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紅綾也沉默地盯著他看了片刻，淡淡開口：“你掌握了多少信息？”</p>
很多。</p>
甘塵沉吟片刻，先揀重要的說：“羅、鳳兩位將軍牽扯到通敵叛國一事，是長陽侯和宣王在幕後策劃，目的是想趁著殿下不在帝京時，斬斷殿下左右臂膀。”</p>
長陽侯崇峻？</p>
夜紅綾麵無表情地聽著，身體靠著椅背，暫緩連日來不停趕路的疲憊，眼瞼微斂，周身絲絲縷縷寒氣縈繞，眸心更似浸潤了寒冰般的光澤。</p>
“此前宣王從廷王處得到一封三皇子通敵的密函，因為朝臣推舉儲君一事，宣王在皇上麵前失了寵，迫不及待地想扭轉局麵，所以沒有過多考慮就把密函呈到了龍案上。”甘塵嗓音清越魅惑，一如他給人的感覺，慵懶中透著幾分妖嬈，“可這件事被長陽侯知道了。在皇上沒有定罪三皇子之前，宣王並不敢讓皇後和寒家知道是他在告密，所以迫不得已接受了長陽侯的脅迫。”</p>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況且寒家如今雖失勢，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影響力依然不容忽視。</p>
“長陽侯擅長模仿筆跡，他讓宣王弄來了三皇子寫過的信箋手記，照著他的字跡重新臨摹了一份跟東齊皇帝來往的密函，把羅、鳳兩位將軍的名字也加了上去，由此證明羅、鳳兩位將軍已經被三皇子收服，他們成了一條船上的人。”</p>
“宣王上呈第一封密函時，皇上雖雷霆大怒，事後冷靜下來之後卻抱了幾分半信半疑的態度，暗中命神隱殿去查。長陽侯手裏這封密函再次被呈上之後，皇帝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當即下令把羅辛和鳳羽兩位將軍先下了大牢，命神隱殿影衛去邊關把兩位將軍捉回問罪——”</p>
夜紅綾抬手止住了他的話，清冷眸光落在他麵上：“皇上命神隱殿影衛去邊關的消息應該是極為隱秘的，你如何會知道？”</p>
知道長陽侯和宣王的消息不奇怪，甘塵幹的就是這行，手裏可用之人不少，可神隱殿……</p>
“大教習遞出來的消息。”甘塵從容回道，並衝著夜紅綾笑了笑，“殿下要不要再問問草民，神隱殿大教習跟草民是什麽關係？”</p>
夜紅綾冷冷看著他。</p>
甘塵心下忍不住歎了口氣，這位公主殿下離開了半年，按理說，有了愛的滋潤應該讓她性格變得溫柔了許多才是，怎麽還是這副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樣？</p>
讓他想說幾句輕鬆揶揄的話都不太敢。</p>
難不成他家那位殿下還沒搞定這位？</p>
“皇上讓神隱殿去拿羅尋和鳳陽，為什麽不是把夜蕭肅一道捉回來問罪？”</p>
甘塵幽然輕歎：“陸衍之最近身體抱恙，公主殿下又不在帝京，邊關無可用之人，所以……”</p>
說到這裏，他漫不經心地勾起唇角，“皇帝陛下對此事也是又氣又急，又驚又怒，驚怒交加之下直接病倒了。這兩日宮裏陰霾重重，皇上已經兩日沒上早朝。”</p>
這樣的事情放在誰身上都會焦頭爛額。</p>
明知自己的兒子野心勃勃，有謀反之意，可邊關無將可用，堂堂九五之尊也隻能暫壓雷霆之怒，被氣得一病不起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p>
夜紅綾盯著他唇邊可疑的弧度，“你很高興？”</p>
寒卿白轉頭，眼神古怪地看著這位膽大包天的甘公子，心裏著實詫異於他的反應——不管是作為一個草民，還是公主府側夫，對於皇上被氣得病倒這件事，他不是該做出一副憂愁模樣？</p>
哪怕隻是做做樣子，也不該表現出高興來吧，簡直找死。</p>
他以為公主殿下這句話問出口之後，甘塵會收斂一些，並聰明地回一句“草民不敢”，豈料對方壓根不安排理出牌，竟是點頭：“草民的確有點高興。”</p>
夜紅綾沉默片刻，語氣冷淡：“因何高興？”</p>
“皇上若是病重，廷王和宣王定會借機有所行動，公主殿下便可以打著勤王護駕的旗號直接攻進皇宮，坐上龍椅，到時候肖想著皇位的宣王和廷王隻有捶胸頓足和俯首稱臣的份。”</p>
夜紅綾：“……”</p>
