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墨白抬頭看他，眼神裏帶著詢問。</p>
榮麟倚在榻上，又成了那副沒骨頭的懶散模樣：“夜紅綾這樣的女子，身邊能容忍一個男子貼身相伴這般久，即便是影衛，內心裏也早已代表了認可和信任。說沒有感情，隻是因為她性子太冷，讓人察覺不到她的感情而已。”</p>
墨白若有所思：“是嗎？”</p>
他是個不懂情愛的人，在感情上自然沒榮麟這麽敏銳的心思，不過他也知道，如夜紅綾這般性情，想要愛得死去活來也不太可能，前世對寒玉錦喜歡得那麽緊，不還是征戰沙場長達七年？</p>
七年間兩人聚少離多，好不容易見麵也沒多少花前月下，直到一切塵埃落定，也不過是放棄兵權打算成親安定下來而已。</p>
然而寒玉錦那個偽君子卻隻是利用她，他喜歡的是柔弱刁蠻有心機的類型，譬如夜紅綾的妹妹夜紫菱，而不是夜紅綾這個冷硬不懂溫柔的女子。</p>
夜紅綾這般性情本事又強悍的女子，就該配軒轅容修這樣的男子。</p>
他們才是天生一對。</p>
……</p>
回到公主府東上閣，紀嬤嬤帶著下人們戰戰兢兢又萬般慶幸地上前伺候著。</p>
他們連續三日提心吊膽，生怕公主有去無回，今晚見公主安然回來，眾人提著的一顆心才終於放了下來。</p>
“殿下可要現在沐浴更衣？”</p>
“不用，你們先下去吧。”夜紅綾語氣淡淡，屏退左右，轉身走到窗前落座，沉靜淡漠的眉眼泛著冰雪般的色澤。</p>
紀嬤嬤帶著人恭敬地退了下來，心裏倒是有了幾分了然。</p>
他們家公主殿下看來是真的得了聖寵，重傷小國舅居然都能安然無恙，放眼整個帝京，也沒幾個人能有這般殊榮吧。</p>
夜紅綾坐在窗前，沉默望著窗外夜色，並不在意紀嬤嬤和下人們心裏怎麽想，而是把初見墨白和榮麟的事情跟夢境相結合，漸漸陷入了沉思。</p>
眼下有幾件事已經可以確定。</p>
前世榮麟跟夜蕭肅確實有來往，但今生他們不會再合作，甚至榮麟還會給她一些他跟夜蕭肅來往的證據。</p>
前世榮麟跟榮威水火不容是真，榮威敗在榮麟手裏也是真，不過今生這種情況已然有所改善。</p>
隻是……</p>
夜紅綾忍不住想到了之前她問過綾墨的問題：“榮威這樣的人若是栽了跟頭，最可能的原因會是什麽？”</p>
綾墨的回答是：“來自身邊最親近最不設防之人的背叛。”</p>
所以今生榮麟對攝政王態度的轉變，是否跟他心裏藏著的隱情有關？</p>
而墨白身為南聖大祭司，為何沒再南聖待著，而一直留在了榮麟身邊？</p>
榮麟跟墨白關係似乎不錯，可墨白卻是南聖大祭司，也是軒轅容修的表兄兼臣子，如果軒轅容修今生依然誌在天下，那麽最終他跟榮麟會不會對立？</p>
夜紅綾暗自搖頭。</p>
應該不會。</p>
榮麟看起來沒那麽大野心，且他折了三十年壽命，最終能活到什麽時候還很難說。即便他有收複南齊的心思，也不代表他對江山榮華有什麽眷戀。</p>
至於穆國那邊，現在基本可以確定甘塵和段氏兄弟都是軒轅容修的人，以後也會是她的助力。</p>
段氏兄弟的義父是宮中樂師，神隱殿大教習是她母妃的故人。</p>
他們隨時掌握著宮中動向和各方情報……</p>
夜紅綾忽然意識到，如今穆國其實已隱隱在她……嗯，好吧，是軒轅容修的掌控之中。</p>
“主人。”綾墨站在一旁，見夜紅綾時而皺眉，時而搖頭，忍不住開口，“主人心裏若是有什麽疑惑，可以問屬下……”</p>
“屬下？”夜紅綾轉眸，清淡淡的目光落在他麵上，“你還想當本宮的禦影衛？”</p>
綾墨神色微緊，斂眸道：“屬下永遠是主人的禦影衛。”</p>
夜紅綾眉梢輕挑，就這麽平靜地看著他。</p>
腦海裏浮現一幕幕情景，如走馬觀花一般。</p>
初進護國公主府時，失去了記憶卻武功強悍的影衛跪在地上認她為主人，褪去衣服溫順地承受她的誡鞭。</p>
即便是現在想起來，她也可以確定，他的確在神隱殿受訓過很多年，因為他被封住記憶之後的習慣都是來自神隱殿，甚至他的飲食都沒有得到比其他影衛更好的優待，所以才落下了胃疾。</p>
他說不識字時，她用戒尺教他認字寫字，背不出書來時捧著手掌受責，雙手腫脹不堪卻不吭一聲。</p>
對上太後的男寵時，隻用左手一招就能重傷對方，卻還記得要留著右手寫字。</p>
殺人都毫不手軟的禦影衛，卻在背《三字經》時會不自覺地開始緊張，繃緊脊背，生怕背錯了一個字而惹她不悅。</p>
