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上空,楊平正竭盡全力向虞主洞府飛去,速度之快,甚至引發了音爆!


    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上如此招搖的飛翔姿態是否會引來衛修的地麵阻截——他預先設置的禁製已悉數破碎,自那以後,不安的情緒便猶如水漫金山。


    楊平知道,唐江生和食月恐怕是凶多吉少,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然他將來如何跟忻吳交代?如何跟心娥交代?如何跟自己交代?


    “好不容易複活過來,若是就這麽死了,豈不是太過無趣?”楊平口中滔滔不絕,反複給自己施加心理暗示,“你可得想清楚,這裏是虞山,不是你自己的宗門,客死他鄉什麽的,我可沒那閑工夫為你收屍埋塚。”


    雲層中的奔雷之聲愈發明顯,有的是楊平造成的,有的則匯聚成雷雲,朝著立安殿籠罩而去。電光火蛇翻滾不休,刮起的妖風能夠將虞山上的參天大樹吹得東倒西歪。天空的顏色已不是灰黑,而是漸漸染赤,正是血色長空之景!


    如此異象,楊平自然是心係心娥,但他更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比方他此刻這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便是靠著墮境換來的修為爆發!


    元丹中期自墮元旦初期,這對修行者來說,乃是大忌!如此行事不僅有礙於日後的衝關破壁,一個處理不好,還會影響到修行根基!隻是他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唐江生還活著!隻是處境十分危險,已經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


    楊平不是沒有想過黑袍修士會在虞主洞府附近守株待兔,但若要在見死不救和血戰到底二者之間選擇其一,毫無疑問,楊平是會選擇後者的。


    這並不僅僅是因為虞主對海辰和食月愛護有加,唐江生又於他有救命之恩,還在於他修行至今,便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後悔之事!不管是脫離長生宗入虞山,還是百餘年前因心娥而被雲漢霄殘殺,他都沒有因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過。


    說不上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但隻要是認定的事,哪怕拚上性命也要做到!這是他楊平的驕傲,亦是他的道心。


    眼下愈發接近虞主洞府,楊平也是暗自將“無相鏡訣”和“星隕落”運轉起來,主動進攻不是他的強項,他要做的,是學那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這是......什麽?”終於到達虞主洞府附近的楊平,甫一觀之,便被眼前所見驚的說不出話。


    漆黑烈炎永無止境地燃燒著,舔舐而過山域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樹木,每一株花草,大有蔓延正片虞山的趨勢!隻是這熊熊黑炎,卻是被虞主洞府內飛騰而起的寒氣給硬生生冰封!


    楊平麵色略有發青,竟是有些抵擋不住寒意的侵襲,在他看來,似眼前這冰火交纏的曠世盛景,絕不是誰一手造成。


    “黑炎自然是那黑袍修士的手段......他曾經告知於我,這黑炎應絕望而生,難不成唐江生那家夥,把它給逼入了絕境?”楊平埋頭疾思,迅速分析著眼下的局麵,“不對,這黑炎的燃燒痕跡像是被誰從府外釋放,再由外而內不斷焚燒,這寒氣,乃是製衡黑炎的手段!唐江生,在裏麵?”


    這樣的推測顯然是最符合事理的,畢竟他布置的禁製的的確確是被毀壞了,說明二者之間必然有一人活著走出了虞主洞府!若說唐江生憑借一己之力擊殺了楊平和忻吳聯手都戰之不敵的黑袍修士,那對他來說,當真是不可置信。


    “哢啦——哢啦啦——!”


    突然而來的異響引起了楊平的注意,循聲望去,寒冰而成的冰漩開始寸寸碎裂,漆黑烈炎仿佛死而複生,瘋狂吞噬著將自己束縛限製的蒼白冰塊兒。


    楊平心中的不安驟然加劇,眼中模模糊糊地出現了這樣一副景象:一個穿著黑袍的家夥在一片冰火交加的七彩世界內上躥下跳,懷裏抱著個四尺左右的冰棺上躥下跳,躲避著來自黑炎的襲擊,拚命朝著空間出口靠去!那神色,那姿態,不是唐江生,又是何人?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這禍害哪會那麽輕易去死?”楊平懸而未決的心放下,亦同時明白唐江生此時究竟處於一種怎樣的局麵,“你是有多蠢?你把冰棺放進乾坤袋裏,先逃出來再說啊!”


    似乎是聽見了楊平的絮叨,唐江生朝著虛無之處看了一眼,這一眼,正與楊平四目相對。


    “楊平?”唐江生試探性地問到,滿臉疑惑。


    “你聽得到我說話?”楊平也是愣了一愣,同時眼中的事物愈發清晰,就像隔著清澈的湖麵,他與唐江生互為表裏。


    “怎麽是你?忻吳呢?”得到回應後的唐江生表現出十分明顯的不解和失望表情,隻是這樣的模樣轉瞬即逝,唐江生立刻大喊大叫起來,“符!給我去找符!法陣世界的空間出口被黑炎掩住了!我闖不過去!”


