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呆呆地看著那顆玻璃彈珠,直到那玻璃彈珠的主人跟我說話。


    “桑榆。”


    發燒沒把他燒傷,他還認得我是誰,可喜可賀!


    我向前探了探身子,沈離的眼神迷離,好瞳孔都沒有聚焦,我都不確定他是否看到我了。


    他向我的方向伸出手來:“不要離開我。”


    真的一句好瓊瑤的話,我很慫的沒有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


    沈離需要我,我在這個世界上估計是他唯一需要的人了。


    他的手懸在半空中,很執著的遲遲不肯放下去,然後他的目光終於我轉向了我。


    “桑榆。”


    現在他才認出我,剛才不過是他潛意識裏的叫我的名字。


    我跟他四目相接,我說:“這次不是我主動接你回來的,是你病的快要死了,我見義勇為拔刀相助,我隻是輕輕的碰你一下你就倒下去了,你說你是不是碰瓷?”


    他沒說話,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好像我臉上有一朵花。


    我知道我臉上沒花,但是我長得像一朵花。


    我被很多男人注視過,我統統不以為意。


    他們就算把眼珠子摘下來,安在我的身上我都無所謂。


    但沈離的目光居然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我又覺得嗓子很幹,端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我說:“你可以怪我把你趕出去,但是你無處可去,隻能由我這個惡人把你給撿回來。這就說明你現在的處境,如果你不改變這一現狀的話,我不敢保證下次我會不會再遺棄你。”


    瞧瞧我用的詞,好像沈離是小狗小貓,隨時隨地都能被我丟掉一樣。


    “你不是惡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沈離晦澀無光的眼中忽然迸發出光亮,我在他的目光中差點落荒而逃。


    別,別用這麽深情款款而又信任的眼神看著我,他如果是更了解一點我的為人,就知道我這個人有多不靠譜。


    “沈離,你現在給我聽好了。我們隻是萍水相逢,沒有任何的關係。就算有其他的關係的話,以我桑榆的個性,我完全沒有一點點同情心的。


    我能把你丟出去一次就能第二次丟你出去,因為這一次不是我把你找回來,是那個男的,你知道嗎?


    所以說,我對你的耐心可能僅僅就止於此,以後要怎樣那就是你自己的想法了。


    你要知道那個男的雖然心腸好,正是他也不是開慈善機構的,他不可能把你一直養在那裏。


    我桑榆不對任何事情隻有三分鍾的熱度,現在我在你身上花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三分鍾了。所以沈離...”


    我後麵還有什麽難聽話要說,門被打開了,一個人捂住了我的嘴把我從房間裏麵拖出去了。


    是誰那麽大的膽子敢對我動手動腳?


    我掙脫開他,正要給他一個大嘴巴子,卻發現那個人是這個醫院的院長,也就是梁歌那個男的的朋友。


    我冷冷地打量他從頭到腳:“大哥,你不是我的菜,你太老了。”


    “小姑娘,剛才梁歌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看看,防止你說什麽難聽的話,我還將信將疑,剛才我真是見識到了。他是個先天性心髒病患者,你怎麽能跟他說這麽刻薄的話?”


    “那不然呢?我告訴他這個世界有多美好,他就是一頭從小被圈養長大的完全沒有攻擊力的小動物,一旦放進森林就會被瞬間撕成碎片。你們在這裏悉心保護她,你能保護他多久?等他出去照樣會被撕成碎片,反正我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別說一輩子了,一天都不行。”


    “喂,小姑娘!”


    “別叫我小姑娘,我叫桑榆,鼎鼎大名的桑家三小姐,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二嫂的追魂奪命連環扣又打過來了,我接通了,她在電話裏麵咆哮:“桑榆,你怎麽還沒有來,今天是沈伯伯出殯的日子,你想被你爹大卸八塊嗎?”


    “我爹這麽老當益壯,悲痛成這樣還有力氣把我大卸八塊?”


    “你少廢話,馬上過來。”


    我掛了電話,對那個院長點點頭:“我要走了,去參加他爹的葬禮,你跟他說我對他的事情已經完全沒有興趣了,就這樣。”


    我轉身就走,一路打著噴嚏趕到了葬禮現場。


    人很多,我排在了最後,這樣更好,沒人注意到我。


    我二嫂準確無誤地從眾多的人中把我給揪出來:“你穿的是個什麽鬼?”


    “衣服。”


    “廢話,我是問為什麽皺巴巴的?”


    “我教你個方法呀。”我摟著我二嫂的肩膀告訴她:“這樣,二嫂你穿著衣服去衝一把冷水澡,然後在縮成一團,讓衣服在你身上慢慢地陰幹,你就會得到一身像我身上這樣潮流的褶皺服了。”


    “你昨天晚上又死到哪裏去了?”


    “昨天晚上的遭遇真差不多可以用死來形容。”我翻了個白眼,後麵的事情我當然不會說。


    二嫂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說,再說她也不會打死我。


    在沈伯伯的葬禮上,沈鑫榮哭的非常的傷心,簡直肝腸寸斷。


    如果不是有人拉,差不多都要撲到火化爐和他爹一起火化了。


    連我爹這個昔日的硬漢都頻頻的用手帕擦拭眼角,我淡定地看著,氣定神閑。


    我二嫂用胳膊撞了撞我的胳膊:“為什麽這個臉?”


    “沈公子真是孝感動天,不過如果你們知道他昨天晚上還去他的私人小別墅,跟他的不知道是二奶還是三奶什麽的溫存了大半夜,你也會用我這種臉看著他。”


    “你怎麽知道的?”


    “我為什麽不能知道?”


    “凡事也不能太較真,沈伯伯去世了,有沈鑫榮這個兒子為他哭成這樣,他也算是能瞑目了。”


    “你又不是沈伯伯,你怎麽知道他瞑不瞑目?”我發現我二嫂變笨了,她居然相信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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