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知知~~~


    蟬聲在遠方山麓嘶鳴,駛過的摩托卷起煙塵,望去遠方山腳下一排排披綠色的擋板,再往前溝渠散發惡臭,紅磚砌成的幾棟小房連成一排,簡陋的玻璃門上貼著‘歡迎’二字,過去小賣部,一個小老頭拿著抹布擦著櫃台,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


    陸良生過去時,緩下老驢速度,前麵像是進入工地的大門口,兩三輛車堵在那裏,下來幾人正與看門的保安爭論什麽,其中一人拿著手機似乎正跟電話那頭的人說著什麽,手來回比劃。


    “喂.....他們不讓進,說什麽鬧鬼。”“......我人都帶來了,好多龍套等著。”


    “好好,那您打個電話,我們在外麵等等。”


    陸良生看了一眼那邊,隨意的蹬了蹬腳踏,做著樣子將車停在路邊,走過橫在溝渠的木板橋,那邊門口摘菜的婦人以為有客人來吃飯,正要朝裏麵玩著手機的男人吼上一嗓子,就聽溫和的話語先傳過來。


    “這位大姐,勞煩打聽一下,這裏可是修別墅的?”


    原來是問路,那婦人將手裏的芹菜丟去簸箕,回頭朝裏喊了聲:“別做了,不是吃飯的。”滿臉橫肉的轉回來,看著麵前青年,打量一番,臉上又露出笑容,肥肉都堆了起來。


    “喲,還是個帥哥,這是來尋人的?”


    “算是吧。”


    婦人瞅著青年俊俏相貌,好爽的拍拍胸口,“要找人好說,這裏多的是工人來吃飯,不過啊......”


    說著她朝那邊擁堵的大門挪挪嘴:“聽大姐一句勸,你就在外麵等,或者就在我這店裏等他們出來吃飯,你一個人別進去。”


    陸良生笑起來,“鬧鬼嗎?”


    “哎喲,你別在這裏說,呸呸呸!”粗壯婦人連朝地上吐了幾口口水,拉著陸良生到店門口,看了看外麵,這才小聲說道:“聽姐說,鬧鬼是一回事,你知道怎麽來的嗎?前些日子,我聽來店裏吃飯的一個工人說,是在那邊修酒店的山頭,挖出一個洞,裏麵全是壁畫,然後就開始鬧怪事了。”


    絮絮叨叨的話語聲裏,陸良生微微蹙眉,他不記得自己當年在小泉山挖過洞窟,更別說在裏麵畫過壁畫,莫非是胭脂留下的?


    “看見沒,堵在那邊的人,原本是來這裏取景拍攝的劇組都不讓進!”


    “這鬧鬼也鬧的糟心,弄的店裏生意都不好了,希望大老板請的法師,能快些來......”


    “哎,帥哥,你哪裏去?”


    婦人從那邊大門收回目光,就見旁邊的青年已經走去木板橋,追上兩步,招了招手:“聽大姐的,一個人別進去啊,等會兒晚上了,要是肚子餓,帶上你朋友到大姐這裏來吃飯,打八折!!”


    陸良生跨上摩托(老驢)朝她點點頭,笑著轟燃發動機,調轉方向沿來時的路返回,不過半道上,陡然加速車頭一抬,發動機‘嗡’的轟鳴咆哮,縱躍而起,劃過下方溝渠,長長的擋板,落地的一瞬,摩托車身重新化作驢子的模樣,馱著書生,徑直竄去前方緩緩隆起的山坡林子裏。


    嘰嘰喳喳~~


    一片鳥雀在林間驚飛,飛快落下、翻騰而起的蹄子帶起一片片落葉,來到地勢高處,透過林木間隙俯瞰去山下,一片片曾經的良田挖的坑坑窪窪,也有坑窪處澆築好了地基,建起了別墅的輪廓。


    “這裏.....曾是陸家村外的天地.....”


