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媽是因為去看你,被當成是你被人下了毒?”


    沈蔓歌的身子顫抖著,那雙眸子恨不得將眼前的蕭鑰給撕碎了。


    蕭鑰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以為你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嗎?


    你憑什麽覺得一句對不起就能獲得我的一句沒關係?


    那是我媽!你年輕的時候算計她,讓她和我爸錯失了一輩子,讓我從出生開始就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讓我曆經磨難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卻又得知她得了癌症,不久於人世。


    這麽多的事兒你憑什麽以為你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抵消了?


    蕭鑰,你憑什麽?


    難道就憑你和我媽擁有同樣的血液,就憑你和我沾親帶故嗎?”


    沈蔓歌氣的直接推了蕭鑰一把,那雙手顫抖的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擰斷了扔出去。


    蕭鑰扯到了傷口,疼的顫抖著,痙,攣,著,可是卻不能還手。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對不起妹妹,可是我能怎麽辦呀?


    我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了悲慘的命運。


    我才剛出生幾個小時就被人帶離了父母身邊,你知道我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嗎?


    不,你不知道,你們所有人都不知道!”


    蕭鑰突然淚流滿麵。


    “我從小就被扔到原始山林裏麵,和那些野獸一起搶食吃,我要學會怎麽樣在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下來。


    我被野獸撕咬的感覺一次次的和死神擦肩而過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麽渴望父母的嗬護和愛戀。


    可是一次次的夢醒都是一次次的絕望。


    在我好不容易離開了森林,被扔到孤島上和一樣大的孩子接受訓練的時候,我以為我的人生會是一個轉折,可是沒有。


    那是一場互相殘殺的殺戮。


    我不殺人就要被人殺。”


    “你知道第一次殺人的感覺嗎?


    那一年我才八歲。


    八歲的你在做什麽?


    在父母的懷裏撒嬌?


    在幻想著明天是不是有新衣服穿的時候,我卻在殺人!十八歲,花一樣的年紀,你們幻想著愛情,幻想著未來的白馬王子是怎樣的,可是我呢?


    我被訓練成職業殺手,為了完成任務犧牲色相都是輕的。


    完成任務沒有獎勵,隻能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可是沒有完成任務,那懲罰就是人間煉獄,是你們想都想不到的殘酷!”


    “我能怎麽樣?


    我能如何?


    我反抗過,我逃跑過,可是我掙脫不了,我就像是菜板上的魚,隻能任人宰割。


    我接到任務去接近霍二爺的時候,我第一次知道我也是有父母有妹妹的人,可是這個妹妹卻是我的任務目標。


    我看著她這麽多年在父母身邊承歡膝下,看著她喜歡自己的白馬王子,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恨多嫉妒?


    為什麽當初被擄走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我知道,我這種心理是變態的,我每天不斷地罵著自己,卻又要執行任務,沒有人知道我心裏有煎熬。”


    “我想和她表明身份,我想告訴她我是她的孿生姐姐,可是我剛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就被發現了,你知道因為這個念頭我經曆了什麽嗎?


    我被人摁著腦袋溺在水裏一個多小時!那刺鼻的感覺仿佛鈍刀割肉,你掙紮不開,卻又死不了。


    一次次的折磨著你的心智,鞭打著你的肉身,將那僅存下來的一點點的憐憫和心善完全驅離開去。


    我就是一個殺手!不能有感情,不能有自己的自由,甚至不能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我想活著,我想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我就必須要失去一些什麽。


    沈蔓歌,我隻是想活著。


    活著,對你們來說輕而易舉,相當簡單,可是對我來說,那就是一種奢望,是一種被踩到地獄裏都想要得到的東西!你懂嗎?”


    蕭鑰已經泣不成聲。


    沈蔓歌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樣的人生她沒有經曆過,她不知道自己如果和蕭鑰身份互換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那些譴責的話突然間就卡在了喉嚨口,灼人的很,卻一個字都喊不出來了。


    恨嗎?


    她想她是恨蕭鑰的。


    畢竟因為她,自己的母親和父親一生錯過。


    可是憐嗎?


    沈蔓歌感覺還是憐的。


    看著蕭鑰哭的不能自已的樣子,她居然想要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對她說一聲“沒事兒,你現在回家了,你還有我們這些親人在。”


    可是這些話確實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的。


    萬千思緒在心底翻騰著,卻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蕭鑰。


    沈蔓歌突然轉身離開了病房。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她聽到房間裏傳來蕭鑰悲慟的哭聲,放肆的,壓抑的,後悔的,難過的,各種情緒紛雜,形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她網在其中掙紮不得,卻又窒息的難受。


    蕭鑰不知道哭了多久,或許是哭累了,或許是哭暈了,總之最後沒了聲響。


    沈蔓歌怕她出事,叫了醫生護士過去,給檢查了一番之後,聽到醫生說隻是暈過去了才點了點頭。


    她斟酌了一下,給藍晨打了電話。


    藍晨的傷並不重,接到沈蔓歌電話的時候有些意外,卻沒說什麽。


    “太太。”


