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員外聚精會神地聽著,隻覺得他們的談話挺有意思的,不由勾起了好奇心。“你說,龍大人到這邊來查什麽?”灰藍衣裳男子的道。


    “嗬嗬。”青衣男子笑著突然壓低聲音,“說不定啊……是查鎮西侯的事。”


    “鎮西侯?為什麽是他?”灰藍衣裳男子道。


    “你這都不知道?你當時也在京中啊!”青衣男子瞪大雙眼。


    灰藍衣裳男子摸了摸頭:“我還真不知道,那段時間家裏的貨出問題了,我們整天忙前忙後的,哪得空顧外頭的是非。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青衣男子道:“鎮西侯是咱們大齊英雄,那些流匪可惡,竟然誣陷他,更過份的是,那個流匪頭子居然冒認是鎮西侯的外祖,說侯爺的姨娘是他女兒!我呸,沒見過這般無恥的。當時鬧得滿城風雨的,許多敵視侯爺的不斷地撒布謠言。聽說為了堵著謠言,皇上都出動金鱗衛出京追查侯爺姨娘的身世。最後,流匪的謊言被戳破,但金鱗衛都派出京了,順道也查個清楚!”


    “哎,剛剛咱們在城府看到的龍大人難道就是來……”灰藍衣裳男子道。


    “對對!一定是。”青衣男子說,“查到這邊來了,那說明,鎮西侯的外祖家就是咱們定州人!唉,若是真的想想都覺得自豪!鎮西侯的外祖是咱們定州人!”


    灰藍衣裳男子笑著給青衣男倒了一杯酒。


    青衣男子繼續道:“去年鎮西侯才剛發跡時,大家都在說他,我又常常到定國伯府送酒的,便跟那裏的小廝閑話,那裏的小廝說,鎮西侯的姨娘似是出身煙花之地……又聽說,那是被人拐進去的。幸得遇到了當時的褚伯爺,嘖嘖!不過……唉,你說這世道啊,咋這麽多人販子呢?”


    “啊!”灰藍衣裳突然一驚,狠狠一拍桌子,“我想起來了,二十年前,咱們定州不是很多姑娘失蹤麽?聽說是一個非常大的人販子團夥!嘖嘖,那龍大人查到這邊來,說不定就是那批失蹤的姑娘。”


    青衣男子嘿嘿笑著:“你別扯吧!二十年前,你還是個小破孩,你咋知這麽多。”


    “小時候一段時間,我娘說我長得像女娃一樣漂亮,天天不讓我出門玩,說小心也被販了,哈哈哈!我記得清清楚楚呢!”灰藍衣裳笑得歡暢。


    “就你,還長得像女娃一樣?我呸!”青衣男子啐了他一口。


    這時,小二走過來,端著托盤:“客官,上菜了!嘿嘿,二位在聊什麽事兒這般有趣,什麽京城販子的?”


    “是——”灰藍衣裳男子想說。


    那青衣男子卻拉了他一下,笑著:“不過是些無聊事而已。”


    小二也不過是隨口一句,笑著轉身離開了。


    青衣男子道:“到底是官家之事,人家在辦案,咱們少碎嘴。來來,好久不喝家鄉的酒了,幹一杯。”


    接著二人便東一句,西一句地扯了些亂七八糟的閑話,等用過飯,二人就離開了。


    坐在角落裏的雷員外卻怔怔地坐在那裏,二十年前的販子案,他的女兒也是那時失蹤的!


    當時他們雷家還是定州有名的富商大戶,女兒失蹤了,不敢報官府,隻讓家丁去尋。而官府也在追查此案,後來聽說案子破了,救回了幾個少女,但他的女兒卻不在其中。


    他們自己又找了小半年,但找著找著就放棄了。


    一個女兒家在外流落半年,還有清白可言?


