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針孔是怎麽回事兒?”


    蕭鑰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手都有些抖了。


    霍振寧卻微微一頓,依然是什麽話都沒說。


    “你倒是說話呀?霍振寧,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樣對我好好地?現在你是連話都不想和我說了是嗎?”


    蕭鑰的聲音猛然拔高了。如果沈蔓歌在這裏,估計會十分震驚,畢竟在所有人的印象裏,蕭鑰是有氣質的女人,即便是遭受追殺的時候也是不皺一下眉頭的,可是現在麵對霍振寧,她好像一隻易爆的恐龍,隨時處在爆發的邊緣。


    霍振寧是知道蕭鑰的,曾經的蕭鑰溫柔如水,即便是再緊急的事情到了她這裏也會平淡的解決,可是現在蕭鑰的表現讓他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是他把蕭鑰逼成了這個樣子。可是他要怎麽告訴蕭鑰呢?


    告訴她脖子上的針孔是被國主的人注射的嗎?告訴她自己身體裏有數不清的毒素折磨著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暴斃嗎?還是告訴她這些年自己過得是什麽樣的生不如死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說了再多隻會讓蕭鑰更加愧疚和難受,甚至會痛哭流涕,與其這樣,他還能說什麽呢?他最不願看到的就是蕭鑰難過的樣子。


    看到霍振寧依然沉默著,蕭鑰猛然將手裏的電推子扔到了一旁,半蹲在霍振寧的麵前,用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霍振寧的臉,迫使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眼睛。


    “霍振寧,你現在是不是想要躲在自己的龜殼裏一輩子都不想搭理我了?你在怪我是嗎?怪我沒有為你守身如玉,怪我對命運妥協了是嗎?”


    “沒有。”


    霍振寧其實不想說話的,但是看到蕭鑰那張清麗的臉淚水交錯,不由得開了口。


    “什麽叫沒有?沒有的話你會這樣對我媽?沒有的話你會不愛搭理我嗎?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站在你麵前都讓你覺得羞恥,你會覺得特別礙眼是不是?隻要你說一句,我立馬消失在你的麵前,一輩子都不出現了行不行?”


    蕭鑰真的要崩潰了。


    她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甚至依然還在愛著的人隻有他霍振寧,他怎麽可以不知道?


    霍振寧從蕭鑰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決絕,他終於輕歎一聲,低聲說:“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蕭鑰再也不是一個成熟的女人,反倒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女孩,可是霍振寧的目光中卻帶著一絲寵溺。


    他摸著蕭鑰的長發,低聲說:“我隻是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麽。”


    “我什麽都想知道,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在找你,我想知道你到底經曆了什麽?國主怎麽對你的?你這些年都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有意思嗎?知道了又能如何?時光不能倒流,我們也不能反抗國主,所有的一切該發生的終究已經發生了,知道了隻會讓人難過,你難過,我也難過,無異於讓我把所承受的困難再體驗一遍,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霍振寧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卻讓蕭鑰無言以對。


    讓霍振寧重新痛苦難過,她沒有想過,甚至也不想這樣,可是如果他不說,自己怎麽知道呢?


    國主從來都不是善良的人,她能夠想象出國主對霍振寧的殘忍,所以她才更想要確認,可是如今聽到霍振寧這麽說,蕭鑰沉默了。


    終究兩個人再也回不到曾經了,再也不能那樣為所欲為的去對對方說什麽了。他們之間都有了傷疤,怕揭開之後鮮血淋漓,又怕對方心疼不已。


    蕭鑰咬著下唇,心底思緒翻滾,最後還是敗給了霍振寧。


    她慢慢起身,重新拿起了電推子安靜的給霍振寧理發。


    霍振寧沒有反抗,十分配合,不管蕭鑰把自己理發成什麽樣子,他好像都無所謂一般。實際上霍振寧的心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如此的平靜和安詳。


    終於他們能夠像初戀的時候一樣,如此靜謐的站在一起,哪怕什麽話都不說,心靈的靠近確實那樣的暖人心脾。


    蕭鑰給霍振寧建了一個板寸。看到和以前形象有點相似的霍振寧,蕭鑰的眼眶再次紅了起來。


    他的臉色蒼白的讓人心疼。


    “今晚你就在這裏睡吧。”


    蕭鑰知道於理不合,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這個男人她等了一輩子,找了一輩子,現在終於找到他了,甚至還知道這些年他過得生不如死,她怎麽可能放他走?


    霍振寧想要離開的,他知道蕭鑰現在的身份和自己在一起不合適,可是看到蕭鑰那期盼的眼神,終究還是沒有開口拒絕。


    在蕭鑰的安排下,霍振寧躺在了蕭鑰的床上。


    床上有蕭鑰的氣息,霍振寧心思轉動。


    還記得他們倆第一次初嚐禁果的時候,雙方都是那樣的好奇和激動,甚至激情澎湃的,可是現在……


    霍振寧的眸底劃過一絲傷痛。


    他已經失去作為男人的資格了。


    想到國主對他所做的一切,霍振寧的眸底劃過一絲狠戾和憤怒,卻轉瞬即逝。


    他側過身去,把後背留給了蕭鑰。


    他要告訴蕭鑰什麽呢?


