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長商,天兵山。


    這邊的天氣依舊陰鬱,纏綿的淫雨依舊尚未止息。


    半山腰上,白毛蘿莉模樣的煌音一臉平靜的眺望山腳下似乎水城一般的長商城,手裏幻化為糖葫蘆模樣的鎮魔柱和玲瓏珠不住晃著,似乎在宣示它的主人其實並不平靜。


    “還有兩天……”


    驀地,煌音低聲自語道:“還有兩天師弟便可輔助安王完成祈晴儀軌,求來晴朗。”


    “隻是天晴之後才是真正的難關。商州多平原,也無大河,這水一時半會兒疏通不了,水退去之前各地皆是孤城。”


    “而且長商乃是宋國陰城,經此一難,陰陽失調,國運必然傾頹,再加上天兵山龍脈偏移……又是改朝換代的時候了嗎?”


    “不知道這一次是妖作祟,還是人作祟……”


    “唉!最終苦的還是無知無能的百姓。”


    歎息罷,她回過身看向了身後一個神龕。


    神龕內供奉著三清的畫像,任憑淫雨如何纏綿,都會在靠近之時被排斥開,顯得幹幹爽爽,神異非常。


    煌音凝視片刻後,上前俯身一拜:“三清祖師在上。”


    拜了良久之後,她才悠悠起身,隨後看向了一邊道:“既然來了,為何鬼鬼祟祟,不站出來呢?”


    話畢,她手裏的糖葫蘆驀然恢複成了鎮魔柱和玲瓏珠。


    鎮魔柱飛上天空,迅速膨脹為丈餘長短,一尺粗細,尖銳的樁頭對準了空無一物的雨幕,而玲瓏珠變成人頭大小圍繞著她快速盤旋,密雨不透。


    “小煌音好大的威風啊!”


    雨幕波動,顯露出一個須發皆白,麵目慈祥的老者。


    “四十年不見?還是五十年不見了?”


    “路雲!”


    煌音整個僵了一下,隨後身體迅速長大。


    隻是這個時候,被她稱為路雲的慈祥老者搖了搖頭,笑道:“還是這麽沒禮貌,你該喊我師公,豈能喊我姓名?而且,太陰煉形確實可以讓你隨時保持巔峰狀態,但是解放太陰煉形的時候是你最弱的時候,受不得半點幹擾,這一點你師傅沒有提醒你嗎?”


    隨著他的話音,煌音便是的神龕突然震動了一下,隨後三清畫像散發湛湛清光。


    這湛湛清光澄澈明淨,蘊含無窮的生機,被照耀的地麵立刻鑽出了嫩綠的芽兒,神龕上的木質材料也長出了枝丫。


    隻是煌音被這種清光照耀到之後,頓時渾身僵硬,臉色蒼白,快速長大的身體又縮了回去,甚至變得更加稚嫩,看起來甚至隻有七八歲模樣!


    “真是令人懷念啊,當年你拜入我這一脈門下的時候,也就這模樣吧?隻是……這一頭白發真是礙眼。”


    路雲一邊輕笑一邊說著,腳步邁開走向了神龕。


    煌音本想阻止路雲靠近神龕,但是才抬起手,她體內的力量的瞬間暴動,讓她瞬間動彈不得。


    “三清鎮山……一元子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啊,這都是幾百年前的鎮龍術了,他居然還用這種落後的鎮山術鎮壓天兵山龍脈,是不知道此地龍脈有多強大嗎?”


    戲謔一笑,路雲將手伸向了三清畫像,似乎要將三清畫像扯下,但是他的手在靠近神龕的時候,神龕驀然大放豪光,三清從畫像中走了出來。


    “咦?”


    路雲挑了一下眉頭,但馬上又搖了搖頭:“鎮龍術結合了請神術,鎮壓龍脈之餘,還提供請神需要的力量……還算有些新意,但是本質不改,不算進步。收!”


    從畫像中走出的三清什麽動作都還沒有作出,就被路雲攝了過去,然後張嘴一吞,就將三清吞了下去,自身卻沒有出現絲毫問題!


    看到這一幕的煌音絕望之餘,竟沒有絲毫的意外。


    雖然一元子設下的神龕就算讓她,讓在長商城內可謂無敵的劉雲霄都要頭疼一段時間,可是路雲是他們的師公,他們的法術全傳自路雲,在他麵前施展他們這一脈的法術,那和班門弄斧沒有區別,除非使用其他法脈的法術。


    但是一旦拜入了一個法脈,那從根基開始都是那個法脈的內容,所能做的也隻是拓展那個法脈的體係,研究出和其他法脈類似的法術,不可能使用其他法脈的法術!