    順著熟悉的目光望去側麵山腰,本該矗立棲霞祠的地方光禿禿的不見了那片老鬆林,一動從未見過的建築立在那裏,遠遠看去上麵,寫著的字體陸良生想了一陣,大抵讀懂是售賣房子的地方。


    ‘若棲霞祠還在,你們豈會遭受鬧鬼一事。’


    陸良生搖搖頭,騎著老驢繼續沿著山腰過去,正對的山腳下,曾經的陸家村位置,早已看不到了,唯有對麵的小泉山,還有些許當年的輪廓,不過也矮了許多,上麵茂密的植被被清理一空,一條黃泥大路直通山下,不時有大車載著泥沙、轉頭運送上去,翻起一片片泥濘四濺。


    千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村子都不見了,那父母妹妹的墳多半也是找不到了,再繼續停留這方亦是沒有必要,隱隱聽到工地大門那邊人聲嘈雜,緊閉的大門忽然打開,一輛黑色轎車駛進來時,陸良生已在驢背上坐了片刻,隱下身形,直接躍去山腳,一路飛奔來到小泉山。


    嘩嘩~~~


    還未走近,瀑布的水流聲隱隱傳來,踏著泥濘的黃土,陸良生看了眼那邊修到一半的建築,轉身去往那水潭,下來驢背,潭邊沒了當年的大青石,多是一些細碎的鵝暖石整齊的排列,一圈修出了一條小徑,像是供人漫步的。


    ‘那個洞窟......’


    陸良生目光掃過四周,最後落在飛流直下的水簾,伸手一招,什麽也沒有飛出,當年放在那邊的畫軸也都不在了。


    心裏一黯,揮出的指決點去水簾,水汽彌漫間,飛流落下的水流緩緩分開兩側,露出裏麵黑漆漆的洞口。


    “還真有洞.....進去看看,到底什麽樣的壁畫。”


    送了韁繩,讓老驢在外麵等候,獨身一人踩著流淌的水麵,漸漸消失在洞口,嘩嘩的水流在身後遠去,洞穴深處變得死寂,隨著往前走,指尖抹去的粗糙洞壁,變得平整光滑。


    陸良生抬起手指,指尖‘轟’的燃起火光照亮周遭,一幅幅古樸、彩色的畫幅在視線裏展開,朝著最裏麵延伸而去。


    火光照亮眼前的洞壁,褪去些許顏色的壁畫映入他眸底——是一個少年書生坐在窗前,手捧書典挑燈夜讀。


    那少年書生的麵容,讓陸良生嘴角勾勒出笑容,正是他當年童試時的模樣,壁畫占據很大,基本每一個細節都看得清楚,亮著火焰走過幾步,來到下一幅——書生騎驢埋頭畫著畫卷,揮墨間,四周大山環有一條大蛇,瞪著冷漠的蛇眼,張嘴欲咬木樓,樓下還有幾個驚慌失措的匪人。


    再往下,書生已長大,站在一處廢廟,灰袍嗬斥兩隻狐頭人身的妖怪。


    一連十幾幅,陸良生依舊有著笑容,隻是雙眼漸漸變得濕潤,像是重新看著自己的生平,在眼前一一回放,到的最後一幅,他停腳步,看著上麵書生消滅妖星,站在一束金光裏飛升上天,眼淚止不住的掉了下來,浸在衣領上。


    他緩緩抬起手伸去斑駁褪色的壁畫,指尖輕柔的觸摸著,心裏已經猜出這些壁畫是誰畫的了。


    “這個老孫......畫這些做什麽......”


    洞窟已到了盡頭,再沒有可看的了,孫迎仙或許當年留下過什麽,但隨著時間流逝,地上隻剩下一些風化了的痕跡。


    .......


    洞外夜色降下,之前進來的轎車聽在工地中間,幾輛麵包車遠遠靠著一處別墅,下來的人遠遠瞧著轎車前方搭起的長桌,鋪上了黃綢。


    陸俊站在人群裏墊著腳看了一眼,興奮的跟路上熟悉的同伴說話。


    “這不會是要做法事吧?以前還真沒見過。”


    “應該是劇組的,好好一個工地,做什麽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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