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我就希望齊皇能跟我們一起離開,而且這事我也說了兩次,奈何齊皇生機已經幹涸,作為一國的皇帝,他有自己的傲骨和威嚴,他想戰死沙場,死得有尊嚴。


    這點我明白,因此並沒有多做強求。


    而齊雅柔身為齊皇的女兒,想來對這也應該有所了解。她淚眼婆娑,不再多說,隻是轉身看著東方,嘴中喃喃著,“父皇……”


    她這幅模樣,看得齊明一臉不忍,幾次看我,似乎想求情。


    我擰眉看著天空,思量了一會兒,道,“既如此,那便去齊國靈城走一趟吧。”


    我話已經說到位了,但齊雅柔似乎還是沒有放下。


    我身為她的師傅,能陪她的時間不多了,能做到的就幫她做一下吧,不過依我看來,此次去靈城,得到的肯定隻會有傷感和痛苦。


    不過齊雅柔她自己要去承受,我也不好多說什麽,有些路,還是要她自己去走出來。


    “謝謝師傅!”


    齊明大喜道。


    “師傅。”


    齊雅柔轉身,昂頭看了我一眼,眼中有著感激、尊敬。


    “抓緊時間,走吧。”


    我揉了揉她的腦袋,翻身上馬。她也忙跟著躍了上來。


    “走,去靈城!”


    ……


    噠噠噠!


    馬蹄聲疾。


    去往靈城的路上,看到的最多的就是流民跟匪徒,其中血色、肮髒場景,數不勝數,我路過,看不過去,順手就會救下。


    齊明、齊雅柔學有所成,在途中也多次跟匪徒們交手。


    因為年紀幼小,身材瘦弱,他們一直被高大魁梧的匪徒所歧視,但一交手,武師巔峰的實力,往往會給這些匪徒帶來極大的震撼和傷害!


    “這,怎麽可能?!一個小丫頭片子!”


    一個武師初期的高大匪徒,被齊雅柔一指洞穿了心髒。


    他滿臉的不可置信,捂著心口,滿眼都是不甘、悔恨的倒了下去。


    齊雅柔的適應力、戰鬥力,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除了一開始的幾場戰鬥,她還略有些惶恐和不適之外,到得現在,她已經可以在戰場中遊走自如了!


    隻要是修為低於她的,無一例外,都會被她斬於刀下,或者被她一指點中,死於非命。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就這樣在血色的焰火、無邊的廢墟中,快速成長了起來。


    比之小姑娘,齊明的成長更為驚人。


    他悟性逆天,舉一反三,一次戰鬥領悟到的東西,遠超俗人。幾十次上百次下來,現在的他的戰鬥水準,已經不遜色於一些在刀口上舔血的頂級匪徒了。


    ……


    在殺伐中一路狂奔。


    當我們抵達靈城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本來按照火雲烈馬的腳程,從魯國穀陽城到靈城,一個多小時就夠了,但齊雅柔、齊明的曆練耗費了不少時間。


    “靈城沒了。”


    齊雅柔眺望著遠方,一臉痛苦。


    靈城上空煙火滾滾,原本高大的城牆此刻已經塌裂了大半,即便離得遠,也可以看得很清楚,那兒,已經空了!


    “繼續走。”


    我馭馬疾行,很快到得靈城。


    城門口有守門的將士看到我們前來,先是麵泛猙獰,但等看清楚,他瞳孔緊縮,臉上的猙獰霎那間化作惶恐!他蹬蹬後退了幾十米,繼而不等我們靠近,便轉身狂奔,嚎叫,“是那三人來了,快快快,去稟告魏王!”


    我沒有理會魏軍將士的惶恐,隻是馭馬衝向了皇城。


    很快,到得皇城。


    齊雅柔飛身下馬,朝著皇城深處衝了過去。


    我下馬,腳踩清風,跟了過去。


    皇城之中,廢墟遍布,不時可以劍道一些駐守的兵士。


    “你們是誰!”


    有一位身披堅甲的魁梧將軍站在皇城正大殿的門口,手持長戈攔住了我們,“看你們眼生。我似乎沒有見過你們。”


    見過我的魏國將士並不多,之前守門的是一個。


    而這個明顯並不包括在裏頭。


    “你讓開。”


    齊雅柔眼眶泛紅的看著魁梧將軍,‘這裏是我家!’


    “你家?!”


    魁梧將軍俯視著齊雅柔,雙目陡然大亮,“齊國公主齊雅柔?!”


    “沒錯。我就是齊雅柔!”


