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南借了十六年前的舊聞,假扮‘惡鬼’殺人,把人頭都割了下來,給世人造成‘惡鬼再度、出世吃頭‘的假象。


    他要借此迷惑世人,掩蓋他背後的真正目的。


    因為他殺的,正是當年那十幾個西秦叛將。


    他取那些人的頭,是要去祭奠他那位死去的,被人割了頭的父皇。


    他還把那些人的屍首,都擺成了他們當年出身時的模樣。


    這就是要告訴那些人、告訴天下人,這些逆賊就算死了,也隻是薛家的家奴而已。


    他們忘恩負義、弑主投敵,注定了要入那十八層地獄。


    當然,薛定南取人頭,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目的。


    那些人的頭裏,還有他需要的、最重要的東西玉塊。


    那些玉塊,眼下都在這祭壇上了。


    而剩下還沒拿到的,也都在這裏了……”


    趙寒看著孟涼和侯良景的頭。


    孟、侯兩人都聽懂了少年的話,眼神冷到了極點。


    洞穴頂上,那道從天而降的血光,正越來越大,潑灑在鎮壓著陰氣潭的巨大法陣之上。


    “而今晚,就是薛定南要用到這些玉塊的時候了。


    他要湊齊完整的玉印,得到玉印背後的‘大寶物’。


    有了這個寶物,還有這些薛家當年留下的金銀和甲仗,再加上他曆練多年,學得的一身軍力謀略。


    薛定南心心所念的故國大秦,就要複辟。


    他薛家千百年來守候的那個輝煌瞬間,就要再度現世。


    他這個苦心經營、萬無一失的複仇計劃,就要完全實現了。


    我說得對嗎……”


    趙寒淡淡地,望向了祭壇上的黑袍身影:


    “張大哥?”


    洛羽兒一愕。


    她好像有些不敢相信:


    “趙寒,你說這‘惡鬼’,他就是……”


    大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祭壇上,那個僵直的黑袍身軀上。


    孟涼更是無比的訝異。


    因為,如果這個“惡鬼”,真的是趙寒說的那個人的話。


    那這個人,正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了十幾年,得到了自己的一手提拔,曾一度被自己視為心腹的,那位徒弟。


    無人做聲。


    洞穴之中,大殿裏。


    陰氣翻滾、野鬼嚎哭,地麵隱隱顫動了起來。


    陰氣潭裏,血光和陰氣融合在了一起,像海一樣地翻騰。


    女子石像和八根石柱,都被浸泡在了裏麵。


    石像那個赤露的女子身軀上,似乎有股神光現了出來,想要把陰氣鎮壓下去。


    可陰氣和血光融合之後,已經變得肆無忌憚,不再懼怕神光,反而越動越快,越纏越厚。


    整個鎮壓的大法陣,都搖晃了起來。


    陰氣潭底,那個若有若無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一聲聲的,好像某種東西在呼吸。


    “我沒想到會是你。”


    壇上,黑袍身影冷冷說了一句。


    “我也沒想到會是你。”


    壇下,趙寒淡淡而言。


    呼……


    壇上,黑袍迸裂開來!


    一個威武的男子身軀,現了出來。


    他頭戴武冠、身穿玄袍,腰懸金帶、腳踏錦靴,袍上繡著一條五爪金龍,威武恢弘。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冷麵書生、黑衣將軍,張陌塵。


    他是,大秦晉王、東宮太子殿下,薛定南!


    雖然聽了趙寒的一番話,大家都已經大約猜到這個黑袍身影,會是誰了。


    可當親眼看到的時候,眾人還是心頭一震。


    原來,這“惡鬼”真的是他,張陌塵!


    孟涼的目光,更是冷到了極點。


    “張大哥?”


    洛羽兒道:


    “真的是你?!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


    那惡鬼害了那麽多人,還把爹爹都害了,簡直就是無惡不作。


    可你對我,對我們大家都這麽的好。


    你怎麽會是它呢?


    趙寒……”


    她看向了青衫少年:


    “你說過,當年這些人逼宮之前,薛仁越把玉首給了薛洪,被薛洪藏起來了。


    而玉首,又肯定在那‘惡鬼’的手裏。


    所以,薛洪才是惡鬼的最大嫌疑人,不是嗎?