寒卿白：“……”</p>
“三皇子遠在邊關，大皇子去了南聖，到時候皇族帝京還不是公主說了算？”甘塵笑得風流雅致，“殿下有兵權在手，滿朝文武誰敢多說什麽？不服者直接殺了，有一個殺一個，有兩個殺一雙，多殺幾個人，其他的大臣就都老實了。”</p>
寒卿白嘴角劇烈一抽。</p>
這人說的……把謀權篡位和誅殺大臣說得像是過家家一樣輕鬆，若真是如此，公主殿下豈不成了暴君？</p>
“出去外麵跪著。”夜紅綾道，“本宮暫時不想再看到你。”</p>
“別，草民知錯。”甘塵連忙斂了笑，恢複恭敬溫順的模樣，“殿下息怒，草民不該把心裏話都說出來，太大逆不道，請公主恕罪。”</p>
夜紅綾皺眉，眼神了多了幾分不耐。</p>
甘塵不敢再挑戰她的耐性，很快恢複了正題：“皇帝現在也是被蒙蔽了心智，分不清真相。宮裏的情況則是皇後和八公主均被限製了自由，宮外的寒家依然沒有恢複職務，甚至在三皇子的事情之後，處境更加雪上加霜——但寒家父子暫時還不清楚三皇子的事。”</p>
“長陽侯料到三皇子已經沒了一爭之力，所以把賭注押在了廷王身上，暫時跟宣王親近也隻是為了引宣王入局，最終的目的卻是為了掌握宣王的七寸要害。”</p>
夜紅綾神色淡淡：“所以，長陽侯現在算是廷王的人？”</p>
甘塵點頭：“殿下聰明。”</p>
夜紅綾沒什麽情緒地看了他一眼，斂眸沉思片刻，淡淡道：“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p>
甘塵挑眉：“草民需要去外麵跪著嗎？”</p>
夜紅綾臉色驟冷，正要說話，甘塵連忙又識相開口：“應該是不需要的，臣多嘴。”</p>
寒卿白沉默了半晌，此時終於忍不住溫雅淺笑：“甘公子這是半年沒見公主，想念得緊，所以才不斷地想以這種方式吸引殿下的目光停留？”</p>
甘塵聞言，臉上浮現愕然，隨即不疾不徐地搖著手裏折扇，語氣悠然閑適：“知我者，寒公子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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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塵沉吟片刻，先揀重要的說：“羅、鳳兩位將軍牽扯到通敵叛國一事，是長陽侯和宣王在幕後策劃，目的是想趁著殿下不在帝京時，斬斷殿下左右臂膀。”</p>
長陽侯崇峻？</p>
夜紅綾麵無表情地聽著，身體靠著椅背，暫緩連日來不停趕路的疲憊，眼瞼微斂，周身絲絲縷縷寒氣縈繞，眸心更似浸潤了寒冰般的光澤。</p>
“此前宣王從廷王處得到一封三皇子通敵的密函，因為朝臣推舉儲君一事，宣王在皇上麵前失了寵，迫不及待地想扭轉局麵，所以沒有過多考慮就把密函呈到了龍案上。”甘塵嗓音清越魅惑，一如他給人的感覺，慵懶中透著幾分妖嬈，“可這件事被長陽侯知道了。在皇上沒有定罪三皇子之前，宣王並不敢讓皇後和寒家知道是他在告密，所以迫不得已接受了長陽侯的脅迫。”</p>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況且寒家如今雖失勢，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影響力依然不容忽視。</p>
“長陽侯擅長模仿筆跡，他讓宣王弄來了三皇子寫過的信箋手記，照著他的字跡重新臨摹了一份跟東齊皇帝來往的密函，把羅、鳳兩位將軍的名字也加了上去，由此證明羅、鳳兩位將軍已經被三皇子收服，他們成了一條船上的人。”</p>
“宣王上呈第一封密函時，皇上雖雷霆大怒，事後冷靜下來之後卻抱了幾分半信半疑的態度，暗中命神隱殿去查。長陽侯手裏這封密函再次被呈上之後，皇帝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當即下令把羅辛和鳳羽兩位將軍先下了大牢，命神隱殿影衛去邊關把兩位將軍捉回問罪——”</p>
夜紅綾抬手止住了他的話，清冷眸光落在他麵上：“皇上命神隱殿影衛去邊關的消息應該是極為隱秘的，你如何會知道？”</p>
知道長陽侯和宣王的消息不奇怪，甘塵幹的就是這行，手裏可用之人不少，可神隱殿……</p>
