輸,扶起母親問:“這賣身契約可是真的,是誰簽訂的?”


    母親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地說,是你父親,還有族長。


    再問,為何要賣了女兒定下這婚約,這小公子是什麽東西你們難道不知。


    母親隻能哭泣,渾身顫栗,卻哽咽的再也說不出。


    問不出,正打算問妹妹,卻見妹妹“哇”的一聲哭倒在他懷裏,說,“都是咱們家重男輕女。”


    重男輕女,什麽意思?


    難道是自己的丹田拖累了家?因為丹田被封印,父母頃盡積蓄,不顧女兒的死活,全力救他這個殘廢。


    想起就心酸。


    自己呀,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一個表姐,害得一家人沒落受罪。


    好悲切。但又好不後悔。


    憑什麽後悔,憑什麽正義不能得到褒獎,憑什麽我不能立足於天下。


    氣血上湧,扶起妹妹問個究竟。


    妹妹接下來一番話,令他大吃一驚。


    原來一切並不僅是為他這一個兒子,還有個更大的兒子,更大的包袱。


    哥哥——北辰寒江。


    因為北辰寒江,家裏不得不傾盡家產,不得不將女兒賣人為妾。


    哥哥北辰寒江,有你的消息了。興奮。


    哥哥北辰寒江,可你又給家裏帶來了什麽不幸。


    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


    ……


    妹妹說,家裏重男輕女,從不把她當人。


    “我曾經求父親,求他別把我賣給慕容族當妾,可是他哪裏聽得進去,他說女兒就是根草,家裏的頂梁柱還得是兒子,兒子不能沒了。”


    不會吧,北辰映雪覺得不可思議,在他心目中,父親是多麽的慈祥,雖然他魯莽了些,激進了些,嚴厲了些。


    清楚的記得,三年前自己的丹田被封印的那一刻,父親非但沒有責罵他,反而還指著天大罵:“憑什麽欺負我兒子,憑什麽欺負小孩,有本事向我宣戰啊,子不教父之過,你安大帥衝我來呀,來呀。……,敢來,我就是拚了死命也要捏碎你賊老妖的卵包仔。”


    那話雖然粗俗了些,但是那是多麽的護短,多麽的疼愛自己的孩子啊,這樣慈祥護短的父親,又怎麽會將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裏推?


    更記得,父親不僅疼愛兩個兒子,也更疼愛妹妹。每次風塵仆仆地從外麵回來,都要先給妹妹買些好吃的好玩的,令她歡心不已。同時他還不準我們哥倆搶,說妹妹年齡最小,應該護著掖著。


    可眼下,他竟然將親生女兒賣與人當妾,這是怎麽想的,這還是那個護短的,慈祥的父親嗎?


    不敢相信。


    妹妹繼續說:“父親重男輕女,他說,二兒子北辰映雪殘廢了,就必須想盡設法保住大兒子北辰寒江。”


    北辰映雪一聽,心中倒也有點小驚喜,這麽說來哥哥還活著,且有消息了。


    妹妹繼續說道:“父親說,哥哥在外麵又惹了禍事,生死攸關,不得不救,不得不出此下策。”


    北辰映雪慌忙問哥哥出了什麽事。


    妹妹搖頭說,父親避而不語,緘口不言,從此就賣了家裏的房子和花光所有積蓄,救哥哥,就此一夜白了頭。


    一夜白了頭,好是辛酸。


    “哥哥你在哪裏,你出什麽事了,你沒事了吧,我好想讓你回來,安安全全的回來,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溫溫暖暖。”


    驟然間,他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


    父親一定是迫不得已。


    現在,父親不在,自己就應該挑起這個重擔,勇敢地麵對。


    不就是錢莊嗎,不就是想娶我妹妹當妾嗎,不就是想搶走我借來用兩天的筆嗎,來吧,我都勇敢接受,勇敢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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