    告訴她自己現在連男人最基本的勃發都成問題了嗎?


    像蕭鑰現在的年紀,她怎麽會容忍太監一樣的自己?


    既然曾經深愛彼此,現在隔了這麽多年,而他一副殘軀又能挽回什麽呢?


    霍振寧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難受過,甚至無地自容的想要瞬間離開這裏,可是他走不了,也不能走,隻能如此被動的躺在這裏,像挺屍一樣。


    蕭鑰看著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她爬上了床,從身後抱住了霍振寧。


    溫暖的體溫和熟悉的氣息充斥著霍振寧的鼻腔,他心底悲傷不已,低聲說:“別這樣,蕭鑰。”


    “不,我要你,我要把自己給你。振寧,我們才是一對,我知道你肯定會覺得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但是我不在乎,我就是想要你。這麽多年了,我隻有和你再一起才能感覺到作為女人的幸福感覺,你知道嗎?”


    蕭鑰緊緊地抱住了霍振寧。


    霍振寧渾身好像被尖刀刺痛一般,疼的他都快要窒息了。


    他怎麽會不知道那種感覺?


    這輩子蕭鑰是他唯一的女人,那種食入骨髓的纏綿滋味讓他這輩子都忘不掉,可惜……


    霍振寧閉上了眼睛,嘶啞著嗓音說:“我累了,想睡了。如果你再這樣,我就要求換房間。”


    這話說的很無情,但是無情之下的無奈和心痛不是別人可以體會的。


    蕭鑰的身體微微一僵,眼底再次付出了淚水。


    終究他還是嫌棄自己了對不對?


    蕭鑰強忍著淚水,低聲說:“我不動你了,就讓我這樣抱著你好不好?這麽多年了,我一直就像這樣抱著你,不然的話我整夜整夜的夜不能寐。就當是可憐我好不好?滿足我這個願望行不行?讓我抱著你,就這樣輕輕地抱著你就好。”


    麵對著如此卑微的蕭鑰,霍振寧能說什麽呢?


    他歎息一聲,閉上了眼睛。


    蕭鑰把燈給關了,黑暗的房間裏隻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可是這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卻讓彼此都覺得特別安心。、


    霍振寧以為自己換了地方會睡不著,可是身後溫暖的氣息包裹著他,讓他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蕭鑰聽到均勻的呼吸聲之後想要打開燈光,又怕燈光太過於刺眼,讓霍振寧休息不好,隻能眼睜睜的抹黑看著他,用手指輕輕地描繪著他的輪廓。


    也隻有這一刻,蕭鑰才發現霍振寧老了。


    他的皮膚鬆弛了,臉上也沒有彈性了,雖然眉眼依然和記憶中的一樣,可惜眼神帶著一絲滄桑和躲閃,再也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了。


    說不恨是假的。


    這一刻蕭鑰恨不得將國主給碎屍萬段。


    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須忍,這麽多年來她一直想要逃離國主的控製,可惜一直都沒有成功,但是這一刻,她有一種瘋狂的念頭,哪怕同歸於盡,哪怕拚上所有,她也要為霍振寧向國主討一個公道。


    最終蕭鑰抵擋不住睡意,在霍振寧的懷裏睡了過去。


    兩個人一夜無眠。


    當第二天的陽光從窗戶裏折射進來的時候,霍振寧第一時間睜開了眼睛。


    強烈而又溫暖的陽光讓他恍如隔世,甚至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今夕又是何夕,直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他才猛然愣住。


    “你醒了?”


    蕭鑰的聲音帶著晨起時候的慵懶和惺忪,一瞬間讓霍振寧渾身僵硬,卻又不知所措。


    “你餓不餓?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蕭鑰看了看時間,才六點多,廚房那邊應該還有位置可以讓她親自下廚。


    雖然她是國主七夫人,但是從來沒有為哪個男人親手做羹湯,除了霍振寧以外。


    霍振寧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想要告訴蕭鑰不需要這樣,可是又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說合不合適,會不會讓蕭鑰難過,所以索性保持沉默好了。


    蕭鑰也好像並不是真的想要詢問霍振寧的意見,自說自話的說:“我給你煮個茶葉蛋好不好?我記得你以前特別喜歡吃這一口。”


    茶葉蛋嗎?


    霍振寧仿佛一輩子都沒有吃過了,現在想起記憶裏的熟悉味道,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蕭鑰敏感的察覺到這一幕,不由得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是那樣的明媚,那樣的燦爛,一時間居然讓霍振寧看癡了,看傻了,再也記不得自己應該保持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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