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請君入翁於中堂中計   黜官廢後和致齋稱相


    二人秉燭夜談了整整一個時辰有餘, 穆彰阿自然是守在門外滴水簷下不敢稍離, 秋寒夜重,他的衣擺都已被露水打地盡濕,貼在身上, 泛起一陣寒意。他不無怨懟地瞄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自他十四歲入宮萌祖蔭襲了二等侍衛之職在十五阿哥駕前伺候之時他就無比慶幸自己跟了一個明明天才英縱卻深諳隱晦守拙之道的主子——他堅信無論如今哪位阿哥占盡優勢不可一世,最後得登大寶的隻會是永琰。而過去的一年裏, 永琰也早已視他為肱骨心腹,不料忽然殺出個和|, 永琰對他曾經的倚重信任似乎已在不知覺中冰消雪融。


    取而代之的, 是這個明明之前還勢同水火處處防範如今卻念不絕口甚至不惜犯禁星夜來訪的和大人。


    微歎一聲,穆彰阿緊了緊身上的貂裘,卻見一個穿著單衣的孩子躡手躡腳地想摸進和|的屋裏, 他愣了下, 想起職責所在,便上前攔住他:“你是——”


    那孩子轉過頭來, 不過四五歲年紀, 端的是玉雪白嫩,眉目嫣然,叫人見之心喜。好靈秀的孩子!穆彰阿暗讚一聲,他心思靈動,一下子反應過來——這必是和府的公子, 未來的十額附豐紳殷德了。麵上幾乎是瞬間條件反射似地化出一抹溫暖的笑來,他蹲下身,將自己圍著的貂裘脫下批在豐紳殷德嬌小的身子上柔聲道:“深秋夜涼, 小公子穿地如此單薄,凍病了可怎麽好?” 豐紳殷德平日裏最怕生的,除了和|並馮氏,其他人想抱他一下都難,可見了穆彰阿倒沒怎麽見生,乖巧地被他擁在懷裏,奶聲奶氣地哼著鼻音道:“我。。。我聽說阿瑪回來了。”


    “你阿瑪有要事呢,小公子回房裏睡上一覺,明天就能見著阿瑪了。”穆彰阿一笑,他也不知自己對這和府公子怎麽就有一股子油然而聲的親切感,待要再說,忽聽院外腳步迭起:“望哥兒——叫我好找!怎麽就從太太房裏偷跑出來了?”


    豐紳殷德對穆彰阿吐舌一笑,小聲說:“我們躲起來,不叫他們找著。”話音未落,一個清麗卻隱帶疲倦的女音傳來:“望哥兒,你又不聽話了,還不快過來!叫你阿瑪知道仔細你的皮。”


    穆彰阿抬頭望去,隔著花葉婆娑他看不清來人模樣,但聽她語氣,赫然就是和|的正室馮氏了,聲音卻端地耳熟,似哪裏聽過一般。


    望哥兒見驚醒了病中的母親,嚇地捂著嘴就從穆彰阿腿上滑了下去,臨走時還在穆彰阿頰邊親了一口,才笑嘻嘻地被人簇擁而去。


    轉眼間臘月將至,紫禁城中如往常一般忙著為過節張致,又因為前些日子老太後一時高興,乾隆決定來年上元節奉母上正陽門受萬民朝拜——這又是個破錢的主兒,加之京畿防衛尤為重要,萬民洶湧為睹聖顏擠死踩傷了人也不好,因而軍機處,六部並著順天府都為此忙作一團。


    乾隆召近臣所議就為此事,如何布防如何慶典都要盡善盡美——惟文華殿大學士領班軍機於敏中告了病假沒來。幸而乾隆自圓明園回來後心情道一貫還不錯,一是因為甘肅亂平福康安還朝,另一個則是負責查抄王擅望家產的閩浙總督陳輝祖將查抄的王氏家產分百箱送至京城封存大理寺,其餘犯官家產仍在陸續抄沒——這筆錢是按慣例歸入內務府的,是大內私銀,無怪乎乾隆心裏高興,見眾人在養心殿裏議事都是疲累不堪,便吩咐太監給眾軍機大臣都拿上一碗熱□□。


    和|坐地離乾隆最近,剛見高雲從端上□□就起身,挽起袖子接過,用手肘貼了貼溫度不覺得燙了,才親自端到乾隆麵前,笑道:“這時令用這個最好不過,皇上果然體恤我們這些個勞碌奔波的奴才們。”


    乾隆嗬嗬一笑:“知道你辛苦——錢財如水般地從你手邊過,原也要你這般精細的人來經手。”


    阿桂等人也都接過了,在心中不由地對和|這般行止越發鄙夷,隻不做聲而已,聽乾隆又道:“隻是論辛苦,誰也比不過福康安——大冷天地還在呆在甘肅——朕聽說那兒起風的時候,沙割人臉象刀子一般,可是有的?”


