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蘭和添香先去休息。”夜紅綾語氣淡淡，嗓音裏明顯帶著幾分困倦，“丁黎今晚留在這裏當值。”</p>
靜蘭和添香福身行禮：“是。奴婢告退。”</p>
兩人恭敬地轉身走了出去，並帶走了外殿所有的侍女。</p>
丁黎走到窗前，低聲道：“公主要喝點水嗎？”</p>
“不用。”</p>
“那，”丁黎轉頭看了看窗外，“橋上那位公子……”</p>
夜紅綾語氣淡漠：“不必理會。”</p>
“……是。”</p>
“你先去榻上歇著，本宮有事會叫你。”夜紅綾睜開眼，嗓音清冷，“本宮若是沒叫你，稍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用理會。”</p>
丁黎領命：“是。”話落，轉身去了外麵靠屏風的錦榻上。</p>
她以為公主說的“稍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指的是外麵那位公子，但事實證明並不是。</p>
因為初來乍到，也因為白天裏六位側夫的事情讓丁黎有些震驚和恍惚，以及寒玉錦的事情在她心頭盤旋，仿佛剛到穆國就有一個又一個疑惑堆積在她心頭，讓丁黎久久難以入眠。</p>
寢殿內熄了燈火，窗外皎月透過窗子滲透進來，月光如水，照得殿內一片銀白。</p>
夜半時分，安靜柔和的殿內似有一縷微風拂過，出於練武之人的警覺，丁黎刹那間神經一緊，正要戒備起來，忽聞內殿響起夜紅綾熟悉而又清冷的嗓音：“來了。”</p>
丁黎一怔。</p>
誰來了？</p>
“屬下參見公主殿下。”中年男子的聲音隨之響起，低而寡淡，無波無緒，“深夜打擾，還望殿下恕罪。”</p>
“無妨。”夜紅綾從床上坐起身，靠在床頭，語氣淡淡，“起身。”</p>
“謝公主殿下。”</p>
丁黎心頭忍不住又是震驚，這男人是誰？</p>
深更半夜闖入公主寢殿，且公主殿下居然完全沒有意外的語氣，似是早就料到了他會到來……</p>
“麗江南邊的鐵騎是護送殿下而來？”</p>
夜紅綾嗯了一聲：“神隱殿的消息挺快。”</p>
男人語氣平淡：“該快的時候會快，該慢的時候也會慢上些許。”</p>
此言落音，內殿靜了片刻。</p>
隨即夜紅綾開口：“羅尋和鳳陽情況如何？”</p>
“兩位將軍約莫後日一早回到帝京。”</p>
“夜蕭肅身邊有影衛監視？”</p>
“是。”男人低聲道，“三皇子一舉一動都在嚴密監視之中，殿下可以放心。”</p>
夜紅綾沒什麽不放心的。</p>
前世隻是出於忌憚，她的父皇就生出了殺她的心思。今生夜蕭肅跟東齊小皇帝來往信函和陰謀計劃俱都擺到了龍案上，證據確鑿，不容抵賴。</p>
這種情況下，皇帝的殺意是真的，夜蕭肅和寒家的結局已注定，不可能還有回旋餘地。</p>
“皇後和寒家最近有沒有什麽動靜？”</p>
“他們想動也動不了。”中年男子的語氣很淡，“寒家和皇後都在控製之下，雖寒玉錦最近跟帝京世家的學子來往較為頻繁，但並不起什麽作用。相比起寒玉錦，反而是寒卿白最近威望漸高，帝京很多權貴公子都跟他有了往來。”</p>
雖是寒家庶子，可寒卿白自打入了禦山書院開始，便算是真正的老師，其下學生起初對他尚有幾分輕視，可見識他的學識和氣度之後，便慢慢打消了偏見。</p>
尊師重道曆來是禦山書院的教學宗旨，褪去偏見之後，寒卿白身為護國公主側夫這層身份就起了點作用——既是學子的老師，又背靠著護國公主府。但凡是家中有兒子或者弟弟在禦山書院讀書的世家，不管是在朝為官的老爺，還是世家嫡子兄長，看到寒卿白時自然都會客氣三分。</p>
一方麵敬佩寒卿白的淵博學識，一方麵又不願得罪護國公主，權貴世家老爺公子們都不是蠢人，言語行為自會衡量輕重，不會隻憑意氣用事。</p>
所以寒卿白能在權貴圈子裏吃得開，本就在夜紅綾預料之中。</p>
“寒玉錦跪在外麵，是公主的意思？”男人眉心微鎖，“公主對他……”</p>
“本宮對他沒有任何想法。”夜紅綾語氣冷淡，“隻是讓他臨死前多受一點折磨罷了。”</p>
寒玉錦若不來找她，她自然也不會多餘地找他麻煩，橫豎寒家人已沒多少日子可活，可既然他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那麽夜紅綾也樂意讓他多品嚐些苦頭。</p>
