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晨這才看清長台後有一老婆婆,此人鶴發童顏,聲音沉穩有力,手中還拿著本書籍,身子卻有些駝背,明顯年紀不輕。


    徐晨正想著如何稱呼的好,那名老婆婆便先開口了:“原來是黃琳那孩子的徒弟。”


    “你認識我?”江如顏有些奇怪,她自認自己記憶力極好,可是似乎從未見過這位老婆婆。


    “曾經遠遠見過幾次。”老婆婆放下手中的書籍,緩緩起身。


    “弟子是近幾個月新入門的男弟子,弟子姓徐名晨!”徐晨可不敢輕視這位老婆婆,能一人鎮守在這門派重中之重的藏武閣,身份絕對不一般。


    “這老身倒是知道,柳芸那孩子昨日有與我說過。”


    徐晨深吸一口氣,都直接稱呼柳芸、黃琳為孩子的,估計是旋月派的老前輩了吧。


    “你們這是要上二樓?雖然你們的情況老身倒也清楚,可是出於規矩,還請你們出示通行牌。”老婆婆緩緩道。


    徐晨拿過江如顏的金色雕紋牌,很恭敬的雙手將兩個雕紋牌一起遞了過去。


    老婆婆見徐晨如此沉穩懂禮,滿意的點了點頭,將雕紋牌接了過來。


    隨意看了幾眼,確認牌子無誤後,老婆婆便將牌子留在長台上,隻身回到椅子上坐好,拿起書籍道:“你們兩個上去吧,記得別弄亂書籍的順序,老身我整理可是很麻煩的,要攜帶書籍回去的話,得拿下來給我登記一番。”


    徐晨又是恭敬的施了禮,便帶著江如顏連忙上了藏武閣二樓。


    二樓才是旋月派藏儲秘籍的地方,一列列書架排列開來,呼吸皆是那書香味。


    徐晨左右周望,發現書架旁邊都會有個牌子,牌子上書寫著書籍的分類,例如單鞭、雙刺、藥學等。


    徐晨內心不由激動,正要走動去找關於單劍武學的書架,忽然他的衣袖給江如顏拉住。


    回過頭一看,發現江如顏一臉迷茫的看著徐晨,她聲音懦弱道:“這裏是幹嘛的?”


    徐晨有些詫異,道:“江師姐,這是藏武閣啊,門派收錄各種武學內功秘籍的地方。”


    江如顏低聲道:“那我在一旁等你好了。”


    徐晨疑惑:“江師姐,你不一起看看有什麽好的武學秘籍嗎?或許有合適你的也不一定。”


    “可是我不識字啊。”


    徐晨愕然,江如顏不識字?怎麽會,那這樣她是怎麽修煉內功的?


    “師姐你之前修煉內功不是看著內功秘籍修煉的麽?”


    “不啊,都是師傅她在一旁親自教我的。”


    徐晨默然,內心不禁有些感慨,他相信肯定不是黃琳對江如顏不好,不願意教她識字,而是在時代的觀念影響下,女子無才便是德依舊深深印在當代人的靈魂中。


    可是大家都是武者,並非普通人家,沒理由要被這種陳舊思想所束縛。


    或許黃師叔不教江師姐讀書識字也是有她的理由吧,畢竟江師姐是個挺傻的女孩。


    不過,黃師叔你有你的理由,我徐晨自然也有自己的觀念堅持。


    徐晨溫柔一笑:“要不師弟教江師姐識字?”


    江如顏先是開心一笑,然後想起什麽,小心的問:“難麽?”


    “江師姐如此聰慧,學得肯定很快。”


    江如顏情商基本等於零,為人處世極其呆目,可是這並不代表她沒有智商。


    “那便好~”江如顏滿臉歡喜,忽然她指了下書架上的木牌子,問:“師弟,這兩個是啥字?”


    “這兩個字叫做:道學,表示這個書架存放的都是關於道教一派的書籍。”


    “那這個呢?”


    “單鞭,這個書架存放的都是旋月派的單鞭武學。”


    “這個呢?”


    “雙劍。”


    ...


