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風的膝蓋像是被錘頭砸了一般,疼的厲害。


    他想起身,但陳稷山放在他肩膀上的大手如一座大山,使不出半分力氣。


    “過分了啊!”


    秦羽風怒了,“老子跪天跪地跪父母,還從未跪過別人呢!趁著我還沒生氣,趕緊讓我起來,否則後果你承擔不起!”


    陳稷山充耳不聞,淡淡道:“發誓。”


    “不發!”


    秦羽風也是硬脾氣。


    陳稷山笑著說道:“那好,我現在就把你綁了,丟在我女兒屋裏,順便給你吃點特殊的藥,保證你三天下不了床。”


    艸,魔鬼啊!


    連自己女兒都要利用!


    禽獸!


    秦羽風本打算多說兩句硬氣的話,但看著對方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無奈之下隻好豎起二指立誓:


    “我秦羽風以道心發誓,今日陳宗主所說之事不會給別人透露半句,如若違背誓言,必遭天譴,被女人活活壓榨死!”


    說罷,秦羽風凝出一道靈力,狠狠點在了眉心處。


    光暈閃動,隨即寂滅。


    陳稷山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將秦羽風扶起來,道:“不好意思啊賢侄,老夫也是為了穩妥嘛,不要生氣。”


    “陳宗主,我不想聽什麽秘密,你還是放我走吧!”


    秦羽風很生氣。


    他覺得這老頭滿肚子的壞水,沒有之前那麽可愛憨厚了。


    腦子裏全是算計別人!


    還讓他跪在一個小屁孩的雕像麵前發誓。


    說真的,也虧小屁孩真人不在這裏,否則他必定將那小子打成一坨翔!


    陳稷山神態落寞,望著那幼年太子的雕像,喃喃道:“你知道嗎?老夫根本不想摻和這些事,但……這是我夫人臨終時的囑托。


    她這一輩子從未求過我任何事,唯獨這一次,我隻能答應,誰讓我那麽愛她呢。”


    秦羽風扭頭不搭理他。


    陳稷山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


    “六十年前,大夏皇朝的都城被攻破,皇帝和他的家眷被迫在天羽軍的掩護之下轉移,苟安於舟嵐城!


    又過了十七年,舟嵐城再次被攻破,皇帝又逃向中州南邊界地帶的葛州城,苟延殘喘。


    而這次負責掩護他們的,便是我夫人率領的天雀軍。”


    陳稷山輕吐了口氣,走到石棺麵前,神情苦澀,“三千女子兵,在狼墟峰死守兩天兩夜,擋住了前來追擊的四萬敵軍。


    最後殘活之人寥寥無幾。而我夫人為了不被敵軍俘虜,拚著最後一口氣,跳下了暗淵江。


    運氣使然之下,恰巧被在外試煉的我救下,並帶回飛雁宗。”


    牛逼!


    秦羽風暗暗伸出了大拇指。


    都說巾幗英雄,唯有真正見識過才會明白這四個字的魅力。


    陳稷山胖乎乎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幸福與黯然的神色,“從第一眼看到她時,我就明白,這輩子非她不娶,或許這便是前世姻緣之果。”


    秦羽風撇了撇嘴:“毛線的一見鍾情,你就是饞她的身子。”


    “對,我的確饞她的身子。”


    陳稷山笑了起來,也不生氣,繼續說道,“隻可惜她一心想著大夏皇朝,不願待在這裏,於是我便限製了她的自由。


    一年,兩年……我一直在追求她,而她也一直跟我吵架,從未中斷過。


    現在想來,這段日子反而是最快樂的。


    後來她終究還是跟我成親了,盡管成親當晚她又打了我一頓,但是我能感覺出,她已經愛上我了。


    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認清了現實,大夏皇朝注定滅亡!”


    陳稷山閉上眼睛,粗糙的手摩挲著石棺棺蓋。


    看著對方隱蔽的拭去眼角的一滴淚花,秦羽風歎了口氣,安慰道:“至少,你曾經擁有過。”


    “不,現在我也擁有她。”


    陳稷山露出溫和笑容。


    他俯身親吻了一下石棺,繼道:“原本我以為就可以這麽幸福的生活下去,可直到太子出生……


    這位太子自出生時便引起天道異象,引得民間人人都說乃是帝子降臨。


    而這也引來了三大帝國的忌憚。


    為了鏟除太子,他們罕見的聯合出兵,攻向葛州城!


