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出院之後,他的衣食住行就全由範小醇接手了。雖然很過意不去,但是一想到這樣能多接近她一些,便任由她去了。


    出院的那天她特意去了菜市場買菜,提了一大籮筐東西去了顧江的住處,說要為他大展廚藝。顧江雙眼巴巴的很是期待,隔三差五就往廚房走一趟。當她端出了一盤盤黑不溜秋的‘菜’時,他才欲哭無淚的選擇承認剛才廚房砸鐵砸碗驚叫滅火的聲音不是錯覺。


    “你嚐嚐。”她把菜推到他的麵前,雙眼巴巴的盯著顧江,好似自己做的真是天下美食。


    顧江吞吞口水,端起碗,一口菜和著三口已經稀了的米飯吃完了一頓。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他拿起筷子扒拉著盤裏的硬條,抬起眼皮望向對麵的人兒。


    “土豆呀!”她笑眯眯的托著下巴看著他,對於他一口不剩的態度很是滿意。


    聽聞她說完,他無奈的扶額,這貨還真敢說……要不是親眼看見她切菜,他根本不會相信這半生不熟黑不溜秋的塊狀物體是土豆!


    自從接手了‘保姆’這一工作之後,她就沒再讓司機接送了,對於範媽,也隻是解釋了‘顧江有難不得不幫’而已。幫顧江做完飯之後回了家,還會請教家裏廚師一些疑問。


    這樣的幫忙持續了整整一年,她從未喊過累,他也從未道過謝。但是彼此都明白,這樣無非就是她情他願。偶爾作業多了,她就在廚房忙活,他在客廳幫忙寫,對於範小醇來說,簡直是恨不得這輩子都幫他做飯,然後他幫她寫一輩子作業。


    其實她為他學習做飯洗衣,說不感動是假的。範小醇剛學做飯那段時間,他覺得嘴裏吃的簡直不是東西,後來她廚藝大有進步。漸漸的,隻要是她做的,就連最討厭的蔥花,他都能毫無怨言的吃下。


    這樣看似曖昧的關係居然持續了一年多,夏琳已經習以為常。她已經知道範小醇每天都會跑去顧江的住處為他做飯。其實她是很嫉妒範小醇跟顧江的關係的,可是如果是自己,一定不會為了讓顧江不胃疼而每天跑去為他做飯的。


    如果那時候醫生通知的是她,她想這一切一定會不一樣。隻是事出突然,因為意外的關係,他們反倒比原來更親密了。他們像是粘糖,她站在麵前看著,卻介入不了。


    “你不嫉妒嗎?”她晃悠到臣昭君身邊,低頭看著他認真寫作業,問道。


    “愛人的角度不同,感受的也會不同。所以我嫉妒什麽?”臣昭君這樣坦然的回答讓她心底暗暗羨慕了一會兒。可惜,這隻是他的見解。她的愛沒有臣昭君那麽寬宏,她的愛很狹隘也很自私。就算顧江跟她在一起不會幸福,她也還是想跟他在一起,陪他走四季。


    高三了,範小醇留在顧江家裏的時間更多了。因為幫他做完飯之後,剩下的時間就被他逼迫著補課。顧江說,沒上同一所大學,他就不理她。


    她頗委屈,盡管如此,她還是因為顧江的那句話而開始好好學習。寒假過年時,她請了顧江去家裏做客。雖然知道範媽不喜歡他,但是卻因為不想讓他孤單的過節,而選擇把他帶回家。


    客廳坐滿了親戚,她就這樣呆著顧江突兀的出現。


    迫於無奈,她隻好一一的跟各位介紹起顧江,他偷偷拉著她笑道:“都把我介紹過一遍了,以後是不是除了我就不嫁別人了?”範小醇聽聞他這樣說話,紅暈瞬間就侵略了她的麵龐。一旁的範媽看見了,隻是輕微的哼一聲,也並無厭惡之意。


    顧江隨著範小醇上了樓,從二樓往下看,就看見了一群群的親戚有說有笑好不熱鬧,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還沒反應過來就脫口問出了,“顧江,如果以後我在人流裏走丟了,該怎麽辦?”