    沒得到時查到她入了髒地方,或是倒黴地落到些窮漢手裏,成了某些不體麵之人的媳婦,到時若一大堆麻煩回來,還丟盡他們雷家的臉麵。


    所以最後,他們就不再找尋了,隻對外謊稱女兒病逝。


    因著此事,自己的夫人還病死了。


    過了二十年,他都有些忘記自己還有個被拐走的女兒。現在突然聽到別人重提此事,而且……那批被拐的姑娘中,居然有被賣去了京城,最後成了伯府的姨娘,還生了孩子,這個孩子還有出息,成了名震大齊的鎮西侯!


    想著,雷員外胸口起伏,又是又是羨慕,就隱隱的有幾分期待。


    當年,自己的女兒也在其中!


    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女兒長得也算花容月貌,就這樣的姿色品貌,賣給權貴當小妾也在情理之中。


    但最後她生子後為不給家裏去信……對了,孩子出生沒多久就去世了!


    他們雷家最後之所以敗落,那都是因為巴不上知府這些權貴啊!


    而鎮西侯……那可是位權人臣!便是連偏遠的定州,對鎮西侯的大名也是如雷震耳的。


    雷員外胸口發燙,不由得浮想聯翩。


    但一杯冷酒灌下去,他又清配了幾分。


    哪有這樣的好事,畢竟所有好事都是別人家的。


    雖然這樣說服自己,但總控製不住的帶著幾分期待和希冀。


    正在此時,一名矮胖的小廝走進來:“老太爺,那批新貨提前到了,您快回家來驗驗貨吧!”


    但雷員外還沉浸在那被拐女兒之事上,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哪裏還有心情驗貨什麽的。


    雷員外擺了擺手:“來福,你回讓大老爺去辦即可。”


    “啊?”來福一驚,“老大爺,你上次不是說隻為老爺不夠謹慎,老是犯錯。而且眼前這批貨至關重要,你要親自去驗嗎?”


    雷員外以前可著緊這些貨物了,但這些東西,在鎮西侯外祖這樣的大事上算什麽!


    但偏鎮西侯之事不知真假,能不能落在自己的頭上。


    雷員外心情煩躁極了,冷喝一聲:“讓他去就去吧,不要多費唇舌。”


    “是。”來福怯怯地垂下身,“那……老太爺不回家啦?”以前這個時候,雷員外都因家顧看生意了。


    雷員外一顆心都飄在外麵,“不回去了,我一會有事兒要辦!”想著,自己便越發期盼,看著他道:“你回家一趟,說驗貨的事情交給大老爺。你再回駕個馬車過來,咱們進城府一趟,辦些要緊之事。”


    “是。”來福點了點頭,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雷員外看著他的背影,狠狠的吐出一口氣來。


    雷員外又叫來小二,點了一壺酒,還有兩三個菜,慢慢的喝著酒,以壓下自己激動的心情。


    但喝再多的酒也無法平複自己的急切。


    好不容易,過了一刻鍾左右,終於看到了來福走回來:“老太爺,馬車就等在外麵。”


    雷員外急忙扔下一塊碎銀子,便與來福一起出門。


    不遠處,一塊大大的招牌下,正站著兩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在酒樓裏說鑫鱗衛找人的二人。


    “走吧!”二人轉身離去,不一會兒,就走進一家破舊的小客棧。


    二人上了二樓,走進一間客房,隻見梁王和周先生正坐在桌邊。


    “事情辦成了?”梁王淡淡道。


    “是。”彥東和彥西抹掉臉上那一層黑。彥東道:“瞧那個雷員外貪婪的模樣,一定會做的。”


    梁王冷哼一聲。


    當年查到雲霞的經曆,梁王恨不得把整個紅蕉樓都夷為平地,更恨不得把人販子黃四狗碎屍萬段。


    但當時周先生就阻止他了,說就褚雲攀這張臉總有一天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若哪天狗皇帝正的查起來,若連一點蛛絲馬跡和來曆都沒有,以狗皇帝的性格隻會更疑心,覺得就是有人成心抹去她的來曆。


    到時隻會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所以,梁王隻狠狠地報複折磨死了那個買下她的鰥夫和把她賣進綠蕉樓的屠夫,留了黃四狗這條狗命。