    可張大哥,他肯定不是薛洪啊!”


    侯良景目光一震。


    顯然,他並不知道玉首在薛洪手裏的事,洛羽兒的話,讓他無比的驚訝。


    “哼……”


    趙寒看著洛羽兒,緩緩移動了過去:


    “洛羽兒,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騙我嗎?”


    洛羽兒一驚:


    “你說什麽?趙寒,你……再說一遍?”


    趙寒走到了洛羽兒的身邊。


    此刻,他看著少女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薛洪,這些人都把他的真實身份都說出來了,你卻還想隱瞞。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麽?


    洛羽兒,這段日子裏,你究竟用了什麽樣的心機,才能這麽的欺我,騙我?!”


    兩張年輕的臉交叉而過,臉頰相隔不到一寸。


    “趙寒……”


    洛羽兒簡直驚呆了:


    “難道你真的以為,我會……”


    “聽好了,待會我一說‘還不走’這三個字,你馬上轉身,從後麵的洞口跑出去。”


    洛羽兒一愕。


    這是趙寒的聲音。


    就在她的耳邊,低得隻有她聽得見。


    他這話,什麽意思?


    洛羽兒想轉頭去看少年,可臉貼得太近了,沒辦法。


    “今晚你不該來、不必來,也不可以來……”


    趙寒聲音極低,語速飛快:


    “好在還有機會。記住,待會我暗號一出,你立即走,不許回頭。”


    “可為什……”


    洛羽兒還沒說出口,趙寒突然一推她的肩頭,把她往後麵洞口的方向推出好幾步,這才站住。


    “哼……”


    趙寒冷冷看著洛羽兒:


    “洛羽兒,你以為你這麽解釋,我就會信你了麽?


    你那位父親做了這麽多的事,怎麽可能一點都沒告訴你?


    可笑啊。


    我趙寒本就是個局外人,卻無端端地,被你拉進了這個局裏,當了這麽久的糊塗蟲。


    這,也正是你們需要的。


    你們就是需要這樣一個人,來做開路馬、擋箭牌,好讓你們的計策,可以在暗地裏步步實施。


    至於你的父親洛元堂,他從一開始,就在這個案子裏了。


    這個‘人頭鬼案’,從頭到尾……”


    趙寒一指祭壇上的張陌塵:


    “就是他和這位太子殿下,聯手造出來的!”


    侯良景愣住了,孟涼冷望著,蒙麵黑衣人也是眼神一動。


    那個帶路的灰衣人,更是滿臉的不解:


    “這……洛元堂,他不是差點都讓‘惡鬼’給害了嗎,怎麽……”


    趙寒冷冷一笑:


    “你們不是很好奇,為什麽當年這位太子殿下,竟然可以逃脫你們的追捕嗎?


    而十六年後,你們一個個改名換姓,甚至續須結發、瘦臉胖身,隱藏得這麽的好。


    為什麽,這‘惡鬼’竟然能把你們的身份,都識破了?


    很簡單。


    因為你們中間有內鬼。


    這個內鬼,就是薛洪。


    十六年前,薛洪明麵上說,看見了太子薛定南的屍身,還拿了他的洞簫為證,說太子已經死了。


    可實際上,正是他救了薛定南,還幫助他逃出了生天。


    甚至,薛定南後來的所有動向,也都是薛洪教的。


    想想吧,這位太子當時隻有十二歲,又怎麽懂得,如何躲過嚴密的追捕?


    又怎麽懂得要出城遠遁,在兵荒馬亂的邊境棲身,隻有這樣才能躲過後續,你們這些人乃至整個大唐的搜捕?


    十六年的邊軍生涯,隨時都是血腥殺戮,出生入死。


    薛定南一個久居深宮、養尊處優的太子,又怎麽熬得下來?


    這背後,當然少不了薛洪的幫助。


    而十六年後,薛定南長大chéngrén,回來了。


    那他第一個要找的人,當然就是這位當年救他出去的,薛洪、洛元堂了。


    你們的身份,當然就是洛元堂告訴薛定南的了。


    這也正是洛元堂當年要忍辱負重,甘願背上‘背主投敵’的罵名,也留在你們中間,等了足足十六年的原因。


    他在你們身邊,潛藏下來。


    他要幫他那位大秦舊主、他的大恩人薛仁越,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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