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公身居要職,手握二十萬兵馬,府邸自然不差,城南雄踞,匾額寬大,禦旨親提。


    慶國公突然大病,來的蹊蹺,二十萬兵馬的領頭人倒下,自然牽動了朝堂的風雲,因此慶國公府,此時此刻,早已是裏三層外三層,防衛的水泄不通。


    龐觀駕著馬車剛到慶國公府門前,便被一披甲將軍攔下,守門的四位將士長槍交叉,殺氣騰騰。


    等到那位將軍抬眼見到坐在黑龍背上的裴鈴鈺,這才收刀歸鞘,上前行禮,首先將禮數做好:“偏左衛將軍,您回來了。”


    裴鈴鈺翻身下馬,微微點頭,繼而問道:“項慕,連你都回來了,現在北方是誰在總理?”


    名叫項慕的將軍沒有當麵回答,靠近裴鈴鈺之後,語氣輕緩,看來兩人是舊識:“鈴鈺,這次事態緊急,這裏不方便多說,我們先進去。”


    開了偏門,馬車走進公府,真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裴小元在祖茂山的陪護下下了馬車,在裴鈴鈺的領頭下,朝後院走去,而仍舊跟在身後的龐觀卻讓項慕注意到了。


    行至東堂,一位白須老者迎麵走來,見到領頭的裴鈴鈺,臉上明顯鬆了一口氣:“大小姐,你終於安全回來了。”


    見到這位看著她長大的老管家,裴鈴鈺語氣親切:“李老,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老者連連搖頭:“不辛苦,不辛苦,我跟你爹是過命的交情,這點事算什麽。你還是先去看看你爹吧,之後的事我們容後再說。”


    一行人進了慶國公廂房,門口竟然還有兩位高手守護,雖然都不過從二品實力,但也能看出此時的裴元已經是經不起任何打攪了。


    府裏防衛越是森嚴,裴鈴鈺就越發感覺時局的動蕩,他們慶國公府此時的情況也越加危險。


    房門打開,裴鈴鈺帶著裴元走進,但走至門檻,她突然轉頭,看向仍舊一言不發,站在後頭的龐觀:“龐先生,請您也進來吧。”


    本就覺得龐觀不是一般車夫的項慕頓時驚訝的轉頭,連他都沒有資格進門,這位又是憑什麽能夠進去?而且看鈴鈺的眼神,似乎對他很是信任。


    龐觀有些詫異,問道:“我又不懂岐黃之術,進去了能幹什麽?”


    裴鈴鈺不說話,隻是直直的看著他,態度很堅決,龐觀從她眼裏見到了請求的神色。


    沒有辦法的龐觀隻得邁動腳步,隨著裴鈴鈺進入房間。


    房門關閉,項慕立馬向祖茂山詢問:“這位是何人?為何鈴鈺這麽信任他?”


    祖茂山自然清楚他的心思,但嘴裏卻隻是隨便糊弄:“裴家的客卿,你不知道罷了。”


    項慕不再說話,眼中陰鷙隱藏,裴家有幾個客卿,實力如何他會不清楚?祖茂山如此說,豈不是在敷衍他?更何況這人與鈴鈺的關係實在不一般,僅僅從鈴鈺的態度就能看出一二。


    他與鈴鈺相識頗早,鈴鈺是個什麽性格,他清楚的很,別說是一般人,就是他這個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鈴鈺都很少對他笑,更別說露出那種對人懇求的神色。


    不說外邊的人心思如何,此時的房中,裴鈴鈺見到躺在床上的魁梧大漢,眼中隱隱含淚,老爹一直是大大咧咧,粗魯可愛,對她極為心疼,從來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可此時此刻的他,卻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


    裴小元輕輕走過去,看著爹爹熟睡的臉,眼淚滴滴的往下淌,更是將頭趴在裴元的胸口,輕輕的抱住老爹粗粗的大腰。


    兩人雖然很明顯看的出都很不好受,但卻並未嚎啕大哭,連一聲爹都沒喊,隻是靜靜地看著。


    龐觀耳朵微微一動,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裴公,既然早就醒了,那就別裝了,難道你喜歡看自己兒女的淚水?”


