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猜到你在這裏!一天不修煉你渾身難受是吧?”


    浮舟峰上,一名健碩的男子正在呼吸吐納,而在他的身後,一名公子哥模樣的家夥剛從石梯上攀登上來,衣衫上繚繞著浮舟峰特有的雲霧,額頭泌出的細密汗珠足以證明他方才有多辛苦。


    “我說秦風,你們虞山這麽多的好山好水,怎麽在你眼中就跟窮凶僻壤的臭水溝似的?居然絲毫不為所動。”公子哥擦了擦額頭,情難自禁地打了個噴嚏,“哈恘——!好冷。喂喂喂!說你呐!那邊的修煉狂魔!你該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麽日子了吧?”


    赤裸上身的男子緩緩睜開雙眼,目之所及,雲霧猛然分開,仿佛不敢接觸他的目光,若是稍有阻攔,結局隻有灰飛煙滅一途。


    “衛法,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修煉的時候,不要來打攪我。”男子一邊訓斥公子哥,一邊將白衣從地上拿起,而後隨意地披在身上,連衣扣都懶得去弄,“今日又是何事?你若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理由,那便留下來陪我練練手吧。”


    “別別別!我這瘦胳膊細腿兒的,你下手又沒個輕重,哪裏受得住折騰?”公子哥趕緊擺手往後退,可他身後就是懸崖峭壁,能自由移動的空間並不算多,眼見秦風獰笑著離他越來越近,公子哥嚇得魂飛魄散,登時便扯著嗓子大喊大叫起來,“百裏朽!百裏朽也上山了!要練你可以找他練去!”


    “百裏朽?他也來了?”秦風微微一愣,隨即麵露古怪之色,“無事不登三寶殿,是不是晴兒又犯什麽事了?”


    聽聞這話,衛法頓時如蒙大赦——就憑他元旦初期的修為,哪裏敢和元旦後期的秦風對練,那不是找抽嗎?可百裏朽不一樣啊!放眼衛虞年輕一輩,也就隻有元丹圓滿的百裏朽能與其鬥個旗鼓相當。


    “你能不能總是喊打喊殺的?嚇得我連正事都差點忘了!”趁此良機,衛法趕緊口若懸河地說出此次前來的目的,就跟趕著去投胎似的,“你妹妹秦晴,今日就要離開虞山,出發去北齊了,百裏朽讓我來......問問你,待會兒可要去為秦晴送行?”


    其實百裏朽的原話是讓他將秦風帶過去,可問題是,可能嗎?“蒼天啊!為什麽頂缸的那個總是我?”


    衛法渾身緊繃,像極了一隻受驚的兔子,他已經打定主意,如果秦風有什麽異動,他立馬就從浮舟峰跳下去!畢竟從浮舟峰跳下去不一定會死,但落在秦風手上,一定會生不如死。


    “今日?前幾天你不是說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麽?”秦風感覺腦袋有些眩暈,連身體都開始搖晃起來,“我到底閉關了多久?”


    “不多不少,正好一個月。”衛法稍微放下戒備,慢慢靠近秦風,“你不會這一個月來都沒見過秦晴吧?你這哥當的,厲害!”


    “聒噪!還不都怪你!你若早日來喚我出關,何至於此?”秦風一把抓住正作勢跳崖的衛法,拎著他甩來甩去,“那東川怯為人如何?你們可替我掌過眼?”


    “大哥!你妹夫叫東川業,‘安居樂業’的業!你好歹記一下吧。”衛法欲哭無淚,打又打不過,逃也逃不了,這憋屈的模樣,他真是......他真是......習慣了。


    東川業,東川家的質子,同時也是齊國海晏河清宗的少宗主。說是質子,其實諸國之間已經許久未有戰事,粗略算算,距離上一次戰亂,已經過去了好幾百年。而這來之不易的和平,離不開當時三大強國——衛國、周國、齊國的努力。


    “我說秦風,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來?你該不是想就這麽拎著我過去吧?”衛法在秦風手中苦苦求饒,雖然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待遇,但並不代表他就一定喜歡,“我弟弟衛度也在前山,你好歹讓我保留一絲作為大哥的尊嚴嘛。”


    秦風瞅了瞅手中的搖尾乞憐的衛法,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絲同情:“尊嚴,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創造的。你若想在你弟弟麵前保有威信,那便贏下三年之後的衛家門主之戰。到那時,誰還敢無視你的意誌?”


