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菡見陸琦嵐已經說得這樣直白,便也不好不接話,卻也隻能說道,“這隻怕是生了什麽誤會吧?哪裏會有人嫌棄妹妹,皇上若是說了什麽,其實也不是對著妹妹,隻是這就要起兵的日子,還有許多事沒有齊備,心裏頭煩,大約這氣才出在了妹妹身上。妹妹就看本宮的麵子,別與皇上慪氣,多擔待些,咱們都是皇上身邊伺候的,也得時時體諒著皇上如今心緒不寧,不該與他生氣不是?”


    “娘娘,嬪妾不敢生皇上的氣,嬪妾隻是自覺羞愧,討不得皇上的歡心,為皇上所厭……”陸琦嵐低喃道。


    “沒有的事,皇上怎會厭棄妹妹。再說了,妹妹與皇上是夫妻,來日方長,也不看這一半日的不是。聽本宮的話,先與本宮回去,你兄長那邊軍務繁忙,若是再看你這樣去找他,以為有了什麽大事,還要為你分心,反倒是不好,等到日後有了機會,本宮再安排你們兄妹相聚可好?”


    陸琦嵐原本也是個懂事的,隻是昨天那一出之後多少是有些羞憤,才有了今天的事,如今蘇悅菡這樣的放下身段邀她回去,她卻是如何也不能折了皇後娘娘的臉,而且到了這會兒,雖說心裏依舊是不信蘇悅菡的話,可她也的確沒信心能自己走去兄長那邊投奔,也就順坡下驢,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答應了蘇悅菡一起往回走去。


    這一來一往間,加上又是勸了會兒,前後也是一個多時辰了,這時,太陽已經有了些熱度,曬得車子暖暖的,讓人瞌睡。蘇悅菡原是夜裏睡得並不是很好,白天又起的早,這會兒也就有些乏了,與陸琦嵐再說了幾句貼心體己的話,見她也平靜了下來,握了她的手,自己也就隨著馬車的顛簸就有些昏昏欲睡了起來。


    迷糊中,不知車行了多久,蘇悅菡好像聽見不遠處是有打鬥的聲音,還沒睜眼,就被陸琦嵐抓緊了手臂搖晃道,“娘娘,您看咱們那住處可是出了事?”


    蘇悅菡一驚,困意當場被趕了個無影無蹤,撩開車簾,果然看見不遠處的院落門外,漫天塵土中一片刀光劍影,滿耳的打殺之聲也愈發的清晰起來。腦子裏還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就聽見兩個熟悉的聲音一起焦急地喊道,“小荷,別過來。”“小荷,快跑!”還不待她讓車夫調轉馬頭,就覺車身猛然是一頓,衝力太猛,她與陸琦嵐當即就摔成了一團,正是摔得七葷八素,人仰馬翻的時候,就覺車身再一震,幾個黑衣人竄進了馬車,一轉眼,一把明晃晃的刀便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饒是蘇悅菡一向是個鎮定的性子,這會兒卻也是驚的倒吸了口涼氣,那陸琦嵐卻更是嚇得傻了一般,再一緩過神來,不由得大哭了起來,聲音已經變了調地喊道,“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那黑衣人聞言一愣,旋即幹笑了聲道,“原來還是娘娘,那想必您就是蘇家的千金,當今的皇後了吧?”


    蘇悅菡直覺上便認為該是否認,可是那早就嚇得失了心神的陸琦嵐卻早是什麽也顧不得地喊道,“皇後娘娘,嬪妾不想死,您救嬪妾啊。”


    “混蛋,你與女人本事什麽,有種朝著朕來。”阮黎望的聲音在外邊響起,聲音裏滿是驚懼和憤怒。話音才落,車身剛是一動,似乎又有人上來,那挾持了蘇悅菡的黑衣人便是一把撕掉了車簾,架住蘇悅菡對外邊喊道,“皇後娘娘可是在咱們手裏,我倒看誰敢亂動。”


    車外,此時一片混戰,幾十個侍衛家丁,正是跟一群黑衣人打成一團,阮黎望與林燁然也是手中提著劍,發絲分散,衣衫淩亂,一身打鬥過的痕跡,這會兒看見這亮閃閃的刀,就這麽架在蘇悅菡的頸子上,似乎已經有了淺淺的一道血痕,兩個人都是滿麵焦急,聽得那人一喊,卻真的再不敢動一步。


    黑衣人這邊本已經顯了劣勢,但是這會兒少了阮黎望跟林燁然兩個參戰,就又緩了些勁兒上來。那個挾持了蘇悅菡的又見這一招果然震懾住了他們,心下一陣得意,獰笑道,“小皇上,乖乖地上車吧,跟咱們一起回去見當今的聖上,今聖與您也是論叔侄,若是談的攏了,沒準兒還會給您個王爺做做呢,咱們何必這麽打個你死我活的。”


    “好,朕這就上車跟你們同去,你把皇後放了。”阮黎望聞言,竟是猶豫也不猶豫就上前,才邁開一步卻被林燁然一把拉住小聲道,“皇上,不可衝動,您若去了,您跟娘娘都是性命不保。”


    阮黎望卻怎麽聽的進去,他滿眼中現在隻有蘇悅菡被歹人捉了,那利刃已是劃破的了蘇悅菡的皮膚,那淺淺滑下的一絲血跡,早是讓他肝膽俱裂,這一刻,他熱血沸騰著,哪怕是即刻讓他拿命去換了蘇悅菡的平安他也是會毫不猶豫,還怎麽會聽得進林燁然的勸告。便是拚了命地甩脫了林燁然的手臂,便往前去。