    他沉吟了半晌,帶著笑容認真回答:“如果你走丟了,我就在鴻北路的街角天橋上等你,一天等不到就兩天。”聽他這樣回答,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是心底還是像噴泉般湧出甜蜜。


    兩人老是膩在一起,他怕沒了浪漫的新意,於是在情人節那天,他把紙條給了夏琳讓她幫忙轉交給範小醇。然後故作嚴肅的對範小醇說:“今晚我不回去,所以不用來做飯了。”範小醇點頭表示了解,回頭繼續聽課。


    整節課上,顧江時不時借借梳子鏡子來整理一下發型和著裝,一臉的害羞和青澀,完全像是個情脈初開的小男生。就這幅模樣又勾走了幾個女孩的心,但是她們驚豔過後,就都無奈的想起,這個名草是有主的,而且主也是朵美麗的花兒。


    放學時,顧江徑自先走了,臨走前還朝範小醇曖昧的拋了幾個媚眼。後者疑惑的看著他,毫無半點羞澀之意,顧江安慰自己,也許她隻是不知道約她去操場做什麽。


    “今天有想去哪裏嗎?我今天有時間!”跟顧江道了別之後,範小醇轉頭詢問站在自己身後發呆的夏琳。近一年來她每天都踩點去顧江那裏幫他做飯,根本沒時間再陪夏琳逛街,對於忽視了好友幫助美色的行為,她感覺很愧疚。


    “沒有安排,回家吧!”夏琳回了神,從口袋掏出一張紙條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對她漫不經心的聳肩。


    臣昭君回頭看了眼垃圾桶,再看了眼夏琳,表情似笑非笑也並不多說什麽。反倒是後者見臣昭君如此,有些心虛的瞪著他,暗咬銀牙的當是賭一回。


    春節剛過完,寒冷未退,初春的夜晚依舊冰涼,他站在操場被凍的跳腳,目光還時不時望向操場入口處,激動羞澀的心被冰涼的風吹得一點點退散。


    這時,入口出現了一個人,他抬手看表,很好,晚上八點四十分。本想擺個臭臉嚇唬嚇唬一下她的,誰知來人走近之後他才看清,不是範小醇。


    顧江悶聲問道:“夏琳,你怎麽來了?”


    夏琳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下,遞給顧江,可是對方並不接,於是她隻好默默的又收回,“範小醇讓我告訴你,她不會來的。”


    “怎麽可能?”顧江蹙眉,表情明顯的不相信。


    “你可以繼續等。我相信,她連電話也不會給你一個。”夏琳蠻不在乎的笑笑。


    顧江趕走夏琳,固執的站在原地等,生怕她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夜半了,天氣越來越冰冷。淩晨三點時,夏琳又來了,她拿了一件黑色羽絨服給他,心疼道:“她已經睡了,你不要再等了。”


    顧江側目,冷冷的看著她,盛怒喊道:“滾!!!”大約是顧江從未對她用過這樣的語氣,她怔了許久,氣急的收回羽絨服,轉身跑開。


    盡管覺得愧疚,但是他現在滿腦子範小醇,根本理會不了夏琳。


    清晨六點五十的時候,他動了動已經僵硬的身子,轉身爬出c高,轉而站在校門口開始等她。她到校時間很準,七點整,範家車子就已經停在了校門口。


    車裏很快就下來了一個人,這個人,他朝思暮想了一整夜。


    他快步走到睡眼惺忪的範小醇麵前站定,語氣帶著七分難過三分委屈,“範小醇,我喜歡你。我以為你知道,夏琳說的時候我還不信,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你真的舍得把我丟在操場一晚上,甚至電話也可以不給我打一個。”說完這一串的話之後,他就逆著人流,消失在她麵前了。


