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被某種東西捆著,拖入某個深深的,深不見底的地方,奮力掙紮,卻也隻是將身上捆著的東西折騰得越來越緊。


    這種感覺,吳勉曾經體會過,而且還在不久之前。


    那是在為舉人送行那日,豐和林的妖孽襲擊周長生不成,誤傷了他,致他昏迷之後感受到的。


    在那之後,吳勉還記得自己感受到了一種目光,高高在上的,不帶任何善意和惡意的俯視的目光。


    我怎麽又來這個鬼地方了?!


    感受著自己越來越深入某個深不見底的地方,吳勉恐懼的同時,也有莫大的疑惑。


    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麽一昏迷就會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


    之前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他也向悟空和周長生說明過,但是悟空和周長生都隻是當他是被妖孽嚇出了心病,就算後來周長生為他算了一卦,算出他是命中已死之人,也沒有太在意這件事,更關注的是他命中已死這一點。


    不過再次因為昏迷來到這個地方,吳勉就知道自己之前絕非是被妖孽嚇出了心病!


    一次是意外,兩次呢?


    一時間,吳勉對自己曾經猜測自己可能是某個大能的計劃的想法越來越濃。


    不過,雖然這個想法越來越濃,但是吳勉卻並未在這一點深思,而是在思考著自己到底該如何離開這個地方!


    這才是他當務之急需要做的事情。


    我當時是怎麽離開這個鬼地方的?


    似乎是胸口一熱就回去了……胸口一熱,難道是小寶貝的原因?我當時將小寶貝放在懷裏,師兄和悟空抬我回長商的時候滑到了胸口也不奇怪。


    可是小寶貝究竟是怎麽救我的?那熱流是怎麽激發的?自動激發?那為什麽現在還不激發?我一直將它帶在身上啊!難道是別人趁我昏迷的時候將它拿掉了?


    隨著他不斷思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驀然看到腳下出現了一個螺旋向下的台階。


    那台階陰沉沉的,彌漫著鬼蜮的氣息,不斷向下延伸,好似蝸牛的殼一般,一望無際,充滿了詭異和離奇,讓人隻是目睹就有種難以忍受的厭惡感和恐懼感。


    而在看到這個充滿了陰氣的台階的同時,他也再次感受到了一種那種高高在上的,不帶任何善意和惡意的俯視的目光。


    也恰在此時,他感覺周身發癢,隨後胸口一熱。


    ………………


    九二小樓。


    劉雲霄一邊看著躺在榻上的吳勉,一麵聽著周長生向他述說吳勉在輔助成武照殺陰像蛇中的種種行為。


    聽完之後,他唇角微微彎曲,淡淡笑道:“胸有城府,行事果斷,遇事也應變有方,確實是個好苗子。隻是沒想到悟空也在,並未讓陰像蛇的幻惑之術使他心神受到多大的衝擊。”


    周長生笑道:“那也夠了。師弟是個聰明人,這次雖然心神沒有受到多大的衝擊,不過對比成中尉他們,他也能看出心神修為不足有多大影響。現在隻是年紀還小,所以放浪了些,有些不知輕重。”


    劉雲霄搖了搖頭,卻也不再對吳勉心神沒受到多大衝擊煩惱,轉而問起另外一事:“怎麽樣,這次讓他出去受受罪,可是將他命中厄運散去了一些?”


    看著吳勉肩上包著的紗布,周長生道:“受了這罪,算是好了些,不過依舊不樂觀。他命中已死,若不能修成五氣朝元,自改運數,厄運隻會越來越強,直到將他徹底逼入死地。”


    劉雲霄點了點頭,思考片刻,道:“你那師妹已經讓人送信過來,文軒乃是甲榜狀元,不久就會奉命前往朗州赴任,用他的文氣壓一壓朗州那邊的妖孽,屆時路過商州,就讓他跟文軒走一趟吧。”


    “不愧是師兄。”周長生笑了笑,卻絲毫也沒對孔文軒中狀元感到意外,隨後微微皺眉道:“隻是就算師兄中狀元,三年內為宋國文氣所鍾,也難壓住師弟的命數,尤其是此時朗州妖孽眾多,讓他跟著師兄怕還是會有危險。”


    “不隻是他,還有你師妹。”劉雲霄一邊歎氣一邊揉了揉鼻梁:“那丫頭說她也要跟文軒去朗州看看,而且此事已經稟告了陛下,陛下已經答應了。”


    “師妹……”周長生嘴角抽了抽,道:“有她在,師弟的命數確實不會有什麽問題了,隻是她本身就容易惹事,陛下怎麽會讓她去朗州?”


    “那就要問陛下是個什麽心思了。”搖了搖頭後,劉雲霄道:“對了,你讓明誌人去秦州那邊,可查出了什麽?”


    周長生點頭道:“明誌和趙祥鍾抵達秦州後,發現那邊的執金吾有些問題,對六魔山的事情諱莫如深,隻能自己前往調查。現在傳過來的消息是六魔山的門人,要麽不知所蹤,要麽就是成了僵屍。”


    劉雲霄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六魔山的門人變成僵屍了?你以前可遇到過這種事情?”


    “我當時沒關注秦州的事情,隻知道六魔山是正元七年沒的,細節一概不知。”


    劉雲霄的眉頭越皺越深,隻是想了片刻後,他歎了口氣:“這事情你看著辦吧。”


    周長生用力的點了點頭。


    隨後兩人又是聊了片刻,但是聊著聊著,劉雲霄驀然看向了吳勉,眉頭皺了起來:“奇怪了,阿勉的心神也沒受到多大的衝擊,蛇毒也已經被悟空用藥清理了大半,怎麽現在還不醒?”