    在這個前提之下,修為比他們高,法術比他們精湛的路雲想要破解,可謂是易如反掌。


    強壓著內力暴動對髒腑的刺激,煌音張嘴道:“路……師公,商州之雨是你招來的嗎?為什麽要這麽做?生靈塗炭,對我等修行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小煌音,你可不要誣陷我。商州的雨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隻是在修煉的時候感覺我設在天兵山這裏的東西出了些問題,過來看看而已。”


    路雲笑著說著,伸手扯下了神龕中已經空無一物的畫像,然後又抬起手敲向了神龕。


    “鎮魔玲瓏!”


    圍繞著煌音的玲瓏珠飛上天空圍繞鎮魔柱,然後伴隨著鎮魔柱射向了路雲。


    “還是如此頑劣。”路雲搖了搖頭,但是看也沒看鎮魔柱和玲瓏珠。


    隻是鎮魔柱和玲瓏珠在靠近他的時候,突然一頓,隨後縮小為了煌音平時拿著的糖葫蘆大小,溫順的圍繞路雲旋轉。


    輕而易舉的敲碎了神龕,路雲轉過頭笑道:“這是我煉給你的玩具……”


    話未說完,他的眉頭驀然皺了起來:“你想死?”


    煌音沒有回答他,但是臉上冒出了道道青筋,可愛俏麗的小臉顯得猙獰而可怕,雙眼的眼白也被猩紅的血絲填滿。


    “為了所謂的大義嗎?”路雲搖了搖頭,隨後伸出一隻手掐了一個手印,淡淡道:“去清醒一下吧,順便幫我把破局的人帶回來。”


    還想鼓蕩內力的煌音頓時感覺眼前一花,隨後感應到了洶湧澎湃的地脈和飄渺宏偉的龍脈一同向她湧來,裹挾著她向未知的方向流走!


    見煌音被自己施法送走後,路雲搖了搖頭,隨後看向了長商城的方向。


    “哎~老妖婆,何必呢?過去的事情,讓它過去不好嗎?”


    “老妖婆?那是誰?你又是誰?煌前輩哪裏去了?”


    驀然,路雲的身後響起了一個冷漠而沉穩的聲音。


    路雲轉過身,就見一柄戒尺漂浮在空中,一往無前的淩厲劍意正從戒尺中傳出。


    “不歸劍劉雲霄?”


    路雲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掐出一個手印按向了戒尺:“不該問的別問,免得殺劫還沒到就招來殺身之禍。”


    戒尺震動了一下,一往無前的淩厲劍意瞬間消失,然後順應引力落在了地上蹦躂了幾下。


    不過路雲卻皺了一下眉頭。


    抬手看了一眼,他發現自己的手指上竟然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血痕,鮮血正在慢慢滲出。


    “有意思,隻是寄托於戒尺的元神都能傷到我……”


    ………………


    長商城,北院,不歸碑所在。


    在一盞燭火下盤膝而坐的劉雲霄驀然睜眼。


    “好可怕的修為!竟然能夠驅除我寄托在律性尺上的神魂……”


    另一盞燭火下,麵色蒼白的周長生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師傅,怎麽了?”


    “天兵山出事了,我出去問問一元子,你繼續在此溫養神魂。”劉雲霄一邊說著一邊起身:“阿勉也就罷了,才入門沒幾天什麽都不懂,文軒都修煉十幾年了,居然也做出轉移狀元氣運這麽不知輕重的事情!”


    周長生歎了口氣,然後道:“師兄應該是擔心商州的情況,但是朗州那邊也出了問題,所以轉移狀元氣運給阿勉,讓阿勉先去朗州鎮鎮朗州的氣運吧。”


    “氣運是虛的,需要實政穩定住朗州才能讓氣運化虛為實!阿勉又不曾涉足政事,書都沒讀多久,他拿什麽鎮住朗州的氣運?”


    拋下這句話,劉雲霄向前踏了一步,便消失在周長生麵前。


    周長生苦笑一聲後,也皺起了眉頭:“天兵山出事了?煌前輩不是在天兵山嗎?上輩子沒聽說過天兵山出事情啊……難道又是我做的事情讓大勢產生變化?”


    “這變化時好時壞?”


    ………………


    朗州。


    被大鵬鳥提著在天上飛往康達城的吳勉皺眉眺望著遠處的大地,內心一陣陣惶恐。


    大地應該是綠色的,即便朗州多沙地,那也該是黃色的,但是遠處的大地,是黑色的,蠕動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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