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年帶著林染的屍體回了國。


    但回國的第一件事,不是把人下葬,而是提取她的dna送到醫院去和林父的做比對。


    他始終懷著一絲僥幸。


    他希望她還在跟他玩這些把戲,還在騙他,報複他。


    可最終的結果顯示,死者和林父的dna完全匹配。


    死的人,就是林染。


    鑒定結果送到莫斯年手裏時,他感覺到內心有一塊地方,轟然坍塌。


    做鑒定的醫院,就是林父住院那一間。


    林染的屍體也被莫斯年秘密寄存在醫院的太平間,可消息還是走漏了。


    當天傍晚,莫斯年走出公司門口,林父就衝了上來。


    “莫斯年!”他揪住了他的衣領,老淚縱橫,很吃力地質問,“我女兒呢?染染呢?你把她怎麽樣了?為什麽要驗dna?!”


    他沒看到林染的屍體,但他知道莫斯年拿一份dna和自己的做比對,出來的結果還是百分之百匹配。


    林父第一反應就是女兒出事了。他拔掉針頭就直接衝到了莫氏集團,來找莫斯年對峙。


    好像全世界都在提醒他,林染已經死了。


    莫斯年抬手製止了想上前的保鏢,包括傅沛在內。


    他低聲對林父說:“阿染的葬禮,定在這周日。請您出席。”


    葬禮?


    林父腦中轟鳴一聲。


    “染染她……”他死死拽著莫斯年的領口,恨不得掐死他,“你賠我女兒!”哀慟的哭嚎了一聲後,一口氣沒提上來,人直接抽了過去。


    莫斯年親自將人送去醫院。


    他臨走前交代院方:“照顧好林老先生,他要出什麽意外,我讓你們醫院負全責!”


    院長誠惶誠恐:“莫先生您放心。”


    傅沛想跟,被莫斯年拒絕了:“你留下,守著他。”


    他獨自開車回到了碧水灣。


    黑漆漆空蕩蕩的屋子,這裏麵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氣息,無論顏色還是家具,都按照他喜歡的風格來,請冷得有些孤獨。她就在這間房子裏,守了他三年。


    無論什麽時候他回來,客廳裏都亮著一盞燈。


    “你回來啦?”


    她似醒未醒,帶著笑的聲音,再也不會有了……


    莫斯年倒在沙發上,客廳空得似乎有回音,將他沉悶而綿長的呼吸被放大成一種要命的寂寞。


    他喉嚨發幹,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蒼白的灰燼在黑暗中簌簌地落下,像一場雪。


    莫斯年如同死人一樣靜默地躺著,一動不動,他望著樓梯口,那裏慢慢亮了起來,是他眼底的光。


    在光芒中,林染穿著婚紗一步步朝他走來,笑得眉眼彎彎,在問他:“我好看嗎?”


    莫斯年微微笑了,補上了欠她的回答:“很美。”


    幻象在一瞬間消失。


    眼前隻餘黑暗。


    他頭一次覺得寂寞難熬,安靜和孤單都成了折磨,他快要瘋了!急需一個宣泄口。


    莫斯年掐滅煙頭掐滅,抓起車鑰匙,匆匆逃出了這棟房子。


    他開車去了笙歌酒吧,s市出了名的消金窟。他一個人坐在半開放式的卡座裏,看著樓下舞池那群紙醉金迷年輕的肉體隨著音浪晃動,在五彩斑斕的幻燈裏放大欲望。


    聲色犬馬的熱鬧裏,他的孤獨愈發喧囂塵上,想搭訕的女人都被他一身陰冷的低氣壓逼退。


    莫斯年點了十瓶洋酒,喝的爛醉如泥。


    酒吧裏的人自然清楚他的身份,無人敢上前勸阻,又怕他真這麽喝死過去。最後還是老板硬著頭皮聯係了傅沛讓他來接人。


    傅沛趕到的時候,莫斯年還在喝,他從沒見過這麽頹敗的莫斯年,好像他的生氣隨著林染的死,一並丟了。


    他就像個行屍走肉。


    “斯年!”傅沛攔住他的酒杯,皺著眉說,“別喝了。”


    “滾!”莫斯年看都沒看他一眼,暴戾地甩開他的手。


    “莫斯年!”傅沛略略抬高了聲音,“林染再過幾天就要下葬了,你就這副樣子去送她?你覺得她會喜歡看到這樣的你嗎?”


    林染兩個字,像把刀紮進了他的心髒。


    莫斯年抬頭看著他,猩紅的眼眶裏是瘋狂和絕望,他大笑起來:“傅沛,你知道嗎?這世上沒人比她更愛我,可我在她死了以後,才明白,原來我對她並不是毫無感覺的。但她就這麽死了!”


    還有什麽比這更令人絕望?


    她終是成功地報複了他,用她這條命。


    莫斯年閉了閉眼睛,終於淌下淚,酒精瓦解了他的理智和鎮定,他滿心的懊悔和自責在一遍遍鞭撻著他。


    “是我自作孽,讓她怕我,躲我。我把她逼到了絕路!”他苦澀地笑著,兩眼放空了,低喃自語,“其實讓她得意一下又怎麽樣?她想當莫太太就由著她,她想要rg的單子,給她便是了。她喜歡什麽,我就兩手奉上……又如何呢?”


    傅沛被震在當場。


    他從來不知道,莫斯年對林染的感情……原來早就不是林染一個人的獨角戲。


    她滲入了他的生活,滲入了他骨子裏……


    她在的時候,他尚且不覺得如何。


    可現在她死了。


    就像硬生生從他身體裏挖出來一塊肉,他痛不欲生。


    最後莫斯年醉成了一灘爛泥,傅沛把他扛了回去,不放心他一個人,傅沛就守著他。


    半夜莫斯年爬起來,衝進衛生間裏吐得撕心裂肺。傅沛走過去的時候,裏麵彌漫著一股酒氣,莫斯年坐在地上,背靠著牆閉著眼睛喊著:“小七,醒酒茶。”


    傅沛歎了口氣,轉身去替他倒了杯醒酒茶,回來時,莫斯年已經清醒了不少,他接過,一口喝完,什麽話也沒說,灰白著一張臉回到床上重新躺下了。


    林染的葬禮,莫斯年辦得異常高調。


    他昭告天下,向全世界宣布,她莫太太的身份。


    風風光光地以莫斯年亡妻的名義給林染下葬。


    這是他欠她的,如今,他還給她。


    莫庭生得知消息後被氣得不輕,一通電話打過去破口大罵:“你小子瘋了是不是?!趕緊開個新聞發布會,把事情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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