    而這個雷家,是這麽多失蹤的姑娘裏,精挑細選出來的,最隱藏她出身的一個地兒。雷家雖然富有,是大族,雷老爺卻沒個親兄弟姐妹,雖然雷老爺後來生有幾個兒子,但二十年前他們年紀小,哪個記得失蹤姐姐的長相。


    ……


    雷員外帶著福來坐著馬車,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城府。


    剛剛聽那二人說,就在城府衙門看到那什麽金鱗衛的龍大人,而他們又要查當年失蹤的那批少女,那必須得在衙門找當年的卷宗。


    作為一個商人,自然得跟官府打交道,便是官府不認得他,他也須得給官府地送禮。


    幸得他與知府的師爺有幾分交情。


    來到城府,雷員外便讓來福到高師爺府上,約著他出來喝酒,說有生意的事情要拜托他。


    有人給自己送錢,哪有不應的。


    雷員外把高師爺約到城府最好的酒,點了最好的酒菜,隨便拜托了高師爺幾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送了一份厚厚的禮。


    高師爺看著這麽豐厚的禮品,而且雷員外拜托自己的事情也太簡單了,所以二人很痛快的在那裏喝酒說話。


    等到高師爺喝得昏頭轉向,雷員外這才說:“今天一早我就進城了,可卻見些人在你們衙門來來去去的,你們一定在忙,所以我沒有敢進去打擾你。直到現在下午了,我料定你得空,這才約你出來喝酒。”


    高師爺喝得舌頭都有些大了,而且那又不是什麽秘事,就不住的點頭:“是啊!從昨天下午,一直到現在昨天一晚上我都沒有睡過,忙的都分不出東南西北了。”


    “那些人都讓你們在翻宗卷啊?”雷員外試探道。


    高師爺喝高了,也不曉問他是怎麽知道那些人在翻宗卷,隻點著頭:“可不是,放著一些陳年舊案,二十多年前的販子案,不含拿了幾份名冊出去。像李老爺、李老爺、李老爺……”


    “哎,怎麽都是李老爺。”


    “我怎麽知道,反正姓李,還是姓雷。不知道他們在查什麽。”


    雷員外聽到有自己的姓氏,激動的臉都泛紅了。“還有呢?”


    “什麽還有呢,沒有了。”高師爺擺了擺手,“翻了一大堆東西,他們就出去了。哎,你怎麽問這個?”


    雷員外老臉一僵,隻笑著說:“喝酒喝酒!”


    雷員外心都飄了出去。


    京城裏果真有金鱗衛來查鎮西侯姨娘的身世!


    而自己的女兒也在當年那批失蹤的少女之中,不知道他們是怎樣摸到的線索,或者他們知道了那是姓李,或者姓雷的人家的姑娘……


    而他就是姓雷的!


    很快,金鱗衛就會查到自己家來,說不定就是自己的女兒!


    雷員外又灌了高師爺幾杯,直到天色黑沉了下來,雷員外就把師爺送了回家,自己找了一間客棧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就急急忙忙地趕著馬車回縣城了。


    ……


    卻說龍孝等人拿到了那些李姓或雷姓的富商的名冊,便與下屬一一去探查。


    探查了幾天,這天晚上,龍孝回到客棧,下屬們便一一回報。


    “屬下查了城府內幾個名冊上姓氏的富商,甚至是現在沒落了,但二十年前的富商,俱沒有走失過女兒。”


    “屬下查了下麵河香縣等三個縣,厲姓富商倒有女兒失蹤的,但讓他認了畫象,卻說不是畫中之人。”


    下麵的人一一回報,那些同音姓氏的多是沒有失蹤人口,查到的隻有三家失蹤過人,但俱不是她。


    “還有剩餘哪家?”龍孝道。


    “現在隻剩下冬棗縣了,那裏有一家姓李的和姓雷的。”


    “那明天就去吧!”龍孝微微一歎,眸子沉了沉,若這兩個縣城還不是找不到……那線索就要斷了。


    難道那個人販子記錯了?不是姓李或姓雷?


