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老爺子入土,宮二馬不停蹄,帶著老薑直奔馬三的住處。


    可惜的是,馬三仗著自己奉天協和會會長的身份,派遣一堆人攔在門外,始終都不見宮二。


    宮二無奈,對方仗著日本人撐腰,她沒有辦法,隻得住在了北平,時時刻刻尋找著與馬三交手的機會。


    1940年,大年三十晚上,又是大雪。


    火車站裏,宮二和老薑圍著火爐,等了一整個下午,如今天色已暗。


    “老薑,你說殺個人難嗎?”宮二突然開口問道。


    “姑娘,時代不同了,若是沒有跟著姑爺以前,我會說殺人是要償命的,但參加過戰爭的,都知道殺個人其實很容易,很簡單。”老薑回答。


    “姑爺希望你平安,姑娘,為了馬三,犯得著嗎?”老薑繼續說道。


    “任之是個好男人,我一直都知道,沒嫁錯他,隻是我倆有緣無分,奉了道,今後還是別再見他了”


    老薑聽見這話,張了張嘴,他知道姑娘的性子,說了也是白說,隻是可憐了姑爺了。


    “道是人走出來,見或不見,等或不等?”老薑問道,這句話問了兩個人。


    “今天是大年夜,他一定會來,必須等”宮二故意忽略了老薑的前一問。


    老薑聽見宮二隻回答了一個問題,半晌沒有說話。


    直等到水壺燒開了水,老薑這才說道:“好……等!”


    說完這句,老薑肩上站著灰毛猴子,走出候車室,在月台等著火車的到來。


    晚上,候車室來了一撥人,又走了一撥人,鬧市般的喧囂,陰沉的氣氛。


    旁邊等著火車的青年人抽著煙,畫著濃妝的女人烤著火,長椅上抱著女人的日本軍人,月台上等著火車來的掌燈人。


    行人來來去去,宮二靜守不動。雪花呼嘯著吹進來,猶如去年在這裏會見東北的老一輩一樣。


    黑色的大衣上淺淺的一層雪花,爐子裏的火仿佛沒有溫度,宮二心裏冷,手也冷,一坐兩個小時,就等著下一班火車。


    等著那個人!


    十一點多,火車晚點,但最後一班車終究還是來了。


    今天是大年夜,馬三終究是要回來的,帶著自己的一票徒弟,下了火車。


    老薑第一時間站起,聽見火車的嗚嗚聲,宮二練身上的雪花都沒有抖落,徑直走了出去。


    馬三剛下火車,就見到老薑攔在路口。


    老薑肩上站著猴兒,將大衣掀開,露出鹿皮刀鞘。


    雙方劍拔虜張。


    “今天我我家姑娘和馬三的事兒,旁人不得插手”老薑寒聲說道。


    馬三卻是嘴角不屑:“都什麽時候了,還在耍猴戲,打!”。


    聽見自家師傅的命令,徒弟們當即揮拳上去,不管其他,就是一起上。


    老薑一步邁出,瞬間拔刀,灰毛猴子有些靈智,當即順勢跳到了火車上,刀光閃過,刀鋒與冬日的冷風相撕,發出嘶嘶的響聲。


    老薑連續出刀,矮身,蹲步,回身,短刀在他手中如指臂使,環繞周身。


    一步,一人,再一步,三人,但見刀鋒隻割裂這群徒弟的棉袍,棉花順著刀鋒,被帶了出來,卻沒傷到絲毫肌膚。


    對刀的把控,老薑已經秒到豪巔!