    “把暗夜中精英的人調過來守著蕭鑰。”


    沈蔓歌的話有氣無力的,卻讓藍晨微微一愣。


    “太太,我被撤職了。”


    “從你對方太太出手的那一刻,你已經恢複了職務。”


    沈蔓歌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她的心情很是沉重,就像是天空的陰霾,怎麽都揮灑不開。


    沈蔓歌一個人走在走廊上,腦海裏回想著剛才蕭鑰說的話,猛然意識到了什麽。


    蕭鑰是殺手!而且是恨厲害的殺手!那麽能夠傷了蕭鑰的人身手何其了得?


    不對!蕭鑰受傷的位置是胸口,如果她有所防備的話,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如此重的傷,除非那個人是她的舊識。


    這樣的想法讓沈蔓歌猛然轉身,快速的回到了蕭鑰的病房裏,可惜病房裏空無一人。


    蕭鑰不見了!沈蔓歌的眉頭猛然皺了起來。


    剛才說了那麽多,都是苦肉計嗎?


    都是為了迷惑她而進行逃跑的計策嗎?


    沈蔓歌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甚至想要殺人。


    蕭鑰!你真是好樣的!奈何自己經曆了那麽多,居然還是被親情給蒙蔽了,還是被蕭鑰給利用了嗎?


    沈蔓歌氣的轉身就走,卻看到了窗台上的一滴血跡。


    她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然後拿出手機氣急敗壞的給藍晨打了電話。


    “不用派人來了,派人給我全城搜捕,務必要找到蕭鑰的下落,不然的話你提頭來見。”


    說完,沈蔓歌氣憤的直接踢掉了一旁的花盆。


    嘩啦一聲,花盆碎裂,裏麵的花頓時飛濺而出。


    “可惡!蕭鑰,你太可惡了!”


    沈蔓歌氣呼呼的轉身走掉了。


    隻是她剛走沒一會,陽台的窗簾後麵就有一道人影跌了出來,臉色蒼白如紙,不是蕭鑰還能是誰。


    她看著沈蔓歌離去的方向,苦澀的笑了笑。


    終究還是把自己最親的人給推開了。


    蕭鑰的笑容淒美而又苦澀。


    她深吸了一口氣,跌跌撞撞的起身,打開房門左右看了一下才走了出去。


    沈蔓歌的人都出去追她了,現在這裏反倒是最安全的。


    蕭鑰去了護士辦公室,偷了一套護士服穿上,並且戴上了口罩,然後堂而皇之的走了出來。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什麽可疑的,這才快速朝著後麵走去。


    沈蔓歌從陰暗處走了出來,看著蕭鑰走過的方向,眸底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她悄悄地跟了上去。


    蕭鑰從醫院的後門出去了,然後攔了一輛出租車。


    沈蔓歌在後麵跟著,不時地轉換方向和路線,卻沒有吧蕭鑰給跟丟。


    很快的,蕭鑰到了第一公墓這裏下了車。


    沈蔓歌微微皺眉。


    第一公墓?


    她來這裏做什麽?


    蕭鑰依然謹慎的看了看四周,這才朝著裏麵走去。


    沈蔓歌知道,自己這樣做的行為很危險,但是卻來不及安排其他人了,今天她就是想要看看,蕭鑰到底想要幹什麽?


    蕭鑰徑直來到了一所墓碑前麵,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她跪在墓碑麵前,猛然抱住了墓碑,哭的傷心不已。


    沈蔓歌因為離得遠,並看不清墓碑上的字跡到底是誰的,隻是被蕭鑰哭的鼻子有些酸酸的。


    這個女人是不是要把幾十年沒有哭過的淚水在今天全部哭完?


    她皺著眉頭等待著。


    蕭鑰哭了一陣之後,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隔得太遠聽不清,隻是斷斷續續的傳來蕭鑰更咽的聲音。


    她哭完之後給墓碑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走了出去。


    沈蔓歌快速的跟過去看了一眼,頓時心神俱裂!墓碑上的照片赫然是她的外婆!外婆居然埋在這裏?


    沈蔓歌從沒聽過外婆死後埋在了哪裏,蕭愛也沒說過,蕭老爺子更是絕口不提,她怎麽也想不到外婆居然會葬在第一公墓這樣的大眾公募裏。


    想想也是,外婆死的時候,隻有劉梅在身邊,生活落魄的不成樣子,又怎麽有錢給她安葬在私家公墓呢?


    隻是為什麽蕭鑰會知道這裏?


    難道說剛才蕭鑰在這裏是哭外婆來著?


    沈蔓歌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著蕭鑰的身影漸行漸遠,不由得給外婆磕了三個頭之後快速的跟了上去,隻不過在出口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個人等在那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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