    唐江生的神情自然是瞞不過楊平的雙眼,畢竟修行至今,他也活了一百多年,可不是什麽不會察言觀色的蠢貨。


    “道歉!”


    “對不起!”


    楊平又懵了——原本隻是想惡作劇一下,發泄一番心中的不滿,沒想到唐江生居然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隻要把出口的黑炎驅散不就沒問題了?為什麽一定要給你找符?”楊平緊皺眉頭,體內修為轟然運轉,墮境換來的不止有速度,還有不亞於元丹後期全力一擊的戰力,“那黑袍修士呢?人在何處?”


    “應該受了傷!以致於連給我最後一擊鬥辦不到!話說你行不行!辦不到不要勉強!我不會笑話你的!給我符!”


    唐江生在陣內世界閃轉騰挪,身上的黑袍已經燒出了好幾個大洞,看起來狼狽不堪!


    而他之所以不把冰棺放入乾坤袋中,乃是因為他的靈力修為已經被“冰漩綻放”給消耗的八九不離十,身上回複用的丹藥也已經吃完。若不是他能通過催動朝花夕拾訣,從冰棺之上一絲一縷地汲取靈氣,恐怕現在,已經被黑炎燒成了一堆灰燼。


    “廢話少說!你看好便是!我楊平還不至於被你這小小的凝魂修士看扁!”楊平放出豪言壯語,誓要憑一己之力,救唐江生於水火。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非要在這個時候爭強好勝,實在是把唐江生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唐江生也不多說話,生怕自己又有哪句話不上道,惹得這位救星一意孤行,隻是一對血紅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瞪著楊平,明明白白地表達著心中所想——“你要是失手了,我化成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有一說一,唐江生其實是希望在此刻來的是忻吳,而不是楊平——他見識過二者的手段,楊平雖然功法特殊,法寶詭異,但術法神通並不如何犀利,在與黃衫修士的交手中,其實是落了下風的。


    而忻吳敢打敢拚,一副拚命三郎的架勢,再加上快如閃電、猶如鬼魅的身法,絕對是所有敵人的心頭噩夢!其中讓唐江生感到驚豔的,便是那一式“雲愁”!


    唐江生毫不懷疑,假以時日,就算是天明宗的沉劍河,亦不堪承受忻吳斷水流的一刀之威!關鍵是這一式“雲愁”還並不主殺,最核心的效果在於製造絕地翻盤的一線生機!這對於此刻身陷絕境的唐江生來說,無疑雪中送炭!


    “如果忻吳在此,以‘雲愁’斬裂黑炎,就這一瞬間的機會,我便能以‘雷法·電光一閃’脫險。”唐江生的臉上露出嘲弄譏諷的笑容,既有對自己,也有對那個口口聲聲要和他同舟共濟的家夥。


    “罷了。終是我自己推開的,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麽好埋怨的。”唐江生收斂神色,兩隻手緊緊的抱住冰棺,有時候避閃不及,甚至會用冰棺抵擋黑炎的攻勢——畢竟若連他也倒下,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至於食月,那一顆大心髒可真是杠杠的!睜著好奇的眼睛東瞅西望,連在冰棺表麵炸開的黑炎都無法令它驚慌失措,反而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摸來摸去,甚至還嘟起小嘴,表現出一副因為冰棺的阻擋,無法如願的委屈難過。


    其實食月與沉睡之前相比,並沒有清減多少,隻是自衛修攻山以來,沒有虞主定期為其輸入靈力,沉睡之中又無法進食,活生生餓成了現在這副虛弱的模樣。這一點,倒是和唐江生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真是有什麽樣的先生,就有什麽樣的學生。


    而另一邊,在確認不會有敵人突施偷襲之後,楊平終於準備就緒!隻見其左手掐訣,右手擎天,口中念念有詞,顯然實在醞釀什麽威力巨大的招式。


    “星、隕、落!”


    依舊還是楊平的慣用術法——星隕落,隻是這次的星隕落與之前迥然不同。


    以往楊平施展星隕落,手指彈出來的隻是三三兩兩的火星,可這一次,已經有數百火星在他右手掌心匯集!且數量隻多不減,十息之後,已是成千上萬!


    “聚!”


    楊平一聲暴喝!右手之上,所有的火星向內擠壓凝聚!呼吸之間,一顆遮天蔽日的巨大隕石憑空形成!個頭之大,別說砸了虞主洞府,毀了整片山域都不在話下!


    “我的......天啊!”唐江生嚇得瞠目結舌,嘴張得能塞進好幾個雞蛋,“我是不是哪兒又得罪你了?”


    唐江生懷中,聽聞這話的食月,卻是眼前一亮,拍著小手,顯得歡喜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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