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理由我都清楚了。不過......就這些嗎?”雨歇輕蹙羽眉,內心既有對唐江生龐大思維的佩服,也有被其牽著鼻子走的不甘,“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做那誘餌,今日你若說不出個道道來,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唐江生聞言撇撇嘴:“你還沒想明白?”


    “嗯,沒想明白。”雨歇老實回答,毫不掩飾。


    唐江生移開眼神,對雨歇的威脅視而不見:“想不明白就慢慢想。什麽都要我來講明,我若不在了,你當如何?海辰歸來後,你又當如何?”


    “我!......”雨歇如鯁在喉,一時間未有言語。


    “都各自準備準備吧。我還要觀察一會兒敵情和周圍的地勢,先失陪了。”一語言畢,唐江生從蒲團上站起身來,將之收好後,一個人默默地走進身後的森林之中。


    “唐......”雨歇喑啞地發出半個音節,本能地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唐江生,卻連其衣角都沒抓到。懸在半空中的手驀地抖了一下,最後還是被雨歇收了回來。


    “你既心有所屬,便不要過多招惹於他。他會當真的。”忻吳看了雨歇兩眼,說出的話既不像是安慰,也不像是忠告,反而是帶有一絲請求的味道。


    一語言畢,忻吳亦站起身來,朝著唐江生行進的方向追去,看樣子是想把雨歇一個人留在這裏。


    “且慢。”就在忻吳與雨歇擦肩而過之時,雨歇突然叫住忻吳,沉聲言到,“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


    忻吳找到唐江生的時候,他正坐在一棵參天巨樹的頂端看天——表情無悲無喜,身體一動不動,要不是那眼珠間或一輪,忻吳還會以為唐江生有一套睜眼入眠的本事。


    “一個人蹲在樹頂看黑漆漆的夜啊?是沒人要了嗎?聽我一句勸,朋友,你實在沒必要表現地如此頹喪。畢竟這裏是虞山,沒有誰會真正關心你的,說到底,你隻是個異鄉人。”忻吳沒心沒肺地打趣著唐江生,那做派,就跟故意討打沒兩樣。


    唐江生看都不看忻吳一眼,隻是嘴裏發出了無奈的笑聲:“嗬嗬......我是在練習變成植物。你們這些成天隻懂得打打殺殺的武夫,能懂個籃子?”


    “哦。”忻吳對唐江生的嘲諷不以為意,“真能變?”


    “嗯。”唐江生有氣無力地發出一聲鼻音。


    “那你加油嘍。”忻吳翻了翻身上的乾坤袋,卻是老半天沒有找到想要找的東西。


    “別找了。這裏是上風口,你們虞山的酒香飄十裏,你是想借著月色,明目張膽地告訴全虞山的修士,你忻吳一人在這裏縱情享樂嗎?”


    唐江生一拍乾坤袋,從中拿出兩個白玉瓶來,一個拿在手中,一個遞給忻吳,“湊合著喝吧。大戰將即,不宜猛醉。”


    忻吳拿著喝了兩口,入喉甘美清冽,味道極其熟悉,但卻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兒嚐過這個。


    “青歸的事,我很抱歉。”唐江生不經意地搖晃著白玉瓶,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話說回來,你當時修為已臻元丹初期,居然敗給了隻有凝魂初期的海辰,你說你當時是咋想的?”


    “我能咋想?我還不是隻有呆若木雞地望著他,跟心裏立了堵牆似的。”忻吳的眼神逐漸迷離,這一刻仿佛重新置身於那片廣袤無垠的銀色戈壁,天宮中的雙月女神不止一次對他投去令人心神蕩漾的曖昧秋波,“老實招來!是不是你這神棍教了海辰一些莫名其妙的鬼東西?不然我怎麽會連一點兒反擊之力都沒有!”


    “那是你蠢,這事兒跟我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處去。”唐江生就著夜色平躺下來,享受著戰前最後一刻的寧靜愜意。


    “江生,你是不是特別不喜歡我喚你的名。”忻吳仰頭將白玉瓶喝幹,然後隨手一丟,砸在了唐江生的腦門上。


    “噶哈啊!想打架還是咋滴?”唐江生睡意全無,擼起袖子就準備揍忻吳。對唐江生來說,“睡意”這種東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對啊!不喜歡啊!你還看得出來哦!元丹後期是吧,有本事你讓我三招!”


    “哈哈哈!對付你唐江生,別說讓三招......”忻吳伸出食指,在唐江生麵前左右擺動,挑釁道,“便是一招,那也讓不得的。”


    “我果然還是對你喜歡不起來。”唐江生恨得咬牙切齒,要不是打不過,恐怕早就撲到忻吳身上撕咬啃齧了,“有事啟奏無事退朝,你要真閑的慌就趕緊把青歸放出來,這麽關禁閉就不怕關出隔夜仇來?”