皇族貴胄，隨意的三兩句話就能讓人生不如死，夜紅綾沒興趣動輒用權勢懲罰別人，但不代表她不精通其中手段。</p>
中年男子聞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公主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樣了。”</p>
不太一樣？</p>
夜紅綾微默，隨即淡淡：“人都會變的。”</p>
中年男人聞言點了點頭，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打轉，沉默片刻，道：“皇上屬意的儲君人選，殿下應該能猜出是誰了吧？”</p>
夜紅綾淡道：“夜天闌。”</p>
夜天闌沉穩低調，專心政務，不結黨營私，也不故意拉攏群臣，且手裏沒有讓皇帝忌憚的兵權，跟群臣關係都不錯，卻又沒好到過從甚密的地步。</p>
皇帝眼線遍布朝野，怎麽會看不出來？</p>
夜蕭肅是皇後嫡子，背靠寒家，曾是競爭儲君的最有力人選，可眼下通敵之罪一出，別說儲位，他連性命都難保。</p>
而夜廷淵心思看似深沉，實則並不聰明，他跟長陽侯崇峻來往，利用夜慕琛對付夜蕭肅，又利用崇峻對付夜慕琛，自以為是個聰明的獵人，實則也不過是被人算計在掌心而已。</p>
聰明反被聰明誤，說的不就是夜廷淵？</p>
當朝幾位皇子，有資格競爭儲位的隻有夜天闌、夜蕭肅、夜慕琛和夜廷淵，幾個兒子平素裏行為表現如何，景帝都看在眼裏，就算隻是用排除法也能猜出他屬意的人是誰。</p>
夜紅綾眉眼深了深，淡道：“不管你跟母妃是什麽關係，都謝謝你為本宮所做的一切，包括曾經你把綾墨送來本宮身邊。”</p>
中年男子聞言，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早已久遠的往事，眼神裏劃過一抹細不可查的怔然，隨即道：“綾墨的事情並非屬下功勞，屬下隻是配合他的計劃。”</p>
頓了頓，“他才是真正把殿下放在了心尖上的人，殿下切莫辜負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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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蘭和添香福身行禮：“是。奴婢告退。”</p>
兩人恭敬地轉身走了出去，並帶走了外殿所有的侍女。</p>
丁黎走到窗前，低聲道：“公主要喝點水嗎？”</p>
“不用。”</p>
“那，”丁黎轉頭看了看窗外，“橋上那位公子……”</p>
夜紅綾語氣淡漠：“不必理會。”</p>
“……是。”</p>
“你先去榻上歇著，本宮有事會叫你。”夜紅綾睜開眼，嗓音清冷，“本宮若是沒叫你，稍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用理會。”</p>
丁黎領命：“是。”話落，轉身去了外麵靠屏風的錦榻上。</p>
她以為公主說的“稍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指的是外麵那位公子，但事實證明並不是。</p>
因為初來乍到，也因為白天裏六位側夫的事情讓丁黎有些震驚和恍惚，以及寒玉錦的事情在她心頭盤旋，仿佛剛到穆國就有一個又一個疑惑堆積在她心頭，讓丁黎久久難以入眠。</p>
寢殿內熄了燈火，窗外皎月透過窗子滲透進來，月光如水，照得殿內一片銀白。</p>
夜半時分，安靜柔和的殿內似有一縷微風拂過，出於練武之人的警覺，丁黎刹那間神經一緊，正要戒備起來，忽聞內殿響起夜紅綾熟悉而又清冷的嗓音：“來了。”</p>
丁黎一怔。</p>
誰來了？</p>
“屬下參見公主殿下。”中年男子的聲音隨之響起，低而寡淡，無波無緒，“深夜打擾，還望殿下恕罪。”</p>
“無妨。”夜紅綾從床上坐起身，靠在床頭，語氣淡淡，“起身。”</p>
“謝公主殿下。”</p>
丁黎心頭忍不住又是震驚，這男人是誰？</p>
深更半夜闖入公主寢殿，且公主殿下居然完全沒有意外的語氣，似是早就料到了他會到來……</p>
“麗江南邊的鐵騎是護送殿下而來？”</p>
夜紅綾嗯了一聲：“神隱殿的消息挺快。”</p>
男人語氣平淡：“該快的時候會快，該慢的時候也會慢上些許。”</p>
