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營主!我軍剛剛在東南角發現一名妖修,但當我軍繞過去準備包夾之時,他卻自行後撤了!請營主示下,是否進行追擊?”


    白虎台的點將台上,一名斥候正把剛剛發現的軍情進行匯報,可這個聽取情報,作出決策之人卻並不是百裏武榮,而是百裏卿許。


    “幻境還未完全展開,追出去恐有埋伏——傳令三軍!各部嚴陣以待,依憑四方神獸陣展開防禦,我們隻需要在武榮軍主外出‘狩獵’之時守好白虎台即可。”百裏卿許將目光從東南角收回,那裏風平浪靜,看不出有什麽異象,但鬱鬱蔥蔥的叢林卻向來都是伏兵鍾愛之所,“一個人就敢單槍匹馬闖到這白虎台來,真當我軍中無人嗎?哼!”


    斥候領命下去了,對百裏卿許的命令不敢有絲毫怠慢,迅速將指令通告全軍——其實當百裏卿許剛到白虎台時,白虎台的衛修軍並不怎麽看得上這個弱不禁風的白袍小將,就算是當百裏卿許布置了“幻術?蛛繭盤絲”之後,一眾衛修也依然沒對百裏卿許有任何改觀。


    這倒不是因為他們看不起百裏卿許的幻術,而是他們“看不見”百裏卿許的幻術!雖然這是百裏卿許利用點將台的能力有意如此設置,但試問一個看不見的東西,又怎麽能夠激起麾下部署的敬畏呢?


    百裏卿許沒有察覺到白虎台衛修對他的態度,因此也沒有作出什麽解釋,但是他也不需要作任何解釋——就在百裏武榮離開白虎台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裏,白虎台的斥候就發現有一支虞修的小分隊朝他們這裏快速移動,那副氣勢洶洶的行軍姿態顯然來者不善,而百裏卿許在得知這一軍情後隻用反問口吻回複了兩個字——“找死?”


    白虎台的守軍不解其意,但紀律嚴明的衛修在得到上峰明確的指示之前並不會自行應戰,與之相反的,他們倒是對這次的“劫營”者非常熟悉——灶燎,一個擁有元丹中期修為的妖修,戰鬥時全身上下會迸發出灼熱的火焰,恍若一顆熔岩新星在衛修的陣列中橫衝直撞,算是一個相當棘手的家夥,在白虎台的必殺榜單上甚至能排進前五。


    可就是這樣難以對付,讓衛修吃了不少苦頭的灶燎,在躍身攻向白虎台的一刹那,整個人卻是在空中左右亂扭起來,一身火功不知往哪裏釋放,仿佛空中有一個看不見的敵人在鉗製著他的進攻。


    胡亂的進攻最後變成了拚死的掙紮,在如此反複了兩三輪後,灶燎最終就像一具扭曲錯位的傀儡那樣一動不動地掛在空中……


    看不見的東西自然無法激起人心中的恐懼,但如果這個看不見的東西能夠通過其他途徑從而被感知到的話,結果就會大不一樣!


    掛在空中的灶燎成了百裏卿許軍威的最佳證明——當白虎台的衛修毫無例外地從空中感受到恐懼、掙紮與死亡時,百裏卿許正在點將台上好整以暇地泡著茶。盡管表現出來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閑適模樣,可在一眾衛修眼中,那就是一隻等待著獵物上門的吃人魔蛛!


    同樣的,百裏卿許也並不知道自己在手下心中是這麽一個形象,他隻是覺得白虎台的衛修對他的態度好像忽然恭敬了不少,甚至可以說是在懼怕著他——不過百裏卿許還是沒管,因為他的茶快泡開了。


    “也不知道虞山妖修有沒有解救瀕死戰友的想法,要是沒有,我這可就白忙活了。”百裏卿許品著香茗,掃了眼被蛛繭縛住的五名妖修,情不自禁地與唐江生做起比較,“該!我家臣臣就沒你們這麽蠢!”


    身在玄武台的唐江生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百裏卿許惦記上了,而他不知道還不止這些,某個吃了悶虧的指揮官彼時也很頭痛!


    “你說你不知道那像‘盤絲洞’一樣的東西到底是什麽鬼玩意兒?那你怎麽一點事都沒有,還能提醒我趕緊跑路?”


    青歸很火大,表示自己自從跟了忻吳之後就沒有這麽委屈過:“我確實不知道啊!我是看忻吳大人你都快被左右摸來的衛修給包了,這才趕緊提醒你的好嗎?不然你要我看你身陷包圍卻袖手旁觀嗎?”