    蘇悅菡見阮黎望果然過來,也是急了,忙喊道,“皇上,別來,臣妾沒事,就讓他們帶走臣妾,臣妾一個女流之輩,他們不會如何的。”


    那黑衣人聽蘇悅菡這樣說,心裏火大,想要去堵她的嘴,可是手裏不留神,那刀刃便又深下去一分。原本的小血口當即又大了一分,阮黎望見了,就隻跟瘋了一樣便是衝上前去。那歹人本就是要取阮黎望性命而來,隻是剛才技不如人,才是節節敗退,隻好拿了蘇悅菡要挾於他們。此時看見阮黎望歇斯底裏地送上門來,哪還顧得上蘇悅菡。便是往旁一推她,提刀就朝阮黎望劈去。


    電光火石間,蘇悅菡看出歹人的意圖,身子還沒穩住,便從車上一把撲過去就護在阮黎望身前,那砍向阮黎望的刀卻是絲毫不見收勢,眼看就要劈在蘇悅菡的背上之時,阮黎望已然反應不及,再沒功夫提劍去擋,本能之下隻能抬了手臂迎著那刀鋒而去。


    林燁然看到情勢不妙,也是當即衝了過來,卻還是晚了一步,眼看刀便要落下,情急之下隻得把手裏的劍飛出去,想要阻住那刀的砍下的軌跡。可終究隻是讓刀鋒偏了幾分,減了幾分力度,晃晃悠悠地卻還是砍在阮黎望的手臂上,當即便撲哧一聲,就是一道血口。蘇悅菡顧不得驚嚇,看見那人見一刀不中要害,已經再又提刀要砍,轉身就使了渾身的力氣,朝那人衝去。蘇悅菡畢竟是個嬌弱女子,再如何使力,也不過是把那人衝了個踉蹌,卻是幾步就站穩。


    早是殺紅了眼的殺手,此時怎還顧忌眼前是否是個女子,而他的目標又到底是誰,斜刺裏一刀就往蘇悅菡身上斬去。阮黎望與林燁然再上前,林燁然手中無兵刃,又顧著蘇悅菡與歹人糾纏在一處,便隻得是一腳飛向那人的腿,那人步子一個不穩,而阮黎望的劍也已然刺向那人的脖頸。


    阮黎望的一劍不偏不倚地正中那人咽喉,挨了這下,那人手中的刀雖是已經失了力道,可是慣性之下,那一刀還是虛晃晃地削在了蘇悅菡的肩上。所有的事情便隻是一瞬間發生,空氣中一陣血腥味撲鼻,兩個人的身體都是晃了晃了,頃刻間便一起往下倒去。


    阮黎望的聲音裏分明已經是有了哭腔,大喊著“小荷”撲過去跪倒在地上,接住了蘇悅菡倒下的身子。林燁然怕再有異,撿了地上的劍又在那人心口補了一劍,才也是踉蹌著衝到了到了蘇悅菡的身前。


    那刀畢竟還是沒了準頭,也小了力道,所以蘇悅菡傷的並不是很重,隻是剛才幾下,早就是用幹了她身體裏所有的力氣,再又受了這一擊才是支撐不住倒了下去,這會兒意識卻是清醒的,穩了神,顫抖著抬起手便要去看阮黎望手臂上的傷,阮黎望見蘇悅菡似是並無大礙,心裏才是鬆了口氣,可再又見她的頸項和肩頭的兩處傷,傷口雖是並不很深,卻也是觸目驚心,心裏疼的仿似那刀是刺入了他的胸口一般。倆人都是驚魂未定,顫抖的聲音同時發出道,“你沒事吧?”


    挾持了蘇悅菡的大約是這些黑衣人的首領,這會兒其餘的見是領頭的不在了,也就失了章法,無心戀戰,便是邊打邊逃,原本抓住陸琦嵐的那個,看見情況不妙,早就丟下陸琦嵐跳下車跑走。陸琦嵐卻是已被嚇得昏厥了過去,軟趴趴地倒在了車裏。


    阮黎望再抬眼,看見那些人要跑,心裏的恨意還是沒處宣泄,把蘇悅菡暫時交到林燁然手裏,提劍便追。蘇悅菡勉強地坐起身,用力喊道,“皇上,窮寇莫追,您得顧著自己的安危呀。”


    阮黎望聞言,步子一頓,終是站了下來,隻是望著那些人逃跑的方向,眼裏是恨恨的凶光。


    所有的侍衛和家丁這會兒已經是聚攏了過來,團團圍在他們的四周,阮黎望悶頭抱起來蘇悅菡,便往院子裏走,蘇悅菡卻還顧著車上陸琦嵐,掙紮道,“陸妃還在車上。”


    阮黎望閃過一絲不耐的神情,隻隨便喊了人去把陸琦嵐從車裏攙了出來,他則是一路快步著直奔院子裏而去,嘴裏喊著,“馮子餘,快來看看朕的小荷。”


    馮子餘本是文弱書生,原是也幫不上手,隻在院落中留守護著蘇夫人婆媳,卻也是早早便準備了所有醫傷的藥,知道要用上,但見進來的卻是身上血跡斑斑的蘇悅菡,還是不由得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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