    齊雅柔咬了咬嘴唇,聲音很脆,但飽含著堅定和鐵血。


    “哈哈哈……”


    魁梧將軍大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小公主,你自己送上門來,這可怪不得我,給我過來吧。”


    他伸手欲抓齊雅柔,但不等他抓住,一掌猛然自高空而落,轟然聲中,一下子把魁梧將軍給拍翻在了一側。


    “是誰?!”


    魁梧將軍大驚大怒,在地上一個翻身而起,手持長戈猛地看去,這一看,看清來人,他麵色呆滯了一下,繼而惶恐道,“末將不知是魏王道來,還請恕罪。”


    “哼!”


    來人正是魏王。


    他是從正德殿方位奔來的,在我要動手把魁梧將軍拍飛的時候,他先我一步動手了,此刻聞聽魁梧將軍所言,他哼了聲,“魏坤,剛剛要不是我。你已經死了你知道嗎?快,向這位大人道歉。”


    他手指我。


    “什麽?!”


    魁梧將軍呆滯,上下打量了我兩眼,滿臉的不可思議,“大,大,大人?!”


    “怎麽?你敢懷疑我?!”


    魏王的臉陡然拉了下來。


    “不。”


    魁梧將軍慌忙擺了擺手,朝著我躬身便拜,“魏坤多有得罪,還望大人恕罪。”


    我沒回話。


    魏王見了,一張臉猛地繃緊,一臉忐忑道,“我不知道是大人您來了。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看到魏王都這般小心,忐忑,魏坤更是一臉呆滯、震驚,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看我的眼神飽含著驚懼、惶恐、以及些許的後怕和慶幸!


    想來是想到了我是誰,正在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動手。


    “人呢?”


    我麵無表情道。


    “人?”


    魏王低頭看了眼麵色發白、眼眶泛紅的齊雅柔,若有所悟,麵色頗為有些難看的道,“已經被我入土安葬了。”


    “安葬?!”


    齊雅柔的身子顫了顫,差點栽倒在地。


    我伸手扶了她一把,她順手撲在懷裏,抱著我低聲哽咽了起來。


    她哭得很低調,但眼中的淚水卻是那般的洶湧,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我的衣角就被打濕了。


    “帶路。”


    我道。


    “是。”


    魏王抹了把頭上冷汗,惡狠狠瞪了眼魏坤,繼而一臉緊張的在前頭帶路。


    等我們走遠。


    魏坤才長呼口氣,拍了拍胸口,一臉害怕的道,“真是嚇死我了。想不到是這個煞神!他不是殺穿了霸刀門的軍陣後走遠了嗎?怎麽這個時候又回來了?難不成,他跟齊皇有什麽關係?不對,如果真的有關係的話,當初他就會留下來。如此看來,是那個小姑娘齊雅柔的原因了?嘖嘖,齊皇這老狐狸果然是老謀深算,臨到死,竟然為自己的小女兒找了個這麽大,這麽粗的大腿。唉,看魏王都嚇得夠嗆的樣子,這煞神的威能肯定是驚天動地的。我就不要想著去組軍陣了,老老實實在這裏等著便是。”


    “魏將軍你能這麽想簡直太對了。”


    有兵士在旁邊拍馬屁,“你是沒有見到那煞神發威的樣子。我可是親眼所見。當初,他一人一戟,輕而易舉便挑翻了蘇圭、上官凝、魏王三人聯手,更是在事後立破千軍萬馬,此等高手,怕是已經破入了武仙的層次,我們還是別去招惹的好。”


    ……


    ……


    皇城正德殿門前的小花園中。


    這裏立了一塊碑,看黃土顏色,明顯是新立的。


    碑上刻了幾個字:齊皇之墓。


    字跡蒼勁如龍,雄渾有力,觀字跡走法,明顯是魏王刻得。


    “父皇……”


    齊雅柔呆呆的立在墓前,猛地跪倒在地,重重的朝著地麵磕了幾個響頭。


    “我其實都沒有動手。真的……”


    魏王在旁邊解釋,言語有些蒼白,但麵色極為誠懇,“我知道大人你離開的時候帶走了齊國公主,因此根本不敢對齊皇直接施以辣手。隻是準備緩緩圖之,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齊皇早已經生命力幹涸,誰都沒有動手,他就立在皇城的城牆上,就那般逝去了。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若是有半句謊言,管教天雷劈了我。”


    我瞥了眼魏王,點了點頭。


    他見了,鬆了口氣,捏了捏手,走到了一旁,靜默的看著。


    齊雅柔把魏王的話聽在耳裏,身子劇烈顫抖了半晌,這才艱難的站了起來,她一臉不舍的盯著墓碑看了很久,這才緩緩的磚頭,昂首看向我,紅著眼眶道,“師傅,我們走吧。”


