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德手裏抱著那個木雕,鐵青著臉走進鬆花巷,抬頭看了看寫著“永存居”的匾額,以前他覺得那是個讓他感到無比溫暖,詩情畫情的地方。


    而現在,隻要想到裏麵殷婷娘那苦巴巴的臉,還有殘廢的許瑞等在那裏讓他花錢看病,他腦子的弦便緊緊地繃著,心裏一陣陣排斥。


    葉承德他都不想回家了,但剛剛他在葉家太尷尬了,現在隻想立刻躲回這個老窩裏。


    葉承德走進門,就見殷婷娘在庭院掠衣服。一看到他,就激動地奔過來:“承德,如何……”


    說著那話就頓住了,因為她看到了他手中的木雕,臉立刻垮了下來:“怎麽送不成?你離開之前,我不跟你說了,你開口就說送她三年抱兩,送百子千孫,他們怎麽可能不要的!”


    說到最後,聲音壓仰不住的憤惱和尖銳。


    “他們說……我一個和離之人,是去找晦氣的。”葉承德聲音恨恨的,而且還帶著尷尬。


    “那你不會反駁他們?隨機應變也不會嗎?”殷婷娘氣急道,“瑞兒的藥吃完今天就沒有了。而且家裏的米也沒有了,油也用光了!”


    葉承德見她聲音尖銳,帶著著責備,便皺起了眉:“你這是在責怪我?”


    殷婷娘一驚,接著便深深地皺著眉頭,淚水就墜下來了:“承德,你說什麽呢?我哪裏是怪你?我隻是擔心瑞兒,擔心家裏的糧食,擔心咱們一家三口的口糧而已。”


    她這樣的解釋,葉承德心裏的厭煩之感卻更濃,但仍然安慰她說:“不會有事的,我會解決的。”


    葉承德想到家中米和油又沒有了,屋裏還有個殘廢等著砸錢,心裏一陣陣的煩悶。這種生活,有完沒完啊!


    不由的又想起今天苗氏那一句話,他還跟殷婷娘在一起嗎?


    他很肯定而且無悔地回答,是的,在一起!


    然後她那一聲歎息,那無奈的語氣,她是什麽意思?她意思是說,隻要不跟殷婷娘在一起,他就能回家繼續當錦衣玉食的大爺嗎?


    想著他就是一陣陣的心動。


    但馬上,他就搖了搖頭,他怎麽可能會回去!


    他就要跟婷娘在一起!這是他的選擇!就算現在再來一次,他也不會後悔。因為她是他一生所愛!


    這些時日來,雖然很辛苦,但她對自己始終不離不棄。這就證明,自己這些時日來痛苦是值得的。


    隻是,不知為何,心裏想完這些話之後,他心裏卻沒有了以前那種激動澎湃的感覺,而是一種厭煩和無力之感。


    “承德,你不愛我了嗎?”殷婷娘突然哭著說。


    聽著這話,葉承德便是一驚,不知為何,心裏一陣膈應,但卻立刻反駁:“不,我怎麽可能不愛你了呢!我是這個世上最愛你的人。”


    “承德!”殷婷娘猛地撲到他懷裏,嗚嗚地哭起來:“我們隻有你了。”


    葉承德深深地皺著眉頭。以前聽著這話,他會覺得無比地感動,但現在同樣的話,他卻覺得壓力重重,讓他喘不過氣來。


    “好了,不要哭了。”葉承德安慰她,拍了拍她的後背。


    “我不哭,我去看一看瑞兒。”殷婷娘一邊抹著淚,一邊走向許瑞的房間,上了廊,這才回身淒淒然地對他說:“屋裏還有一些飯菜,那是家裏最後的糧食了,你吃吧!”


    “你們吃過東西沒有?”葉承德道。


    “已經用過了……真的!已經用過!你不用擔心。”殷婷娘眼神躲閃地道。


    葉承德聽著,便知她說謊了,她一點都沒吃!都是留給他的!


    “我先去看看瑞兒,家裏……就靠你了。”殷婷娘說著,就轉身走到東廂房裏去。


    葉承德滿滿都是感覺,但看著眼前的景象,好像又拉回了現實,沒米沒油沒糧食!