    江如顏宛如個正努力汲取知識的孩子,她見任何的字體都極其感興趣,都會拉著徐晨問。


    而江如顏也真是聰慧,見過一遍的字,基本已經牢牢記住,甚至還會舉一反三,看到單劍武學的木牌,再聯想之前見過的雙劍木牌,便立馬知道此牌子是什麽意思。


    徐晨站在單劍武學秘籍的書架,正一一打量著,而此時的江如顏不知從哪裏拿來的書籍,直接塞到他懷裏。


    “師弟師弟,你看看這本書寫的是啥,還有小人圖呢!”江如顏宛如發現新大陸。


    徐晨接過來看,不由一笑,道:“這是佛學書籍,專門講述一些關於佛教的小故事。”


    “故事?我要聽!師弟念給我聽好不好。”


    “可以。”徐晨沒有拒絕的理由,他將書翻開,隨意挑一篇小故事念給江如顏聽,而江如顏想要認字,連忙湊到徐晨旁邊跟著一起看。


    “曾經有一個和尚和一個道士相約遊曆四方,行走在鄉間小路時恰好剛下完雨,道路泥濘不堪。此時有一位妙齡少女,站在一塊石頭上左右為難。她衣著幹淨華麗,明顯是害怕弄髒了自己的衣服。而和尚走過去把那位姑娘抱過了那段泥濘的土路,接著就和道士相約離開了。”


    “在路上,道士忍不住發問:你們出家人不是不近女色嗎?為何你剛剛要抱那位小姐?和尚奇怪的問:在與那姑娘分開的時候我便已經放下,你還沒放下麽?”


    這篇故事雖然簡短,可是教育他人的寓意卻不簡單。


    江如顏一臉呆愣,問:“這故事完了?”


    “完了。”


    “好像沒什麽特別的啊...”


    徐晨忍不住敲了江如顏的小腦殼,緩緩說:“這篇故事是在告誡他人,過去的都已過去,該放下的也應當放下。”


    “我不懂。”江如顏摸了摸剛給敲了下的腦殼,麵容楚楚。


    “因為在世間當中,人便是這樣,走過忘不掉,拿起放不下。有時很多人和事都已經成為過去,為什麽現在還放不下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該放下的就一定要放下,不然啊,越猶豫,越痛苦。”


    江如顏一聽,似乎悟了什麽。


    而徐晨可不敢問她到底聽沒聽懂,如果沒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怕不是要氣得吐血。


    “那這本書呢,寫的是啥?”江如顏回過神,從不知哪裏又掏出一本書,塞給徐晨。


    徐晨很是詫異,這江師姐都將書藏哪裏的?


    他先接過書籍一看,笑著道:“這是本關於經脈之學的書。”


    “師弟教教我。”


    “師弟我可不是特別懂這經脈之說,不過念給你聽還是沒問題的。”


    “好!”


    時間流逝,江如顏不時從其他書架掏出一本書籍過來,讓徐晨念給她聽,順便她還湊到書前看著,好識字。


    而徐晨剛應付完江如顏給的書籍,每當要從武學書架當中拿自己想看的書時,江如顏便很快速地又拿書塞到他懷裏。


    徐晨倒不介意,反正時間還久,給江如顏做義務教育他還是很樂意的,尤其她又不傻,通常隨意指點一下意思,她便馬上理解了。


    兩人似乎都陷入了這種氛圍當中,就連徐晨在念書時,江如顏為了看書上的字,她半個身子都陷入到徐晨懷中,他倆都沒察覺到,似乎一切都極其自然。


    “所以這首詩所要表達的是: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心胸寬廣,思想豁達,便是為人上乘之道。”


    “原來如此。”


    徐晨忽然發現有些不太對,江如顏接近整個身子都在自己懷前,她身上獨有的幽香鑽入他的鼻子,心中的小鹿宛如剛瞌睡忽然喝了兩瓶紅牛——它亂撞了。


    江如顏見徐晨不接著說話,她一臉茫然的抬頭看著徐晨,發現他的麵容有些呆愣:“師弟,你怎麽了?”


    而此時兩人的麵龐相聚不過一掌距離,通常兩人這種距離,不是要打起來,便是要親一口。


    徐晨回過神,尷尬的咳嗽一下,連忙後退幾步:“無事無事。”


    “師弟,你臉怎麽紅了?生病了?”江如顏嘟著嘴,好奇的伸出手按在徐晨的腦門上:“好像也沒生病啊。”


    徐晨又後退一步,不由有些小生氣,臉紅著教育:“江師姐,你又忘了師弟和你說的麽,男女授受不親啊,你怎麽可以這麽隨意觸碰男子的身軀。”


    “啊?”江如顏眨巴著眼睛,她似乎想到什麽,說:“師弟,在我手掌在離開你的額頭時,我便已經放下了,你還沒放下麽?”