    周長生也反應過來,看著躺在榻上呼吸均勻的吳勉,也是皺起了眉頭:“確實有些奇怪,他的傷勢不重,被送過還會昏迷就已經有些蹊蹺了,現在昏迷了這麽久,難道還有其他傷勢?”


    一邊說著,周長生一邊伸手扒開吳勉的眼瞼,看了看眼睛後,又將吳勉的手拿了起來,把了片刻脈象。


    “身體已經無恙了。”


    劉雲霄也湊近查看了一下,又在吳勉身上摸索了片刻,皺眉道:“身體確實無恙了,也不見妖力盤踞,那為何還不醒來?”


    想了想,他將內力注入吳勉體內,想要強行喚醒吳勉,卻發現注入內力之後吳勉依舊沒有反應!


    這一下,兩人都麵色凝重了起來。


    就算再重的傷,被內力刺激後也會醒過來,一些懂得內功的醫生在病人無藥可治的時候,還會用這種手段讓人回光返照,交代後事,但是現在吳勉被內力刺激居然也沒有醒,絕對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劉雲霄還想再嚐試一下,吳勉突然咳了幾聲,隨後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息,臉上還有驚恐之色。


    劉雲霄見狀,微微皺眉,拍了拍吳勉的肩頭,淡淡道:“放鬆一些,莫要驚慌。”


    這話雖然平淡,卻分外的讓人安心,吳勉也漸漸的緩和了呼吸。


    放鬆下來後,他抬頭看了看劉雲霄和周長生,愣道:“師傅,師兄,你們……”


    話未說完,他忽然見到周圍一堆的書山,立刻明白自己已經從那個詭異的地方回到現實了,這裏是周長生的小樓。


    見吳勉已經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劉雲霄再次拍了拍吳勉的肩頭,送入一股內力調伏吳勉醒來後因為心情激蕩而躁動的內裏,然後問道:“怎麽回事,為何如此驚慌?”


    吳勉眨了眨眼,整理了一下思緒後,道:“弟子夢到自己被神秘東西捆著沉入了一個幽暗無比的地方,然後似乎有個非常可怕的人在看著我,那視線非常可怕,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細數弟子的罪孽。”


    聽到這話,一旁的周長生驀然問道:“和你上次被樹精一屬的那大妖打傷昏迷後的夢一樣嗎?”


    吳勉早就和他說過這事,他隻當是吳勉那次是被嚇壞了,所以做了一個噩夢,但是現在又夢到了這種情況,那就不僅是夢那麽簡單了!


    吳勉點了點頭:“大體上差不多,不過這次我還看到了一個向下的台階,似乎陰森詭異,螺旋向下也不知道多深。”


    聽完吳勉的描述,周長生皺眉想了片刻後,道:“你以前可接觸過泰山府君的東西?”


    “泰山府君?”吳勉一時不知這個稱呼指的是誰,想了片刻後,驀然瞪大眼睛道:“泰山府君!莫非是指左手持人頭幢,右手持書,於閻魔王斷罪處記善惡業作天也的泰山府君?”


    “正是他。”周長生點了點頭:“之前還當你是作了個噩夢,但是現在你又夢到了這些,應該不是夢了,乃是因為接觸了泰山府君的東西,三魂六魄受到泰山府君的神力召喚所致。若是清楚是什麽東西,就盡快送到道觀廟裏處理了,你命中已死,別人被召喚了還能回來,你若是被拉過去了,就沒命了。”


    吳勉聽得渾身惡寒,但是想了想,他發現自己對泰山府君的東西沒有任何印象,他身上隨身攜帶的,也就是銅鏡不知來曆,可是銅鏡他怎麽可能處理掉?


    而且兩次陷入那種詭異的地方,都是銅鏡將他拉了回來,若是讓他陷入那種詭異的地方的原因不是銅鏡,處理掉了銅鏡,那他以後再遇到那種情況豈不是沒救了?


    遲疑片刻後,他將手伸進了懷裏,拿出銅鏡道:“師兄,難道是它嗎?這是我母親留下的遺物,我一直隨身帶著。”


    周長生接過去看了幾眼,辨別了一下花紋後,搖頭道:“不是這件,這似乎是周國早年的祭器,和泰山府君搭不上邊。”


    不是小寶貝?


    吳勉愣了愣,鬆了口氣的同時,也皺起了眉頭:“那我身上再無其他東西了。”


    一旁的劉雲霄驀然伸手搭在吳勉的手上,注入內力感知了吳勉的手臂片刻後,皺眉問道:“你的內功法叫什麽?”


    吳勉答道:“鑽石星辰拳。”


    “鑽石星辰拳?哪幾個字?”


    吳勉隻能將所有字都說清楚,隨後問道:“師傅,難道是因為鑽石星辰拳,我才會夢那個鬼地方?”


    “那叫地府。”糾正了吳勉的說法後,劉雲霄淡淡道:“你的內功法有些不協調,可是在修煉的時候利用了外物?”


    吳勉本想矢口否認,但是想了想後,他點頭道:“確實是借外力練成的。”


    “難怪你之前那麽點內力也能練成內功法……”劉雲霄點了點頭後,淡淡道:“廢了吧。剛才我看了一下,你的內功法不僅有些不協調,還隱含一絲奇妙的力量,或許是利用的那件外物和泰山府君有關係,從而轉移到你的內功法中的。廢了重練,才拋棄那絲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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