    不說這句話驚到了裴鈴鈺裴小元二人,就是床上熟睡的裴元也猛然睜開了雙眼。


    “爹爹?你沒事?”裴鈴鈺驚訝的說道,但聲音依舊很小。


    裴元艱難的坐起,靠在枕頭上,舒了一口氣:“哪能沒事?沈心這個老王八蛋,出手是真陰毒,在我的日常飲酒裏下了慢性毒藥,直到前些日子毒性突然發作,我恐怕還毫不知情。”


    所謂沈心,自然就是那位暗隊第二,絲毫不會武功的白衣中年人,拓拔有野心有謀略不假,但為他出謀劃策,擔當智囊的人卻就一個,因此在拓拔心中,暗隊十二全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心不能死。


    裴鈴鈺聞言大驚:“在酒裏下毒?他怎麽得手的?”


    裴元粗狂的臉色變得深邃,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不說這個,我自有分寸,話說這位是誰?難道鈴鈺丫頭你終於想開了?給我找了個女婿?嗯,這身材樣貌,與我一般無二,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裴元隻是一看龐觀的身形,立馬好感大生,龐觀這幅魁梧的身材,恰好符合他的審美,再說能被鈴鈺帶進房裏來的人,一定是極得她信任的,她這個女兒,出手暴力不假,但卻極為難以相信一個人。


    裴鈴鈺臉上大紅,老爹這話說的,讓她心中大急,憋的通紅,但她心底居然又有一道聲音叫她不要反駁,這讓她左右為難,一時間竟然沒有反對。


    見到自家女兒這幅模樣,原本還隻是開個玩笑的裴元突然睜大了眼睛:“真的?”


    龐觀被這老家夥雷的外焦裏嫩,鈴鈺說她老爹行為粗魯,鐵憨憨一個,現在看來,還真不虛。


    “爹,你別瞎說,龐觀隻是我請來的高手,護送我一路回來的,你別多想。”裴鈴鈺臉上的酡紅尚未消退。


    裴元白眼以對,明顯不相信:你當我是傻子?


    “爹,你到底怎麽回事?李老來信不是說你昏迷未醒嗎?”裴鈴鈺問道。


    裴元挪了挪身子,讓自己更舒服點:“你爹我有那麽耿直嗎?沈心的毒的確厲害,但還不至於讓我昏迷不醒,你以為你爹指玄的實力是紙糊的啊?


    不過我若不昏迷,拓拔能放心動手?滿朝文武都巴不得拓拔將我的兵符拿到手,你爹能讓他這麽如願?


    我幹脆先裝作昏迷,讓他出招,現在我在暗,他在明,他出啥招我能見到,我要出招,他卻不曉得。”


    裴鈴鈺耿直的雙眼睜的老大:“你都是裝的?”


    裴元沒好氣的看著她:“你覺得呢?沒見我現在坐起來都難嗎?沈心的毒雖然要不了我的命,但要徹底清除,至少也得半個月之後,本來我最擔心的就是你們的安全,但幸好你們平安回來了。”


    聽到裴元這麽說,裴小元當即指著龐觀說道:“這可多虧的龐叔叔,要不是有龐叔叔保護,我們可能都被拓拔的暗隊十二給殺掉了。”


    龐觀算是看出來了,裴元這一兒一女,女兒繼承了他的剽悍,但渾然沒有他的狡詐,兒子倒是聰明絕頂,可惜又是個心善的文弱人。


    等到裴小元將這一路經過完本托出,裴元是越聽越開心,裴元從龐觀殺人的利落手斷可以看出,這絕對是個出手果斷的狠人,而且實力很高,又聽說他借刀殺人,更是暗中一舉做掉了童千斤,更說明他不止武功了得,而且城府不淺。


    這般與他幾位相像的人,身材又符合他的審美,況且女兒也不討厭,豈不是做他女婿最佳的人選?


    這個念頭過後,裴元是越看龐觀越滿意,眼中甚至都有了看晚輩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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