    “青歸的事,我自有分寸,不勞費心。”忻吳搖頭晃腦地說到,縱然是唐江生,也看不出來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行!我多管閑事,好了吧?”唐江生滿嘴哈欠,雙眼澀的直難受,“大哥,算我求你!在這個紛繁複雜、光怪陸離的世界,給我留一片兒淨土成嗎?”


    “都已經凝魂中期了,居然這麽嗜睡?貪生怕死不說,更是好逸惡勞,你說你哪裏有一點兒修士該有的樣子?”忻吳搖頭歎氣,感覺跟唐江生的相處中,似乎永遠都抓不準他的點,“得!那我就走咯。今後我就不喚你‘江生’了,換一個家夥這麽叫你,你看如何?”


    “隨便啦......隻要不是你叫,都行......”唐江生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眨眼間便墮入了香甜的夢鄉。


    不過話說回來,忻吳就在他旁邊並未走遠,唐江生都能睡得這麽毫無防備,其中的意義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一旁的忻吳笑得賊歡,消無聲息地摸出十卷之多的刻錄靈簡!“唐江生,你可莫要怪我!有人用一百壇美酒買你一個破綻!兄弟我,也是為了‘大義’啊!”


    ......


    “嗚嗚嗚.....嗚嗚嗚......”


    “誰在那兒?誰在哭?”眼前白光閃過,唐江生的意識出現在一個昏天黑地的世界中,一個渾身是血、披頭散發的女人抱著一身灰衣哭的撕心裂肺,嘴裏隻能發出“啊——啊——”的聲音,“你是誰?他是誰?”


    隱隱約約地,唐江生覺得女人抱著的衣衫應該屬於一個男人,一個對她來說無可替代,即使拚上一切,也要護其周全的男人。


    女人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角哭出血淚;唐江生在她麵前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女人抬起頭,將目光鎖定於他。


    “你騙我!你騙我!”女人終是發狂了,伸出妖魔一般的雙手,死死扼住了唐江生的咽喉,“他去了!你也不用活了!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在一起!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女人的笑聲透露著心死和絕望,唐江生眼前的世界仿佛一張被烈火焚燒的畫卷,一點,一點地化為灰燼。


    “對......不......起......”


    失去意識之前,這是唐江生聽到的最後三個字,然後便被如泥漿一般的黑暗給吞沒了。


    “喂。喂!啪——!”


    臉上傳來一陣劇痛,唐江生猛地睜開雙眼!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驟然向其傾斜壓覆!巨大的恐懼掐斷了唐江生賴以求生的思考,竟本能地幻化出雷劍,朝著黑影的麵門狠刺了過去!


    “江生!你在作甚!”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威嚴的聲音響徹在唐江生的心神之上。唐江生手上動作驀然一頓,眼神聚焦,二魂五魄逐漸歸位,“師......尊?”


    “你再好好看看喃!”


    唐江生愣了一愣,隨即用手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眼前人後,唐江生不禁十分尷尬:“呃......雨歇,早啊!你怎麽會在這裏?”


    手中的雷劍距離雨歇不過半寸,唐江生嚇得趕緊將雷劍收回,一時間不曉得該說些什麽。


    而雨歇則是一言不發,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哭的梨花帶雨:“你彪啊!”


    還沒等唐江生回過味兒來,雨歇衝上前一把抱住唐江生,用力之大,都快把唐江生肺裏的空氣都給擠出來了!


    如此溫香軟玉在懷,按理說唐江生早就該有所回應,隻不過方才的噩夢如今依舊曆曆在目,唐江生實在沒有那個心思享受與雨歇肌膚相親的機會。


    “這死丫頭的力氣怎麽這麽大!”唐江生用了用力,試圖讓雨歇鬆開,可雨歇就像物極必反的彈簧一樣,唐江生每用一分力,都會促使雨歇將其箍地更緊。


    於是乎唐江生放棄掙紮了,隻求自己等會還能有副完好的骨頭架子。


    “終於醒啦?以後睡覺要不要找個人陪你?我看她就挺合適的,今兒個你就從了,如何?”


    “是日,晴,忻吳譏吾,不開心,這一筆我記下了。”不需要特意循聲看去,光聽聲音唐江生便能猜出此時在一旁揶揄他的,除了忻吳,還能是誰?


    “哼!你還有臉倒打一耙?昨晚上你居然給我和英靈潭的潭水!那是我虞山恭送英靈安息轉生的聖潭!沒想到你竟如此褻瀆!我恨不得將你扒皮拆骨,以慰我虞山眾先烈之靈!”忻吳眉頭緊皺,一針見血,根本不給唐江生插科打諢的機會,就差拔出斷水流砍他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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