“大教習遞出來的消息。”甘塵從容回道，並衝著夜紅綾笑了笑，“殿下要不要再問問草民，神隱殿大教習跟草民是什麽關係？”</p>
夜紅綾冷冷看著他。</p>
甘塵心下忍不住歎了口氣，這位公主殿下離開了半年，按理說，有了愛的滋潤應該讓她性格變得溫柔了許多才是，怎麽還是這副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樣？</p>
讓他想說幾句輕鬆揶揄的話都不太敢。</p>
難不成他家那位殿下還沒搞定這位？</p>
“皇上讓神隱殿去拿羅尋和鳳陽，為什麽不是把夜蕭肅一道捉回來問罪？”</p>
甘塵幽然輕歎：“陸衍之最近身體抱恙，公主殿下又不在帝京，邊關無可用之人，所以……”</p>
說到這裏，他漫不經心地勾起唇角，“皇帝陛下對此事也是又氣又急，又驚又怒，驚怒交加之下直接病倒了。這兩日宮裏陰霾重重，皇上已經兩日沒上早朝。”</p>
這樣的事情放在誰身上都會焦頭爛額。</p>
明知自己的兒子野心勃勃，有謀反之意，可邊關無將可用，堂堂九五之尊也隻能暫壓雷霆之怒，被氣得一病不起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p>
夜紅綾盯著他唇邊可疑的弧度，“你很高興？”</p>
寒卿白轉頭，眼神古怪地看著這位膽大包天的甘公子，心裏著實詫異於他的反應——不管是作為一個草民，還是公主府側夫，對於皇上被氣得病倒這件事，他不是該做出一副憂愁模樣？</p>
哪怕隻是做做樣子，也不該表現出高興來吧，簡直找死。</p>
他以為公主殿下這句話問出口之後，甘塵會收斂一些，並聰明地回一句“草民不敢”，豈料對方壓根不安排理出牌，竟是點頭：“草民的確有點高興。”</p>
夜紅綾沉默片刻，語氣冷淡：“因何高興？”</p>
“皇上若是病重，廷王和宣王定會借機有所行動，公主殿下便可以打著勤王護駕的旗號直接攻進皇宮，坐上龍椅，到時候肖想著皇位的宣王和廷王隻有捶胸頓足和俯首稱臣的份。”</p>
夜紅綾：“……”</p>
寒卿白：“……”</p>
“三皇子遠在邊關，大皇子去了南聖，到時候皇族帝京還不是公主說了算？”甘塵笑得風流雅致，“殿下有兵權在手，滿朝文武誰敢多說什麽？不服者直接殺了，有一個殺一個，有兩個殺一雙，多殺幾個人，其他的大臣就都老實了。”</p>
寒卿白嘴角劇烈一抽。</p>
這人說的……把謀權篡位和誅殺大臣說得像是過家家一樣輕鬆，若真是如此，公主殿下豈不成了暴君？</p>
“出去外麵跪著。”夜紅綾道，“本宮暫時不想再看到你。”</p>
“別，草民知錯。”甘塵連忙斂了笑，恢複恭敬溫順的模樣，“殿下息怒，草民不該把心裏話都說出來，太大逆不道，請公主恕罪。”</p>
夜紅綾皺眉，眼神了多了幾分不耐。</p>
甘塵不敢再挑戰她的耐性，很快恢複了正題：“皇帝現在也是被蒙蔽了心智，分不清真相。宮裏的情況則是皇後和八公主均被限製了自由，宮外的寒家依然沒有恢複職務，甚至在三皇子的事情之後，處境更加雪上加霜——但寒家父子暫時還不清楚三皇子的事。”</p>
“長陽侯料到三皇子已經沒了一爭之力，所以把賭注押在了廷王身上，暫時跟宣王親近也隻是為了引宣王入局，最終的目的卻是為了掌握宣王的七寸要害。”</p>
夜紅綾神色淡淡：“所以，長陽侯現在算是廷王的人？”</p>
甘塵點頭：“殿下聰明。”</p>
夜紅綾沒什麽情緒地看了他一眼，斂眸沉思片刻，淡淡道：“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p>
甘塵挑眉：“草民需要去外麵跪著嗎？”</p>
夜紅綾臉色驟冷，正要說話，甘塵連忙又識相開口：“應該是不需要的，臣多嘴。”</p>
寒卿白沉默了半晌，此時終於忍不住溫雅淺笑：“甘公子這是半年沒見公主，想念得緊，所以才不斷地想以這種方式吸引殿下的目光停留？”</p>
甘塵聞言，臉上浮現愕然，隨即不疾不徐地搖著手裏折扇，語氣悠然閑適：“知我者，寒公子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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