那個時候，可憐兮兮的少年禦影衛，怎麽可能讓人聯想到曾征伐天下的霸主？</p>
然而畫麵一轉，眼前又不由自主地浮現端坐馬上指揮千軍萬馬的尊貴男子，得知她死訊時刹那間的驚痛，仿佛天地崩塌，報仇時如羅刹死神般冷酷無情的命令。</p>
以及，那個跪行在漫漫長路上的身影……</p>
夜紅綾抬手揉了揉眉心：“本宮以後該繼續叫你綾墨，還是改叫容修？”</p>
“主人喜歡叫什麽，都可以。”綾墨抿唇，低斂著眉眼，“但若是可以，屬下寧願自己一直是綾墨。”</p>
綾墨是她賜的名，冠上了她名字裏的一個字，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p>
他覺得比容修好聽。</p>
“你呢？”夜紅綾淡問，“難不成還打算一直喊我‘主人’？”</p>
綾墨指尖微顫：“隻要主人不趕我走……”</p>
“我不趕你走。”夜紅綾道，“但是你也改口吧，喊我名字就好。”</p>
綾墨抿唇不語。</p>
“怎麽？”夜紅綾偏頭，“不喜歡？”</p>
綾墨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屬下還是喜歡做禦影衛。”</p>
既然是禦影衛，自然不能直呼主人的名諱。</p>
“為什麽？”</p>
為什麽？</p>
綾墨心道，因為隻有禦影衛的身份才可以光明正大地與她貼身相處，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避嫌地留在她身邊，跟她同吃同睡——雖然還不能同睡一張床，但可以同睡一間屋子。</p>
暫時而言，勉強也算滿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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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抬頭看他，眼神裏帶著詢問。</p>
榮麟倚在榻上，又成了那副沒骨頭的懶散模樣：“夜紅綾這樣的女子，身邊能容忍一個男子貼身相伴這般久，即便是影衛，內心裏也早已代表了認可和信任。說沒有感情，隻是因為她性子太冷，讓人察覺不到她的感情而已。”</p>
墨白若有所思：“是嗎？”</p>
他是個不懂情愛的人，在感情上自然沒榮麟這麽敏銳的心思，不過他也知道，如夜紅綾這般性情，想要愛得死去活來也不太可能，前世對寒玉錦喜歡得那麽緊，不還是征戰沙場長達七年？</p>
七年間兩人聚少離多，好不容易見麵也沒多少花前月下，直到一切塵埃落定，也不過是放棄兵權打算成親安定下來而已。</p>
然而寒玉錦那個偽君子卻隻是利用她，他喜歡的是柔弱刁蠻有心機的類型，譬如夜紅綾的妹妹夜紫菱，而不是夜紅綾這個冷硬不懂溫柔的女子。</p>
夜紅綾這般性情本事又強悍的女子，就該配軒轅容修這樣的男子。</p>
他們才是天生一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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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主府東上閣，紀嬤嬤帶著下人們戰戰兢兢又萬般慶幸地上前伺候著。</p>
他們連續三日提心吊膽，生怕公主有去無回，今晚見公主安然回來，眾人提著的一顆心才終於放了下來。</p>
“殿下可要現在沐浴更衣？”</p>
“不用，你們先下去吧。”夜紅綾語氣淡淡，屏退左右，轉身走到窗前落座，沉靜淡漠的眉眼泛著冰雪般的色澤。</p>
紀嬤嬤帶著人恭敬地退了下來，心裏倒是有了幾分了然。</p>
他們家公主殿下看來是真的得了聖寵，重傷小國舅居然都能安然無恙，放眼整個帝京，也沒幾個人能有這般殊榮吧。</p>
夜紅綾坐在窗前，沉默望著窗外夜色，並不在意紀嬤嬤和下人們心裏怎麽想，而是把初見墨白和榮麟的事情跟夢境相結合，漸漸陷入了沉思。</p>
眼下有幾件事已經可以確定。</p>
前世榮麟跟夜蕭肅確實有來往，但今生他們不會再合作，甚至榮麟還會給她一些他跟夜蕭肅來往的證據。</p>