    幾人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拖著疲憊的身子前往冬棗縣。


    因著冬棗隻剩下兩家,所以龍孝親自帶著人前去。


    從城府出發,一個時辰就到了冬棗縣,幾人在一間客棧下榻,順道的跟小二打探雷家在哪。


    用過飯後,龍孝就領著人前往雷家。


    雷家是一座三進的寬闊宅子,幾人敲了好一會兒門,這才有個小廝出來開門,看到幾個高大的中年男人到訪,便怔了怔。


    小廝道:“你們找誰?”


    龍孝道拿出一個令牌來:“我們是官府之人,有要事找你們家主。”


    小廝一看,正是知府的領牌,嚇了一跳,連忙道:“幾位官爺,快請進來。”


    龍孝幾人點點頭,跟隨著小廝的腳步走進屋子裏。


    若非正宣帝讓他們加急,須得在十天之內查出真相,他們也不會這般明著來查。


    幾人被小廝領進了寬闊的大廳,任著小廝上茶,他們卻沒坐下,隻道:“快請你們家的主子出來。”


    “馬上。”小廝答應著已經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兒,就走進來兩個年近三十的中年男人,卻是雷家的大老爺和二老爺。


    “聽說是幾位官爺,不知辦什麽差事?”雷大老爺上前道。


    龍孝隻淡淡說:“雷老爺不必打聽,隻聽咱們的話便是,不過是一會兒功夫。”


    雷家兄弟臉上的笑一僵,便喏喏便答:“是是。”


    龍孝拿出一副畫來,打開:“你們可認得畫裏的女子?”


    兄弟二人一怔,眯著眼認了認,均搖頭:“不認得。”


    龍孝和他的兩名下屬微微一歎,一會兒再到那個李家,若還找不到,那得再進行查探。


    “老太爺來了。”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龍孝回過頭來,隻見一名年近六十的綢衣老者被人扶著走出來。


    雷家兄弟看到他,連忙走過去扶著他,雷大老爺說:“爹,你還好吧?”


    “來福跑到我跟前說,家裏來了幾位差爺。”雷員外說著便看著龍孝。


    “幾位差爺不要見怪,我爹昨兒個得了風寒,所以氣色有些不好,來遲了。”雷二老爺道。


    “無事。”龍孝淡淡道,又拿起那幅畫,舉到雷老爺麵前:“雷老太爺,請你看一看,你認得畫像裏麵的女人嗎?”


    雷員外望過去,隻見他老臉怔了怔,接著便是臉色發白,雙眼瞪得大大的。


    不是!


    雷員外差點就跌坐在地了!


    自從那天聽了那兩個從京城回鄉之人的談話,再到師爺那裏探話,已經確定就是鎮西侯在找外祖之後。


    後來,當得知自己也在名單裏,他便滿心期待。


    更是找來福留意龍孝的動向,知道這群人從城府、河香縣、黑山縣……等幾個縣城探查過,他們冬棗縣是最後一個,而姓雷和姓李的,隻有他們兩家。


    龍孝等人探了前麵這些均無結果,而且他打探過,縣東的老李家沒有丟女兒。那麽,鎮西侯的姨娘是自己的女兒之事已經越來越確定了!


    雷員外興奮激動得幾天都睡不好,為了掩藏自己為何精神不振,他就慌稱自己得了風寒。


    今天,終於盼到了龍孝等人上門。


    他萬分期待的,等著看自己女兒的畫像在龍孝等人手中被展開來。


    結果,他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女子!!!


    雷員外有一種頭昏目眩的感覺,他明明該是鎮西侯的外祖啊……


    自己所期待的東西,等了好幾天卻落空了。


    “雷老太爺?”龍孝等人見雷員外那震驚的模樣卻是一陣激動,“怎麽了?你認得?”


    “雷老太爺,你認得嗎?”龍孝的下屬也是被雷員外那異常的表情所鼓舞著,找到了!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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