    “好。”


    我把手伸了出去。


    齊雅柔立刻伸出小手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握得很緊,就似溺水的人抱住了一根稻草似得。


    我於是就這般拉著她的小手開始離開正德殿,離開這一座飽經戰火的皇城。


    “大人,您慢走,我還有要事需要處理,就不送你了。”


    身後傳來魏王的聲音。


    我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拉著齊雅柔的手,一路遠去。


    直到我們走遠,魏王這才重重的長吐出一口氣,嘴中喃喃著,“這是哪裏跑出來的妖怪?!武仙我又不是沒有見過,但都不見得有他這麽強大!他是武神?!一個這麽年輕的武神?!嘶!我的天,這個世界是怎麽了?!從古至今,不知多少萬載,便是武神寧一道成就武神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年輕吧!這人到底是誰?為何如此逆天?!”


    魏王的三觀都似乎要被震碎了,“而且更為匪夷所思的是,隻是短短一個晚上的功夫不見,他給我的壓迫感更強、更重了。這,這,這實在是無法理解、世間如何會有這樣的天才、強者?不行,我得抓緊時間趕回魏國,把這事跟皇兄說個明白,免得他到時候不知險惡,跟這人杠上了,那就完蛋了。”


    他搖了搖頭,一臉慨歎,“這樣的高手,除了軍陣可以對付,試問天底下有誰會是他的對手?但軍陣移動極為困難,而且構建的人數動則數萬、十數萬。人家這等高手不可能站在那,任我們砍啊?唉,多事之秋,盡出妖孽……”


    ……


    ……


    在要離開皇城的時候,齊雅柔帶我去了趟皇家寶庫。


    寶庫之中有小倉庫,那是齊皇特意為齊雅柔打造的,鑰匙,也隻有他跟齊皇有。


    寶庫之中有數件珍寶。


    其中便有幾把鋒利的天極兵器,更有數件價值連城的寶玉、奇珍。


    “師傅,這些送給你。”


    齊雅柔拿出這些寶物後,毫不猶豫的遞給了我。


    “不用。”


    我搖了搖頭,“你自己留著吧。”


    這些寶物對於我來說,聊勝於無。


    天極兵器給我,也隻是給天蠶神兵當‘養料’而已,天蠶神兵吃了不知道多少天極兵器,也不差這幾件。


    另外這些東西明顯是齊皇留給齊雅柔的,我如何會要?


    而且在一開始,我本就打算給他們打造,或者尋找幾件兵器防身,現在好了。有這些兵器在,卻是不用我操心了。


    “可是,這些我也用不著,還是師傅你拿著吧。”


    齊雅柔硬要遞給我。


    我想了想,道,“那我暫時替你保管些日子。”


    幾天後,就要離去,等離開的時候,還給她。


    “是。”


    齊雅柔見我接了,一雙眸子微微亮了一下,可見,她內心還是很忐忑,很沒有安全感的的。


    她沒了父皇,沒有了親人,隻有我這麽一個師傅。


    她想要依靠我,但她什麽都沒有,便想著要回報我一些。


    我對此心知肚明,頗為感動。


    “這一刀一劍,你拿著用吧。”


    我把手中的刀劍遞給齊雅柔,道,“另外的一戟一刀便送給你師兄了,你說呢?”


    “全憑師傅做主。”


    齊雅柔緊緊的握著我的手,一雙眼睛中含著依戀、尊敬和崇拜。


    “好。那走吧。”


    我心中歎了口氣,對於齊雅柔的未來,也有些看不透了,同時也頗為憂慮,畢竟,這裏是三部天門中的畫軸世界,我是沒有辦法帶她走出去的。


    “嗯。”


    ……


    出得城來,得遇樊噲、齊明,便把兵器給了齊明。


    齊明大喜,聽我說明緣由,接連朝著齊雅柔道謝。


    齊雅柔瞥了眼齊明,道,“要謝就謝師傅,不是師傅,我也來不了這兒。”


    “謝謝師傅。”


    齊明果然聽話,立刻接口朝我道謝。


    “走吧。”


    我馭馬往前疾馳而去。


    “師傅,我們這是要去魯國都城邊戊嗎?”


    齊明在身後大叫。


    “沒錯。”


    “去那幹嘛?”


    “小子,你管那麽多幹嘛?”


    樊噲拍了下齊明的腦殼,嘿嘿笑道,“等去了,你便知道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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