    忻吳聞後沉默不語,被青鬼這麽駁斥他也是頭一遭,不過這也不怪青歸如此火大,而是忻吳表麵上是在進行“詢問”,實際上卻是有意無意將它和唐江生作了替換——的確,唐江生這廝雖然修為低微膽小怕死,長得還“一般”,成天一肚子壞水兒就琢磨著如何算計別人,但他卻有一個普通人無法企及的長處,那就是龐大無匹的知識量!


    這是個什麽概念呢?這就好比隻要將唐江生帶在身邊,別人永遠都隻有出一招的機會,一招之後就會被唐江生看破來曆路數,在接下來的對局中就能掌握先機克敵製勝!說白了,打不死就能反殺!


    青歸的來曆不比唐江生差,甚至還要離奇得多,但若是比拚情報收集後的分析能力,別說一隻青歸,就是十隻青歸也比不上!


    換句話說,就算忻吳決策能力出眾,手持斷水流殺進殺出如入無人之境,可在麵對那無比邪門兒的盤絲蛛繭時,他依舊無法迅速做出反應,要不是青歸就藏在他身上,此番逃不逃得掉還真得另說。


    叢林深處,忻吳已經退到了一個比較靠後的位置,追上來的沉石等人早被他盡數攔了下來,至於灶燎,即便不想放,卻也隻能放!


    “你說你看見了密密匝匝、漫天蓋地的蛛絲?”沉石聞言望了望白虎台的方向,當然,以他目前所處的位置就算有他也瞧不見,於是隻能心存僥幸地問到,“那灶燎呢?他還……他還有救嗎?”


    忻吳背過身去,左手扶在麵前的一顆大樹上,輕輕搖了搖頭。


    沉石如遭雷擊,滿臉錯愕地呆在原地,盡管在來的路上他已做好心理準備,但忻吳如此垂頭喪氣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哪怕之前麵對百裏武榮的圍追堵截都不曾讓他表現出絕望,可這次,有了。


    “不如,讓我去試一試吧……就這麽在這兒耗著也不是辦法。”


    三斤與霖澤已經被派往左右進行警戒,彼時還能派上用場的,就隻有活了六百年,與忻吳同是元丹後期修為,還算見多識廣的穹立了。


    但忻吳卻堅決不同意!原因無他,在灶燎已經“陣亡”的前提下,若是沒有任何反製措施,貿然前去就跟送死沒兩樣!忻吳又怎能同意穹立去白白送死呢?若他真同意了,那他這個指揮官無疑是失職的。


    “傻小子,老夫怎麽會白白送死呢?”穹立拍了拍忻吳的肩膀,盡管談及死亡,但卻表現的尤為豁達,“依老夫之見,你之所以會在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的情況下中招,應該是受到了某種精神衝擊。換句話說,即便白虎台的守軍沒有對你進行直接攻擊,在看到盤有大量蛛絲的那一刻起,你就很難逃脫了。因此重點不是白虎台,而是蛛絲。”


    不得不說,穹立的分析雖然沒有指出蛛繭盤絲的幻術本質,卻在一定程度上穩住了忻吳與沉石的情緒——畢竟和一無所知比起來,一知半解明顯要好上許多,因為這至少不是處於一種完全無知的狀態。


    隻是就算這樣,忻吳也斷不能讓穹立一人獨自冒這風險。


    “若是非要前去,我這邊也是有所考慮的。”隻見忻吳從發絲間將青歸捋了下來,隨即放在了穹立肩頭,“關鍵時候,它能保你性命。”


    “忻吳大人你做什麽?你難道不要青歸了嗎?”青歸在穹立肩頭蹦躂起來,順著忻吳的手就要爬回去——不過也怪不得青歸會有這種念頭,畢竟他倆相遇相伴至今,除了某次被虞山聖女“借”過去玩兒兩天,它還從未與忻吳分開過,更別說此次還是忻吳主動提出的。


    “穹立前輩乃我虞山德高望重之人,要不是他舍命力保,你主人我早就在伏虎營中枉死了。”忻吳用指腹按住青歸的小腦袋,語重心長地勸誡到,“穹立前輩對我有大恩!我豈能不知恩圖報?此行盡管凶險,但我若不能憑本事化險為夷,又哪有資格繼續做你的主人?這是一場來自命運的試煉,你要真當我是主人,難道不應該支持我嗎?”


    “可是……可是……”青歸拿爪子撥開忻吳的指頭,油亮亮的小眼睛已經滿含淚光,知道自家主人這次算是鐵了心了,“那你可得答應我!絕對不能死!絕對要活下來!不然你做鬼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行行行,我不會死的,我保證。”忻吳的嘴角露出微笑,心頭的陰雲也隨之減輕了不少,“穹立前輩,便有勞你照顧青歸了。”


    穹立不知道這個芝麻綠豆般大小的蟲子能有什麽用,但見忻吳情真意切的模樣,也是清楚感受到了自己肩頭的重量:“同去,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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