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桑太太邀我陪她去哪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是去看嫣嫣。


    我看著她片刻,立刻拒絕:“我才不去。”


    我有毛病,去看她給自己添堵。


    “你不想去看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孩子,能讓阿旗忘乎所以?”


    桑太太用了忘乎所以這個詞。


    我再一次抬頭看她,她美麗端莊睿智,但是她第一次見我卻騙了我。


    她沒直接跟我說嫣嫣的存在,卻跟我拐彎抹角說了一大堆我不愛桑旗之類的話。


    現在想想,她就是在避重就輕。


    想讓我離開桑旗,又不想把兒子說成利用我的渣男。


    桑太太好手段,她如果用心跟大桑太太pk,大桑太太不一定是她的對手。


    虧我剛才還想著幫她,我這點小把戲在桑太太眼裏根本不算什麽。


    我把碗裏粥喝光,站起身:“去就去。”


    桑太太帶了讓家裏人煲的老火粥,我買了花,我們倆去了醫院。


    在路上我不想跟桑太太說話,她也一路沉默。


    到了醫院,在嫣嫣的病房門口,我停住了。


    桑太太回頭看著我:“怎麽了?”


    我沒怎麽,就是有點遲疑。


    我確定要進去見一個跟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女人麽?


    她和桑旗生死相依愛的牽腸掛肚關我毛事?


    所以,我後悔了。


    我對桑太太說:“我不進去了,我不喜歡進醫院,我先走了。”


    然後,我等於是落荒而逃的。


    很不巧的,我在醫院門口看到了桑旗。


    他應該是一夜未睡,還穿著昨天上飛機穿的衣服,外麵隨便裹了一件羽絨大衣,寬鬆淡色牛仔褲搭米色長款羽絨服,他穿起來居然也和諧。


    他手裏提著一隻保溫桶,這樣市井的一幕發生在他身上真是太不搭了。


    我當做沒看見他,傲嬌地打算跟他擦肩而過,我想他現在這麽忙,心肝寶貝醒了應該沒功夫搭理我。


    然而,當我擦過他的肩頭時,他喊住我:“夏至。”


    “幹嘛?”


    “你是剛來還是來了一會了?”


    他想問我是不是見過了嫣嫣就直說,何必這麽迂回。


    “醫院你們家開的?醫院裏隻住了一個人?”我反問他。


    他眼神疲憊,但是卻熠熠生輝。


    我恨死了他眼裏的小火苗,恨不得一盆水澆熄它。


    “既然來了,幹嘛要走?”


    “不走住在這裏?我還沒到時間。”我指指我的肚子。


    “下雪了。”他說。


    我這才留意到外麵的天空果然飄起了雪花,而且有越來越大的架勢。


    我們的城市,冬天會下雪夏天會雷雨,一年四季都分明。


    就像我,愛恨憎惡,每一種情感都豐富。


    下雪了又怎樣,我們這裏又不會像東北雪厚的影響交通,大不了地上會覆蓋薄薄的一層。


    我邁步走出醫院大門,台階上落了薄雪,我一步一步小心踩下去。


    我和桑太太有司機送來的,但是我先走了不能把車給帶走,我可以自己打車,我可以習慣豪門生活,但不能依賴,省的以後離開了就沒法生活。


    雪有點濕,台階是大理石的,看著就很滑。


    我站在台階上有點不敢往下走。


    要不是因為桑旗,我才不會拿自己賭氣。


    雪花落進我的脖子裏,涼到了心裏。


    忽然,有人抓住我的胳膊,另一隻手圈住我的肩頭。


    我沒抬頭,我知道他是桑旗。


    和他朝夕相處過三個月,他身上的氣息我最熟悉。


    他扶著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階,我安全了。


    “多謝。”我笑的公事公辦:“你忙你的。”


    “你打算怎麽走?”


    “飛著走。”他問的好奇怪,還能怎麽走,當然是打車走。


    他讓我看滿街奔馳的車,下雪了出租根本打不到。


    “我送你回去。”他牽著我的手往停車場走。


    我下意識地看著他的飯盒:“別耽誤了你的事。”


    “你什麽時候這麽顧著別人?”他扭頭嗤笑道,在他的描述中我成了一個禍國殃民的奸妃。


    反正我提醒過他了,到時候別餓著他的嫣嫣,然後把賬算在我頭上就行了。


    既然他不嫌我麻煩,我也省的站在馬路上喝風還有可能半天打不到車。


    我坐在副駕駛,我肚子大了,安全帶有點勒的慌。


    他也上車,保溫桶隨手放在後車座上。


    我從倒後鏡裏的視野裏剛好能看到那隻保溫桶,粉色的桶身白色的蓋子,很溫暖的顏色搭配。


    然而,我覺得很刺眼。


    他把車開出停車場,然後我們就被堵在了馬路中間。


    下班高峰期,下雪,路堵到不行。


    我們前後都有長長的車隊,這時候想轉頭回去都不行。


    我執意現在要走,要不然過了這個點也不會這樣堵。


    但是桑旗有點好,他從來不會埋怨我,所以我心安理得地看手機。


    看的我脖子酸了眼睛也脹了,車子卻沒往前走多少。


    我極度不耐煩,把身子從車窗裏探出去想看個究竟,剛探出去就被桑旗給拖回來了。


    “坐好了!”他皺著眉頭跟我吼。


    吼什麽?堵車怪我?又不是我讓他送我的,是他自己巴巴地貼上來好不好?


    “老娘下車自己走。”就這龜速,我走的都能回去了。


    他拉住我的手腕,斜睨著我:“又發什麽神經,你身子都探出去半截,萬一車流通了,後麵的車開過來怎麽辦?”


    他這是擔心我的安危?我錯怪人了?


    我放在門把手上的手縮了回去,反正我又不是真心想自己走,真的走回去會斷氣。


    我們的車緩慢地前進著,我不暈車的都被這樣一會開一會停的弄的有點暈。


    我閉著眼睛靠在座位上裝作睡覺,其實一點都沒睡著。


    桑旗的電話響了,響了三聲他才接。


    其實手機就在他手上,他沒有立刻接我就能猜到是誰打來的。


    他離我近,他手機通話聲音也很大,我坐在副駕駛就能聽到一個柔柔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


    “旗,你在哪兒?”


    我身邊的人都是粗人,從來沒有聽過這樣溫柔的聲音,而我也不是溫柔的女人。


    那個女聲是嫣嫣。


    桑旗的聲音好像立刻就溫柔了八度,比跟我說話溫柔多了。


    “我讓其他人給你送了飯,你先吃。”


    “伯母給我帶了湯,我隻是想告訴你外麵下雪了,小心開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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