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語落地的那一刹那,大嘴的上下兩齒合上,將整個房屋,包括產生的氣浪,全部吞了下去。


    “不!”失去雙臂的姚語倒在地上,被氣浪打出,體內氣血翻湧,一時間站立不起。


    她在地上蠕動著,像一隻蟲一樣,向著那一張無形大臉靠近,試圖從無力的行動裏做出一些有力的反抗。


    包裹著張兮身體周圍的空間屏障突然消失了,他逐漸能跟更加清晰的感受到痛苦,那種數萬根針同時從他身上拔出的痛苦。


    皮肉,鮮血,包裹著一些無形的東西也都在隨著那無形細針的拔出跟著拔出。


    他的四肢落在地上。


    第一時間,他聞著聲音,不顧疼痛的向著姚語發出聲音的方向跑去。


    他看不見,他隻能聽見聲音,聽見姚語絕望的聲音。


    他發現他聽不見歐陽佳佳她們的聲音了,也感受不到她們的氣息,她們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在無法確定她們到底怎麽樣,在無法看到她們是否還活著的情況下,他隻能先關心他所能夠聽見的,所最為在乎的那個她。


    很難想象,那樣愛美,連香都要用獨一無二味道的她,會有多麽的難以接受失去雙手的痛苦。


    他的身體無一塊好肉,他無法像正常時那般使用弈力給自己療傷,他已經感受不到自己身體裏是否還有弈力,他就像是一個廢人,一個稍稍動那麽一點,都會牽動全身傷口,換一個姿勢,就有可能將地上的塵土卷進多片壞掉的裂縫之中。


    他顧不了那麽多,他都顧不了自己繼續這樣下去還能不能夠活著,他是不是已經廢了,製造這一切災難的某後黑手到底是誰,他隻想確認姚語的狀態。


    “沒了,沒了,她們,沒了……”姚語呆呆的看著那張落下的嘴再重新張開,裏麵的一切不是像吞噬領域將她們吞噬到了另外一個未知空間。


    裏麵剩下的,是一片廢墟。


    那張嘴,將她們封閉了起來,任由她們的自爆,將她們所有人,包括她們精心布置的房屋住所全部一並的全部毀滅成了渣。


    “呼—”那張嘴張開,做了一個吐氣的嘴型,向著張兮他們的方向吹了一口氣。


    含在嘴裏的那些“渣”順著這一口氣吹了出來,化作粉塵輕輕的拂過。


    姚語想要伸手去抓,她發現她已經失去了雙臂。


    張兮努力的睜開眼,他意識到了什麽,努力的恢複著視力,他抬起滿是裂痕的雙手,試圖去抓,什麽也抓不到。


    “吸——”


    他做了一個吸的動作,大力的吸著,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這是他此刻所出現的一個本能行為,除此之外,他好像什麽都無法再多做。


    吸是有效果的。


    還真被他吸進了一嘴的“灰”。


    還沒等他慶幸,有一陣風吹過,那些原本拂在他們身旁化作一個一個熟悉模樣的粉塵,竟被那無意叨擾的風襲上,猶如受到驚嚇的螢火蟲,四散飄去。


    “不要走!”姚語大聲道。


    張兮忍痛站起身來,他看著自己身上那如同魚鱗片般密密麻麻裂開的縫,用還能堅持使用的最快速度,追向那些受到驚擾肆意飄散的粉塵。


    他用他那裂掉的肉,去一片一片的夾那些四處亂躥的粉塵,他在用他的方式,盡可能多的留住她們。


    每夾進一點點,僅僅是一點點,都會讓張兮的痛苦感再提升上十來倍不止。


    比起身上的痛,他更加在意心上的痛,他接手不了她們的離開,他不願意她們連一點點的痕跡都不留的就這樣離他而去。


    是他的期望,也是姚語的期望。


    姚語無力的倒在地上,咬著牙根,布滿血絲與汙漬的雙眼看著張兮在那裏拚著命的留住那些,看著他每一次爭取都會造成身體極大痛苦的反應,她的淚水嘩嘩的往外流著。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不是已經計劃好了,不是判斷好了再這片區域是不會有問題,她們是會短暫的安全才來到的這裏麽。


    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心上的痛苦,不願意接受,讓姚語壓根兒就還無法騰出思緒去關注自己失去的雙臂,去想在失去雙臂以後,自己又該以一個什麽樣的狀態生存下去。


    “呼…吸…呼…吸……”張兮喉嚨那一片肉裏卡進了一點大塊的東西,分不清是粉塵還是被風吹來的樹葉。


    他癱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身體顫抖著,分不清是鮮血還是汗水的紅色液體大片大片的往外冒著。


    他望著天空,天依舊是藍藍的,沒有因為地麵上的他們出現任何的波動,還是那般的寵辱不驚,


    就是那卡在喉嚨裂縫裏的那一點東西,讓張兮沒有能力再繼續起身去對粉塵們追逐,他放棄了。


    留不住的,終究還是留不住。


    他還是太弱了。


    以為自己到了校級修為,可以開始掌握自己的命運,自以為是的保護身邊的人,沒想到,到頭來,現實又給他狠狠的上了一課。


    疼痛,難受,讓他逐漸的安靜下來。


    他開始接受現實。


    他經曆過了太多這類似的現實。


    他不會再像第一次那般的沉淪,他用雙手雙腳手肘膝蓋撐著地麵站了起來。


    “出來吧,再不出來享受你勝利的果實,我們就該死了,你也羞辱不到我們了,黃天雲。”張兮半眯著一隻眼睛,有一隻眼睛開始變得無力睜開,他隻能維持著一隻眼睛的睜開,他看向那張大臉,直接說道。


    對於來人的身份,對於此般讓他毫無反抗的恐怖修為,以及強大成熟,結合了無形巨人的空間領域。


    他判斷來人是黃家的直係。


    像他,應該還不值得黃家家主親自動手。


    那動手的應該是黃天雲。


    空氣中有一股似曾相識的,讓他熟悉且又討厭的氣息。


    “啪啪啪”


    無形大臉消失,一個人緩緩的從房屋消失後的平地麵兒走了過來,他略帶讚賞的說道:“你是唯一一個在我真正出手以後,還能站著如此平靜與我對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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