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裏空白了一下,隨即腦海裏浮現出霍佳麵無人色的臉。


    “霍洲早就死了,在昨天早上發現他的車在岸邊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他似乎看得出我想要說什麽。


    “不是我做的,我不殺人,也不會借刀殺人。他們這些幫會的,能想得到自己有一天是這樣的結局。”桑旗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指:“怎麽這麽涼?”


    我的確感到寒意森森的,我挺害怕的,因為我之前的世界雖然狗血,但是至少沒這麽多生生死死,現在忽然從家庭倫理劇變成了黑幫大亂鬥,難免有些錯亂。


    “桑旗。”我嗓子很啞,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信我的話,我還是那句話,不是我做的。”


    我當然信他,我抬頭看著他:“所以,霍佳來找你的時候,你斷然拒絕?”


    “你以為,桑時西不知道霍洲早就死了?”


    “那他還帶著霍佳來求你?”


    “所以,”桑旗看著我,溫柔地笑了:“桑時西還是那個桑時西,他不會因為在病床上躺了幾個月就會脫胎換骨,他讓你和霍佳都看到了他的弱勢,所以呢,我親愛的太太就感到難過了是不是?”


    說真的,桑時西昨晚的樣子的確讓我感到有些難過,一向能夠掌控大局的他,帶著傷痕累累的霍佳來向他的弟弟祈求。


    桑旗輕笑出聲,他的笑聲充滿了戲謔的意味,仿佛笑我是傻瓜,看不透這些真假幻滅。


    我一直覺得我挺聰明的,但是被攪在這兄弟二人中間,忽然覺得我腦子不太夠用了。


    霍家在短短一周內辦了三場葬禮,媒體關於他們霍家的新聞都要刷爆了。


    我不知道這場事件的最後,霍佳會不會有危險,難道也會跟她的父親兄弟一樣的下場?


    一個女人,他們幫會的人也能下得了手?


    我居然有點憂慮,我自己覺得我也有點奇怪,我跟霍佳又不是朋友,我管她死活?


    隻要不是桑旗做的,跟我又有半毛錢的關係?


    我昨晚幾乎沒睡,所以睡了一整個上午才醒來,醒了之後整個人都是暈的。


    於姐進來問我要吃點什麽,要不要單獨給我做一個湯下個麵什麽的,我說都行。


    於姐又說:“桑先生來了。”


    我有點懵:“哪個桑先生?”


    “我們家先生的父親。”


    哦,於姐說的是桑旗的爸爸桑彥坡。


    最近,他往我們這裏跑的挺勤的,聽說桑太太在療養院的時候他也經常去看桑太太,這可真是百年不遇的稀奇事。


    有的男人真的很賤的,桑太太在桑先生身邊的時候,他總是一副冷麵孔對著,現在桑太太從桑家出來了,他倒是開始噓寒問暖了。


    “哦。”我一邊應著一邊起床穿衣服,要不是桑先生來了,我幹脆就穿睡衣下去了。


    我洗漱完換了衣服下樓,桑太太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桑先生則坐在桑太太的身邊用小錘子砸核桃,然後一顆一顆地剝好放在桑太太手邊的盤子裏。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寧願相信見鬼了也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前就算是桑太太剝給桑先生吃,他都不一定會正眼瞧上一眼,更別說現在如此殷勤地給桑太太剝核桃了。


    我站在樓梯上很猥瑣地冷眼旁觀,隻見桑太太認真地看電視,桑先生剝好了核桃將盤子遞到她的麵前,她才低頭拿了一個,低聲細語地道:“夠了。”


    結果,桑先生剝了一盤子,桑太太才吃了一個。


    我心裏暗爽,如果桑先生對桑太太一點點示好她就感激涕零的,我反而覺得那就沒勁了。


    桑太太都被桑先生冷遇了幾十年,怎麽也要翻身農奴把歌唱。


    我看夠了,心滿意足地走過去,叫了一聲:“媽。”


    然後裝作才看到桑先生一樣:“哦,爸爸來了。”


    “唔。”桑先生應了一聲,將手裏的盤子放在桌上。


    “想吃點什麽?”桑太太立刻站起來握住我的手:“手好涼,是不是穿少了?”


    “可能是剛起來吧!”我說。


    桑先生眉頭略皺,大概覺得我一個做老婆的睡到大中午的,若是以前在桑家早就被衛蘭掀了被子了。


    但是,他沒說話。


    “我去給你煮個麵,你上次不是想吃我做的手擀麵?”桑太太牽著我的手,她的手好暖。


    關於手擀麵,上次我隻是隨便說了一句,她就記得了。


    桑太太是真疼我,把我當做女兒那樣來疼。


    “你先喝點牛奶墊墊肚子,我擀麵條要花點時間。”


    “嗯。”


    我跟桑太太走進廚房,桑先生居然也跟著進來了,他語氣柔和地跟桑太太說:“讓廚房的人去做好了。”


    “小至喜歡我做的味道。”


    桑先生看我一眼,我看的出他的眼神中飽含埋怨。


    我不知道他是出於愛護桑太太,怕她累著還是出於實在是煩我。


    反正,桑太太疼我,我也饞她的手擀麵。


    我坐在餐桌邊一邊喝牛奶一邊看桑太太給我擀麵條。


    她平時像個仙女,擀麵條的時候也像個仙女。


    他們還沒回錦城的時候,我經常去看桑太太的母親,老太太也特會做麵食,身體好的時候她會給我做麵魚兒,用海鮮湯做湯底,放了蝦籽,鮮掉了眉毛。


    桑先生今天好像不忙,桑太太忙活的時候,他就在一邊看著。


    桑太太用手背擋了下頭發,額頭上沾了麵粉,桑先生急忙幫她用紙巾擦掉,殷勤程度不亞於熱戀中的小男生。


    我歎為觀止,也在心裏感慨。


    桑先生也有今天,跟著桑太太屁股後麵打轉的一天。


    桑太太擋開他的手,柔柔地道:“你下午不開會麽?忙你的去吧,忙的時候不用總過來看我,我挺好的。”


    “上次聽你說有點頭痛。”


    “隻是著涼了,早就好了。”


    “在這裏住的慣麽,我剛才跟你說的......”


    “住的慣,容我再考慮考慮。”


    我不知道桑先生提議了什麽,但是也能猜到八九不離十。


    桑先生礙於我在邊上,就沒再說什麽。


    他很想我走開我知道,但是我就偏不走,不給他機會跟桑太太多說。


    最後,他還是走了,溫柔地叮囑桑太太多注意休息,別忘了吃他送來的補品之類的雲雲。


    桑太太滿手的麵粉,微笑著應諾:“知道了,我這揉麵呢,就不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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