    而我夫人得知這個消息後,毅然決定回去幫助大夏皇族保護好這唯一的皇室血脈。


    為了不牽連我和飛雁宗,為了保護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她選擇詐死,偽裝之後偷偷前往葛州城。”


    秦羽風明白這個無奈之舉。


    畢竟當時大夏皇朝必亡,而陳夫人回去效忠舊主就已經是走上了不歸路,一旦被他們知曉身份,飛雁宗必定遭殃。


    詐死是最好的選擇。


    陳稷山歎了口氣:“我知道她去意已決,強留不了她,便放她離去。


    我夫人潛回到葛州城後,見到了王後,恢複了她曾經天雀軍統領的身份和地位,並未委以重任——


    護送太子離城!


    當時為了保護大夏皇朝的最後一絲血脈,王後布下了一個計劃。


    她請來一名八級鑄造大師,依照太子的模樣,雕刻了四個金身人像,並用西蜀大川的鎖靈大法,注入皇室氣息。


    因為當時太子無魂無魄,如木偶一般,所以隻憑感官,很難區分哪個是真人,哪個是雕像。


    王後又讓鑄造師打造了五口金縷赤木箱子,將皇子和四座雕像放入其中,布下隔界,順序由她親自打亂,交給五人。


    沒有人知道,哪個箱子裏的是真人,哪個是雕像,所以他們隻能拚盡全力去保護。


    而我夫人,也是其中之一。”


    秦羽風望著那個太子雕像,似乎明白了什麽,問道:“您夫人遇到襲擊了,對吧。”


    陳稷山點了點頭:“沒錯。盡管她一再小心的掩飾行蹤,最終還是被發現,數番激戰之後,護衛全部身亡,我夫人帶著箱子逃走。


    後來她還是發現了,箱子裏是雕像。


    但是她並沒有扔掉箱子,而是繼續帶著四處逃竄,每一次遇到敵人都拚死護住箱子,導致敵人以為真太子在她那裏。


    六年,她逃了六年。


    就這樣,追殺的人越來越多,最終她還是沒能挺過去。


    當她最後出現在我麵前時,隻剩下最後一口氣,身上還背著那個箱子,仿佛與她的肉軀長在了一起。


    她把箱子交到我手裏,看了女兒最後一眼,死在了我懷裏。”


    陳稷山攥緊拳頭,努力抑製著自己的情緒,緩緩說道:“臨死前她求我,一定,一定要保護好這座雕像。


    將來若太子複國,登上皇位,便將這雕像呈上去,告訴他——


    她,盡力了。”


    秦羽風默然。


    身為女兒身,不輸男兒誌,這般巾幗女子,真想見識一番,可惜沒那機會。


    陳稷山嗤然一笑:“但你知道嗎?當年王後給的五口箱子裏,都沒有太子的真身,全都是假的。”


    秦羽風愕然:“全都是假的?”


    陳稷山點了點頭:“夫人她告訴我的,其他人都遭受了襲擊,可是追殺他的人依舊還在,說明了什麽?


    說明太子並沒有被找到!


    從一開始,王後便打算讓我夫人他們去做誘餌,而真正的太子被她暗地裏轉移了。”


    秦羽風皺起眉頭:“可我記得別人說過,當時神龍帝國發出過公示,說太子已被他們找到,並處死,而且屍體都被很多人看到了。”


    陳稷山笑了:“都是一些政治把戲而已,懂得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也會裝作不懂。”


    “所以你的意思是,太子還活著?”


    秦羽風瞪大眼睛。


    陳稷山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夫人,她說還活著,那就還活著,至於太子在哪兒,我就不知道了。”


    秦羽風暗暗一歎。


    不可能活著了,被三大帝國的密探這般搜索圍剿,很難不被發現。


    就算活下來,估計現在生活也很慘,要麽是乞丐,要麽是家丁,反正肯定在某個犄角旮旯裏苟活。


    可憐的太子啊,為你默哀三秒鍾。


    你說你咋就這麽慘呢。


    榮華富貴還沒享受到,就滅國了,還被三大帝國的人追殺,整天活在噩夢之中,我要是你真沒勇氣活下去。


    秦羽風望著那雕像,突然開始同情這孩子了。


    這倒黴孩子!


    ……


    ——


    (ps:今天早上照鏡子時,嚇了我一跳,還以為胡哥來我家了,仔細一看,原來那就是我呀。


    當然我有自知之明,因為讀者們才是最帥最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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