    葉承德一陣陣的煩悶,他回到屋裏,桌上擺著一些飯菜,隻有一碗稀粥和一小碟鹹菜。看到這些東西,他心裏和胃裏一同反酸水,這種破玩意,他什麽時候才能不再吃了。


    但還是得吃,不吃隻能餓肚子。


    為了晚上能吃上一點好的,葉承德他隻能又收拾東西出去擺攤。


    殷婷娘在東廂房的窗戶看著葉承德離開,這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回身看著許瑞。


    許瑞正口光呆滯地坐在床上,左右扶在右手之上,左腳還包著夾板和紗布。


    他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成了個廢人!成了個殘廢!


    他從來未放棄過。就算被革除了功名,他憤恨、不甘、痛苦、但從來沒有放棄過。總想著自己隻要好好地蟄伏和忍耐,總有再熬出頭的一天,哪裏想到……自己居然殘廢了!這跟本不可能考功名,更不可能入朝為官,就算給太子當謀士,人家也不會要。


    他完了!已經完了!


    殷婷娘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大大的雕竹葉紅漆食盒來,打開來,第一層放著一碟油燜雞,一個肉絲炒青菜,一碗米飯,再加一個紅棗雞絲粥。


    殷婷妨先把油燜雞和米飯都叫了,再一口口地給許瑞喂粥。


    “瑞兒,吃點粥吧。”殷婷娘拿著雞絲粥喂他。


    她勺子送到眼前,他隻張開口吃,一點反應也沒有。


    看著許瑞成了這副模樣,殷婷娘心裏說不出的憤恨和絕望。


    她原本的計劃把眼前的宅子賣了,帶著錢離開,現在不但宅子房契拿不到手,許瑞還廢了。


    別說是跑路,便是真的跑路,她帶著一個廢人兒子,還有盼頭嗎?


    她以前的盼頭是許瑞出息,許瑞高中,以後她能當尊貴的老太太。現在,一切都完了。


    現在隻剩下葉承德這大樹,隻能死死扒拉著不放。他到底跟葉家還有一點關係,許還能尋機會拿到點東西。


    ……


    葉玲嬌出嫁後,第二天就帶著陳之恒一起回來認親。


    葉玲嬌一身喜慶的葫蘆雙喜紋的遍地金褙子,頭挽淩雲髻,戴著一套桃花如意紅寶石頭麵,把整個人襯得越來精神嬌麗,華燦耀眼。字<更¥新/速¥度最&駃=0


    苗氏、葉鶴文、二房三房的人都到了,還有外嫁的兩名姑母,一些親近的親戚也來。


    一屋子人正熱熱鬧鬧地坐在一起聊天,卻還未開始認人,因為葉梨采和張博元還沒到。


    這時葉梨采身邊的丫鬟柳兒跟著錢嬤嬤走進來:“老太爺,老太太。家玉哥兒病了,哭個不停,大奶奶實在抽不開身,所以今天不來。咱們家大爺……好不容易才約了個才華橫益的大儒見麵,也不能來。等中秋走親戚時,再認一認吧。”


    葉鶴文冷哼了一聲,苗氏淡淡道:“知道了。”


    葉玲嬌伏在葉棠采耳邊嘲了一句:“小家子氣。”


    葉棠采噗嗤一聲。葉梨采見葉玲嬌嫁了個探花,心裏酸,所以不來。張博元自己考不中,便見不得這些高中的人,而且還成了自己的小姑父,還沒大幾歲的。他覺得身邊的人一個兩個都高中,心裏過不去。哪裏會想來跟陳之恒碰麵。


    “對了,明天是廖首輔千金出嫁,嫁的是……呃,是你小姑父和雲攀的同僚,你家有沒有收到喜帖?”葉玲嬌道。


    “嗯,收到廖姑娘的帖子。”葉棠采說。


    “哦,我們家收到的是男家那邊的帖子。”葉玲嬌笑了起來。那是陳之恒的同僚,他娶親給同僚送喜帖,陳家自然也收到了。“那個層次的人……我認識的極少,幸好你也來,否則我都不知跟誰說話了。”


    “嗯嗯,到時一起。”


    像廖家這樣的頂級權貴,以他們葉家以前的家勢是難以接觸的。就如去年摘星台,她們就跟廖玨瑤玩不到一起去,因為家勢不同,她們不易接觸,二是愛好不同,更難以認識了。


    但去年七夕葉棠采在梁王府跟廖玨瑤下了一盤棋,因此結識了,所以葉棠采收到了廖玨瑤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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