此言落音，內殿靜了片刻。</p>
隨即夜紅綾開口：“羅尋和鳳陽情況如何？”</p>
“兩位將軍約莫後日一早回到帝京。”</p>
“夜蕭肅身邊有影衛監視？”</p>
“是。”男人低聲道，“三皇子一舉一動都在嚴密監視之中，殿下可以放心。”</p>
夜紅綾沒什麽不放心的。</p>
前世隻是出於忌憚，她的父皇就生出了殺她的心思。今生夜蕭肅跟東齊小皇帝來往信函和陰謀計劃俱都擺到了龍案上，證據確鑿，不容抵賴。</p>
這種情況下，皇帝的殺意是真的，夜蕭肅和寒家的結局已注定，不可能還有回旋餘地。</p>
“皇後和寒家最近有沒有什麽動靜？”</p>
“他們想動也動不了。”中年男子的語氣很淡，“寒家和皇後都在控製之下，雖寒玉錦最近跟帝京世家的學子來往較為頻繁，但並不起什麽作用。相比起寒玉錦，反而是寒卿白最近威望漸高，帝京很多權貴公子都跟他有了往來。”</p>
雖是寒家庶子，可寒卿白自打入了禦山書院開始，便算是真正的老師，其下學生起初對他尚有幾分輕視，可見識他的學識和氣度之後，便慢慢打消了偏見。</p>
尊師重道曆來是禦山書院的教學宗旨，褪去偏見之後，寒卿白身為護國公主側夫這層身份就起了點作用——既是學子的老師，又背靠著護國公主府。但凡是家中有兒子或者弟弟在禦山書院讀書的世家，不管是在朝為官的老爺，還是世家嫡子兄長，看到寒卿白時自然都會客氣三分。</p>
一方麵敬佩寒卿白的淵博學識，一方麵又不願得罪護國公主，權貴世家老爺公子們都不是蠢人，言語行為自會衡量輕重，不會隻憑意氣用事。</p>
所以寒卿白能在權貴圈子裏吃得開，本就在夜紅綾預料之中。</p>
“寒玉錦跪在外麵，是公主的意思？”男人眉心微鎖，“公主對他……”</p>
“本宮對他沒有任何想法。”夜紅綾語氣冷淡，“隻是讓他臨死前多受一點折磨罷了。”</p>
寒玉錦若不來找她，她自然也不會多餘地找他麻煩，橫豎寒家人已沒多少日子可活，可既然他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那麽夜紅綾也樂意讓他多品嚐些苦頭。</p>
皇族貴胄，隨意的三兩句話就能讓人生不如死，夜紅綾沒興趣動輒用權勢懲罰別人，但不代表她不精通其中手段。</p>
中年男子聞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公主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樣了。”</p>
不太一樣？</p>
夜紅綾微默，隨即淡淡：“人都會變的。”</p>
中年男人聞言點了點頭，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打轉，沉默片刻，道：“皇上屬意的儲君人選，殿下應該能猜出是誰了吧？”</p>
夜紅綾淡道：“夜天闌。”</p>
夜天闌沉穩低調，專心政務，不結黨營私，也不故意拉攏群臣，且手裏沒有讓皇帝忌憚的兵權，跟群臣關係都不錯，卻又沒好到過從甚密的地步。</p>
皇帝眼線遍布朝野，怎麽會看不出來？</p>
夜蕭肅是皇後嫡子，背靠寒家，曾是競爭儲君的最有力人選，可眼下通敵之罪一出，別說儲位，他連性命都難保。</p>
而夜廷淵心思看似深沉，實則並不聰明，他跟長陽侯崇峻來往，利用夜慕琛對付夜蕭肅，又利用崇峻對付夜慕琛，自以為是個聰明的獵人，實則也不過是被人算計在掌心而已。</p>
聰明反被聰明誤，說的不就是夜廷淵？</p>
當朝幾位皇子，有資格競爭儲位的隻有夜天闌、夜蕭肅、夜慕琛和夜廷淵，幾個兒子平素裏行為表現如何，景帝都看在眼裏，就算隻是用排除法也能猜出他屬意的人是誰。</p>
夜紅綾眉眼深了深，淡道：“不管你跟母妃是什麽關係，都謝謝你為本宮所做的一切，包括曾經你把綾墨送來本宮身邊。”</p>
中年男子聞言，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早已久遠的往事，眼神裏劃過一抹細不可查的怔然，隨即道：“綾墨的事情並非屬下功勞，屬下隻是配合他的計劃。”</p>
頓了頓，“他才是真正把殿下放在了心尖上的人，殿下切莫辜負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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