    一語言罷,秦風鬆開手,任衛法自由落地。衛法一屁股掉在地上,若有所思一陣,而後猛然站起身來,瞳孔中燃燒著不知名的火焰。他不是不強,他隻是不想活的那麽辛苦,所以他遊山玩水,縱情聲色,可無奈衛虞就那麽大,去哪兒都會遇上百裏朽或者其他國度的質子,且個個都比他能打,所以他的日子很不好過。


    “行行行,你說的都對、你本領高強、你話事,好不好?”衛法表麵上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實際上內心已經暗自做出決定。正如秦風所說,三年後的衛家門主之戰,對他而言,乃是鹹魚翻身的最好時機,“‘衛邢’這個名字,我其實並不喜歡。太難聽了!”


    秦風笑笑沒有接話——不管衛法姓甚名誰,衛法就是衛法,是他秦風的至交好友,唯獨這一點,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


    一路無話,二人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虞山前山,看見了儀仗隊,看見了百裏朽,看見了虞山妖修,秦晴。


    “大哥。我......”秦晴是第一個忍不住的,眼角瞬間就泛起了紅色。身為秦風的妹妹,身為衛虞天子驕子的妹妹,她其實一直都很有壓力,隻要別人一提起秦風,她立刻就會覺得無比煩躁。


    每當這個時候,衛法就會帶著她吃吃喝喝,去衛國的大街小巷逛一逛、散散心。不得不說,這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著實令她輕鬆不少。


    可也有美中不足,那就是二人的話題隻要一涉及秦風,氣氛就會變得無比尷尬。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衛法是秦風的朋友,然後才是她秦晴的朋友。那秦晴有她自己的朋友嗎?


    答案是有的,且還有兩個——一個百裏朽,一個東川業。


    百裏朽是百裏家的嫡子,身份高貴,修為精湛,最關鍵的,是跟她哥哥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修煉狂人。但和秦風有一點不一樣,秦風是自己默默閉關修煉,而百裏朽則是到處惹是生非。


    本來像這種家夥,秦晴是絕對喜歡不起來的,可有一個問題她無法回避,那就是衛法實在是太弱了!按說元丹初期的修為也不算低,可衛法就是誰也打不過,有時還得她出手解圍,遇到二人聯手都解決不了的麻煩時,隻得倉皇逃竄。


    於是衛法提議將百裏朽拉入夥,秦晴瞬間理解到位。


    秦晴身為虞山妖修,骨子裏透露出一股不同於人族女子的狂野桀驁,見慣了衛國那些或是知書達理、亦或是胡攪蠻纏的官家小姐後,百裏朽對秦晴簡直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二人精心策劃了一場“英雄救美”的好戲,百裏朽也非常配合地按照劇本流程,從流氓惡棍手中救下了弱柳扶風的秦晴,從此三人並肩遨遊,最強打手至此就位。三人同遊天下,一時間攪得衛虞不得安生。


    對於秦晴的種種行為,秦風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隻要不出什麽大的紕漏,他根本不會離開後山。他的名號,就是秦晴最好的保護傘。


    隻是他不管,不代表其他人不會管。百裏朽固然戰力卓絕,但畢竟隻是單槍匹馬,衛法和秦晴的盡管都有一定的戰鬥經驗,卻也絕對稱不上是個中好手!


    幾年下來,三人疏於修煉,戒備之心大減,危險臨近卻毫不自知。於是某一天,三人被衛國的年輕一輩給聯手逮住了,這些人還給這次行動起了個應景的代號——“除蟲”。


    正所謂團結就是力量。除蟲者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揚長避短,各個擊破!百裏朽他們綁不了,衛法和秦晴卻是手到擒來!他們不是沒有顧慮過秦風的威名,也托人探過他的口風,對此秦風的態度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這還有啥好說的?連秦風都首肯了,那說不得要把三人抓起來狠抽一頓!憐香惜玉之心他們不是沒有,可隻要一想到這些年來三人組的所作所為,特別是秦晴的推波助瀾,不殺了他們以謝天下,還是看在虞山秦風的麵子上不敢越界。


    百裏朽心係秦晴,修為戰力無法全力施展,至於衛法,早就被其自動忽略。若是犧牲衛法可以救回秦晴,那百裏朽絕對會毫不留情地下手!朋友的朋友,不一定就是朋友,更何況是心上人的朋友?錯手誤傷什麽的,“在所難免”。


    除蟲者將這其中的原委看得明明白白,將更多的防守重點放在了秦晴這邊。所謂打蛇打七寸,隻要秦晴還在他們手上,除蟲者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一時之間,衛法甚至處於一種無人看管的狀態,他在單獨逃命和同生共死之間掙紮許久,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隻是他這麽做的理由不是緣於什麽道義胸懷,純粹是因為在他看來,虞山後山的秦風,比這些除蟲者更加可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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