    五步過後,馬三徒弟驚恐的發現,前胸居然全被割開,能見到內裏的皮肉,冷風吹進,卻連個刀痕都沒有,他們知道,自己從死亡邊上走了一道。


    當即不敢再有所行動。


    老薑打發了嘍囉,也不停步,他知道自己打不過馬三,但先行消耗馬三的氣力也好。


    想到如此,他沒有停步,揮刀向著馬三砍去。


    若是以前,老薑可能在馬三手中過不了一手,但現在不同,今時今日,老薑距離馬三已相差不遠。


    老薑這一刀砍來,馬三就變了臉色,知道對方如今今非昔比,故也不敢托大。


    形意架勢擺好,左閃過一刀,躬身出掌,擊打老薑小腹。


    馬三出手極快,但老薑也不是好相與的,半途轉刀,用刀背將馬三手臂格出,繼而快刀上撩。


    馬三同時翻身,腳下提力,半空翻轉,左手呈鷹爪狀,撕裂了老薑右肋的棉袍,也躲過了這一刀。


    老薑不聞不問,再次斜劈。


    刀乃手足之延伸,且刀鋒險急,馬三仗著形意功夫深,才能如此遊刃有餘。


    兩人交手十來招,老薑並未給他太大的壓力。


    隻見馬三尋到老薑橫切的力盡之時,低頭躲過,右手直拍對方胸口。


    來不及回首的老薑隻得用刀麵相擋,可這一掌是馬三勁力迸發的一掌,老薑盡管擋住,但也被這巨力拍飛。


    可就在老薑飛退的中途,一隻纖細的手掌按在了老薑的後輩,將他扶住。


    老薑知道自己不是馬三的對手,但二十招不到就被打推,也是不甘心,恨恨的看著馬三。


    宮二將老薑撥到身後,直麵馬三。


    馬三見到宮二,臉色瞬間難看,宮二見到昔日的師兄,卻是雙眼泛紅,宮寶森就是直接死在對方的手裏。


    馬三冷哼:“嗬~比追債的還狠,年三十十兒都不讓我過”。


    宮二見此,眼神變得堅定:“餃子就在鍋裏,怕你是吃不上了”。


    “怎麽?龐任之不敢來?”馬三沒見到龐觀,心下倒是鬆了口氣,但也有些遺憾。


    “來了怕你不敢見”宮二嘴角勾起。


    聽到這話,馬三心中憤恨,那是他心中最大的恥辱。


    “我再三讓著你,無非是想給你們宮家留人留麵兒,別不知進退!”馬三壓著牙說道。


    “該吃的飯要吃,該說的話要說,該辦的事,天打雷劈也得辦!宮家的東西,你今天,必須還!”宮二早已下定決心,自己宮家的事,自己爹的仇,當由她這個女兒自己來報。


    馬三慢慢攤開雙手:“好!東西就在我身上,你想要,自己來拿!”


    這句話說完,代表對決正式開始。


    老薑和馬三的徒弟全都散開,給他們騰出了地方。


    但見兩人相隔六米,眼神交鋒,月台上一層厚厚的白雪。


    宮二八卦青龍探手,馬三形意高馬探手。


    交鋒就在下一刻。


    見到這裏的情形,火車上的行人全都矚目,這可是難得一見的高手對決,不是街邊的雜耍,平常人哪能見得到。


    相持半刻,兩人竟然同時出手,八卦掌一掰一扣,形意直衝直進,六米距離,不過眨眼之間。


    宮二單刀拂麵,馬三橫拳出手,都是以快打快。


    都沒有留手,手臂與手臂相交,拳掌與拳掌相抗,一人婉轉遊龍,一人單刀直入,打的難分難解。


    三十手過去,依然難分伯仲,局勢焦灼。


    隻見馬三一個鑽拳,突進宮二的雙手,打進中線,一拳打在宮二胸口。


    宮二雖是受傷,但僅退一步,不依不饒,再次上前,單換掌,趁著馬三這一招用盡,劈在馬三胸膛。


    兩人一沾既分,各自後退三步,平穩氣血。


    冷風刮的急,呼吸更加不平穩,這是互有勝負。


    武者交手,特別是這種生死較量,比的不光是功夫,還有意誌,這時容不得心中怯意。


    兩人再次上前交手,進過先前的三十多招,雙方都知道彼此不過伯仲之間,不下狠手,不出絕招,絕難取勝。


    因此,第二輪的交手,更加凶險,宮二單換掌雙換掌連續切換,手掌更是猶如真刀真鋒,殺意凜然。


    馬三炮錘凶猛,崩拳勁大,招招全力出擊。


    形意一貫走的是直進直出的打法,一旦用出殺招,那是猶如戰場猛將,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一旦挨著碰著,就是內髒破碎的重傷。


    宮二八卦走的是柔的路子,雲龍獻爪,撥雲見日,以柔克剛。


    打到急處,招式用盡,再不管其他,連防守都不管,兩人你打我胸口,我擊你小腹,互拚一記,再次雙雙後退。


    這一下,是真的都受了重傷,外表看不出來,其實腹髒都受到了震蕩,氣息早已紊亂,行動慢上三分。


    都是宗師之境,拳交威力不凡,打在柱子上,鐵皮崩開,拍在座椅上,螺釘鬆裂。


    腳下戳腳,趟泥過步,積雪紛飛。


    就在這時,火車慢慢開動了。


    宮二一手按下馬三雙臂,左手硬拂馬三下顎,馬三仰頭躲過,後翻身退開。


    但他雙拳在胸,蹲身起伏,彈射上前,雙手撥開宮二雙刀,小腿發力,有膝前頂。


    正是重傷宮寶森的絕招!


    宮二猝不及防,一膝頂實,但她強忍著劇痛,側身弓步,一掌拍在馬三小腹。


    不管腹中劇痛,再次上前,兩人交纏在一起。


    手掌剛壓下,立馬有不得不回擋,再單刀直切脖頸,後手又不得不側身閃開。


    終於,宮二一手撥開馬三雙手,左手按在馬三額頭,沒辦法發力,直接將馬三往行走的火車上按去。


    情急之下,馬三腳下一轉,反手拿住宮二左手,順勢轉身,又將宮二推向火車。


    此時火車已然提速,宮二的腦袋距離火車不過十公分,情形萬分危機,老薑甚至都要忍不住拔刀。


    就在這時,宮二身若遊龍,抽手下身,從馬三腋下鑽出,同時反身神龍擺尾,手掌反拍。


    馬三擋住,繼而下壓,正要再次膝頂。


    可宮二吃一塹長一智,立馬躬身收腹,掌心外翻,由內而外,向上托起。


    正是宮二的絕技,葉底藏花!


    馬三驚詫莫名,但此時他以雙腳離地,來不及回手。


    宮二雙掌相合,坐蓮花托起之狀,上托馬三下顎,又是老爺子的絕活,老猿掛印,也叫白猿獻桃。


    這一下馬三沒能躲過,被這雙掌一托,整個人向後飛去。


    可身後是高速的火車。


    嘭!


    馬三的頭撞在了火車的玻璃上!


    火車的力量何其之大,馬三反彈回來,噗通一聲,趴在雪地裏,難以起身,這一下,大腦已然遭受重創,可說是一身功夫盡毀!


    老薑見此,連忙跑上來,大聲喊道:“馬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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