    徐晨聽見此話,擦點一口老血要噴江如顏臉上,沒想到江如顏竟然用他剛教的佛教小故事反駁他!


    “誰說我沒放下!”


    “那師弟你那麽在乎作甚。”江如顏竟然叉腰教育起徐晨。


    徐晨正要再說什麽,江如顏又不知從哪裏找來的書,塞到他的懷裏問:“好啦,幫我看看這本書上寫了什麽。”


    徐晨見此,歎了一口氣,無奈的翻開手中的書籍。


    然而徐晨卻愣了,因為這本書他看不懂,這些字體他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見過。


    見徐晨皺起眉頭,江如顏好奇的湊過來問:“師弟咋了。”


    “這本書似乎是戰國時期的,這些文字師弟未見過,所以我看不明白。”徐晨解釋道,可是他內心一直覺得很奇怪,因為他一直覺得這些文字他似乎真在哪見過。


    江如顏見徐晨一臉執著和糾結的樣子,她不由拉起徐晨的衣袖,搖了下輕聲說:“師弟,看不明白就別看啦。”


    徐晨想起什麽,恍然大悟。


    我屋裏不就有本書籍與手上這本書籍字體一樣麽,我說怎麽這麽熟悉呢!


    在徐晨剿滅黃坑賊時,便從黃坑賊大當家身上搜到了那本書籍,他現在還隨行帶著。


    就在這時,老婆婆忽然現身藏武閣二樓,她看見徐晨捧著書籍一臉恍然大悟,好奇的湊上前,想知道他在看哪本秘籍。


    “你這孩子,識得春秋金文?”老婆婆問。


    徐晨這時才回過神來,見是守藏武閣的老婆婆,連忙施禮:“這本書籍弟子看不懂,隻是有些好奇罷了。”


    “原來如此,如果你對春秋金文感興趣的話,一樓還有這本書籍的譯文,你可感興趣?”


    徐晨一聽,連忙笑著答應,真是瞌睡來枕頭,這樣晚點他回去拿書籍對比下譯文,然後看看黃坑賊大當家一直珍藏的書籍,它到底寫的是什麽!


    老婆婆拾取江如顏之前拿來的書籍,她翻開一看,不由念叨:“老身瞧你們在上麵呆這麽久,就上來看看,沒想到竟然在這看閑書。”


    徐晨不由尷尬的撓了撓腦門,並非是他不挑選秘籍,主要是江如顏一直拿著這些閑書塞他手上,他又不忍心拒絕。


    “看閑書可以,隻是待會自己把書都分類好,別讓老身來收拾你這些爛攤子。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早點收拾好,明日再來吧。”老婆婆放下書籍,轉身緩緩離開。


    徐晨透過窗紙,發現竟然已是傍晚時分,他不由吃驚時間過得如此之快。


    接下來徐晨江如顏兩人便開始將剛剛拿出來的書都放回原本的位置,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待兩人下一樓後,徐晨發現那名老婆婆已經不在,而長台上放著一本書籍和他們的金色雕紋牌,書籍正是他現在懷裏那本書籍的譯文。


    說好的帶書離開要登記一下呢,該不會見自己帶回去的是閑書,所以嫌棄自己了吧。


    徐晨想到這,不由一笑。


    今日江如顏很是開心,一方麵她已經很久沒這麽正大光明在外麵遊玩了,另一方麵身邊一直都有徐晨在陪著她,更讓她想不到的是,徐晨竟然還教她識字。


    回飛月堂的路上,江如顏開心的哼著歌。


    徐晨見江如顏如此模樣,內心也不由開心起來。


    “話說師弟你有空就要來帶我出去玩啊。”江如顏笑著說,一雙媚眼極其傳情。


    徐晨溫柔一笑:“知道了。”


    在徐晨將江如顏送回飛月堂後,他連忙趕回飛燕堂.


    回到自己的屋內,他便掏出從藏武閣借出來的書籍,開始對比學習這春秋金文起來。


    春秋戰國時期,列國金文在形體上均已形成較鮮明的時代特色,不同地理區域,甚至區域相鄰的不同國家間的金文也有了較大的差別。


    就算徐晨以前是文科生出來,也隻是對春秋金文的演變有些了解,真要他看出這本書的金文是哪國哪時期的,便是為難他了。


    他拿著原本與譯本之間反複切換觀看,了解春秋金文字與漢字之間的差距。


    沒到一個時辰,徐晨便覺得腦袋有些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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