前世榮麟跟榮威水火不容是真，榮威敗在榮麟手裏也是真，不過今生這種情況已然有所改善。</p>
隻是……</p>
夜紅綾忍不住想到了之前她問過綾墨的問題：“榮威這樣的人若是栽了跟頭，最可能的原因會是什麽？”</p>
綾墨的回答是：“來自身邊最親近最不設防之人的背叛。”</p>
所以今生榮麟對攝政王態度的轉變，是否跟他心裏藏著的隱情有關？</p>
而墨白身為南聖大祭司，為何沒再南聖待著，而一直留在了榮麟身邊？</p>
榮麟跟墨白關係似乎不錯，可墨白卻是南聖大祭司，也是軒轅容修的表兄兼臣子，如果軒轅容修今生依然誌在天下，那麽最終他跟榮麟會不會對立？</p>
夜紅綾暗自搖頭。</p>
應該不會。</p>
榮麟看起來沒那麽大野心，且他折了三十年壽命，最終能活到什麽時候還很難說。即便他有收複南齊的心思，也不代表他對江山榮華有什麽眷戀。</p>
至於穆國那邊，現在基本可以確定甘塵和段氏兄弟都是軒轅容修的人，以後也會是她的助力。</p>
段氏兄弟的義父是宮中樂師，神隱殿大教習是她母妃的故人。</p>
他們隨時掌握著宮中動向和各方情報……</p>
夜紅綾忽然意識到，如今穆國其實已隱隱在她……嗯，好吧，是軒轅容修的掌控之中。</p>
“主人。”綾墨站在一旁，見夜紅綾時而皺眉，時而搖頭，忍不住開口，“主人心裏若是有什麽疑惑，可以問屬下……”</p>
“屬下？”夜紅綾轉眸，清淡淡的目光落在他麵上，“你還想當本宮的禦影衛？”</p>
綾墨神色微緊，斂眸道：“屬下永遠是主人的禦影衛。”</p>
夜紅綾眉梢輕挑，就這麽平靜地看著他。</p>
腦海裏浮現一幕幕情景，如走馬觀花一般。</p>
初進護國公主府時，失去了記憶卻武功強悍的影衛跪在地上認她為主人，褪去衣服溫順地承受她的誡鞭。</p>
即便是現在想起來，她也可以確定，他的確在神隱殿受訓過很多年，因為他被封住記憶之後的習慣都是來自神隱殿，甚至他的飲食都沒有得到比其他影衛更好的優待，所以才落下了胃疾。</p>
他說不識字時，她用戒尺教他認字寫字，背不出書來時捧著手掌受責，雙手腫脹不堪卻不吭一聲。</p>
對上太後的男寵時，隻用左手一招就能重傷對方，卻還記得要留著右手寫字。</p>
殺人都毫不手軟的禦影衛，卻在背《三字經》時會不自覺地開始緊張，繃緊脊背，生怕背錯了一個字而惹她不悅。</p>
那個時候，可憐兮兮的少年禦影衛，怎麽可能讓人聯想到曾征伐天下的霸主？</p>
然而畫麵一轉，眼前又不由自主地浮現端坐馬上指揮千軍萬馬的尊貴男子，得知她死訊時刹那間的驚痛，仿佛天地崩塌，報仇時如羅刹死神般冷酷無情的命令。</p>
以及，那個跪行在漫漫長路上的身影……</p>
夜紅綾抬手揉了揉眉心：“本宮以後該繼續叫你綾墨，還是改叫容修？”</p>
“主人喜歡叫什麽，都可以。”綾墨抿唇，低斂著眉眼，“但若是可以，屬下寧願自己一直是綾墨。”</p>
綾墨是她賜的名，冠上了她名字裏的一個字，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p>
他覺得比容修好聽。</p>
“你呢？”夜紅綾淡問，“難不成還打算一直喊我‘主人’？”</p>
綾墨指尖微顫：“隻要主人不趕我走……”</p>
“我不趕你走。”夜紅綾道，“但是你也改口吧，喊我名字就好。”</p>
綾墨抿唇不語。</p>
“怎麽？”夜紅綾偏頭，“不喜歡？”</p>
綾墨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屬下還是喜歡做禦影衛。”</p>
既然是禦影衛，自然不能直呼主人的名諱。</p>
“為什麽？”</p>
為什麽？</p>
綾墨心道，因為隻有禦影衛的身份才可以光明正大地與她貼身相處，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避嫌地留在她身邊，跟她同吃同睡——雖然還不能同睡一張床，但可以同睡一間屋子。</p>
暫時而言，勉強也算滿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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