    她頗無辜的眨眨眼睛,想追上去詢問,可是自家母親的眼線還沒離開,於是她隻能硬著頭皮一步步走進校園。


    進了班級,她連忙給顧江撥了電話。可是對方像耍脾氣一樣,她打一個,他就掛一個。打了五個電話都反複如此之後,她就徹底怒了,直接收起電話不打算再理他。


    可是事實證明顧江是個賤骨頭,她不打去了,他就打來了。


    她委實想知道顧江說的那番話什麽意思,於是她接通了電話去詢問。對方哼一聲,委屈道,“我已經知道你不喜歡我了,你問來也隻是給自己心裏添堵。”


    “顧江!”她提高了聲調,帶著十足十的慍怒。


    “你看了紙條之後好歹也來個短信啊,我苦等了一晚上,你倒是在家裏睡的香。”被範小醇那麽一喝,他反倒是說出了真相,為了顯示自己還在生氣,不禁多哼哼了兩聲泄憤。


    範小醇愣了愣,道出心中疑問,“你什麽時候給我紙條了?”


    “我不是讓……”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截然而止,馬上明白問題出在了夏琳的身上。


    範小醇還未聽到他的回答,便聽見了電話那頭傳來夏琳叫顧江的聲音,再然後,電話被忽然掛斷。她無奈的撇嘴,卻因為夏琳那句溫柔的叫喚而酸了心。


    收起電話,他看向身後衝他笑的夏琳,淡淡問,“昨天讓你給範小醇的紙條給沒?”


    “沒給。”她直爽的坦白。


    她的坦白讓他微微的蹙了眉,他並不多問什麽,隻是這樣直直的看著她,等她說完。


    夏琳抿了抿唇,紅了臉,“顧江,你應該知道,我是喜歡你……”他冰涼的打斷她,“你喜歡我,所以沒有把紙條給範小醇,所以看著我發傻似的在操場站一晚上,所以你以為我會這樣放棄範小醇,對嗎?”顧江這樣說完時,她臉色已經煞白。


    眼淚來得很快,朦朧的視線裏,她依然清晰的看見他淡然薄涼的麵容。顧江很怕女孩子哭,上次她因為腳扭了,疼的忍不住掉眼淚,他便很頭疼的開始哄她。而現在,為了範小醇,已經連憐香惜玉都不稀罕給了嗎?


    他的眼神很銳利,像一把刀,直刺她的心口:“夏琳,你最好收起這個心思,不然別怪我連朋友都不跟你做。”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牙齒狠狠的咬著下唇泄憤,表情委屈的像一個受欺負的小媳婦。


    看見他如此,她才徹底意識到,跟範小醇喜歡上同一個男人是多麽的不自量力。


    “你好自為之。”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埃,瞄她一眼,抬腿離去。


    她站在原地,臉從白的變紅,然後又變黑。最後一跺腳,索性連學也不上了。


    顧江沒有來,夏琳也請假。臣昭君大概已經猜到了發生什麽事,他坐到她的旁邊陪她,側目,卻看見她托著下巴愁眉苦臉,“臣昭君,你說他們會不會吵架啊?”她的睫毛很長很濃密,漂亮的桃花眼加上直挺的秀鼻總讓人第一眼以為是混血兒,她的嘴唇飽滿,唇色是漂亮的玫紅,看起來誘人極了。


    他看的有些呆了,見對方連連叫他,才窘迫的收回視線,“會。”這是事實。沒有人不會因為讓她幫忙結果她喜歡他把事情隱瞞而不生氣。


    見她如此苦惱,心中一直想說的話立刻脫口而出,“顧江有什麽好的?範小醇,喜歡我吧,我會對你好的。”雖然帶著溫柔的笑意,但是說這話時,他的確是認真的。


    她怔怔的看了他半晌,臉蛋才後知後覺的發紅,支支吾吾了許久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於是他隻好歎息,“我開玩笑的。”


    她笑靨如花的模樣,他從此隻能在心底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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