    福康安忙恭身道:“為皇上出兵放馬,奴才不敢擅功,些須微勞更不敢勞皇上掛心。”


    阿桂明知道論戰事凶險環境惡劣,征回部打新疆要比平蘇四十三難上許多!可他也知道自己與福康安畢竟沒法比的,傅家是他的□□,福康安是他們的主心骨,他再發昏也不會和福康安爭功吃味,因而忙從杌子上站起身附和道:“這次平隴戰役,瑤林打地極好,雷厲風行斬草除根,叫我這個帶了兵的都覺得汗顏,皇上讚的極是。”


    乾隆點點頭,故意瞅著和|問:“你說,這次他又立了這麽個大功,該晉他什麽個位?”


    和|笑咪咪地抬頭,他如今人前涵養已是做到了十足十,再沒人能使他啞然變色:“福三爺已經是二等公了,不如再晉一等公並賞雙俸?”乾隆搖著頭尤嫌太輕,阿桂福隆安出自私心也都希望福康安再封高位,隻是麵上不說,和|卻輕輕巧巧地瞟了一眼福康複安,抿唇一笑:“皇上,福三爺還年輕,之後的日子還多的是機會為主子爭功勞,這時候都賞光了,將來無爵可賞福三爺還會怨皇上哪。”


    眾人都安靜下了,不約而同地盯著和|——這個男人,果然不計一切代價也要阻擋他們傅家黨行進的步伐!惟有福康安似漠不關心地看著腳下緋紅的地毯。


    這句玩笑似的話刺地乾隆回過神來——公爵已是非宗室爵位中的最高等級,難道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封康兒為王嗎?將來若他再立大功又該賞他什麽?貝勒王爺?還是江山禦座?介時必定輿論大嘩眾人側目,別的不說,他幾個兒子心裏就未必沒刺——如今,還遠不是時候。於是一笑帶過:“那就依和|的。”


    阿桂,劉庸與福隆安暗中互看一眼,什麽話都不宜也不敢多說——就在此時,養心殿外忽有太監匆匆入內稟道:“皇後娘娘來了。”


    眾人麵麵相覷——養心殿西暖閣曆來是皇帝議政決斷的重地,就是皇後沒宣召也不能隨意入內。乾隆已經沉下臉起身,就見那拉氏已經腳步不停地闖了進來,半白的鬢邊還垂著幾絲亂發,看來盛怒之下眼角尤有淚痕。唬地眾人忙不迭地齊齊跪了相迎。


    乾隆平時厭惡皇後好妒失德,但畢竟麵上還是夫妻,因而開始還耐著性子勉強笑道:“怎麽氣色不好的樣子?”


    “我能氣色好麽?!”那拉氏連尊卑之禮都不記得了,不行禮就悻悻然望炕邊一坐,“有人欺負到我頭上了!我還有有多好的氣色?!”


    乾隆皺起眉:“誰?”


    “他!這個不要臉不知禮的混帳行子!”那拉氏手一揚幾乎戳到和|的鼻子,“你是什麽東西!驢肉胡同裏不知道哪個旮旯角裏崩出來的下三濫——才剛小人得誌呢!就敢欺負到我頭上來!”和|聽地似乎一下子三魂沒了七魄,雙膝一軟,癱在地上隻是叩頭:“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心裏隻有一個主子娘娘,豈有敢對娘娘不敬的心?”


    “你沒有?”那拉氏氣地臉白發噎, 揚起手上的一麵白玉牌“你也敢來輕賤我!內務府現是你掌管,抄了王擅望那麽一個大貪官的家,你就好意思送這些下流東西來敷衍我——這還是盡好的了,皇上您上我那看看,其他都什麽貨色!” 乾隆是賞玉藏玉的行家,一看就知道和|日前送去坤寧宮孝敬的這玉牌雖號稱產自和闐然色澤紋路質料都是下乘,與凡石無異。不由地也很意外——這和|從來八麵玲瓏怎麽會這麽公然慢待皇後?


    和|磕了個頭才道:“娘娘息怒,王擅望府中查抄出的財務中這塊雕花白玉牌已算是個中精品,奴才才敢送去鳳駕前供奉!”乾隆也大感意外,王擅望在甘肅苦心經營多年,欺上瞞下冒賑貪汙達百萬之眾,怎麽陳輝祖查抄王府將贓物封運京城後就得來這麽些次品?!


    “你胡說!分明是你跟著宮裏人踐踏我!你送去令妃那孝敬的也這麽個成色?我呸!誰信!”那拉氏越說越氣,竟把手裏攥著的物事猛地朝和|麵門砸去,和|不躲不避被砸個正著,額角登時磕破一個大口子,湧出幾絲殷紅如墨,福康安不由地抽了一口冷氣,乾隆見狀已是大怒,親自扶起和|,轉頭冷冷地道:“殿前殿外多少人在看,你若還要自己幾分尊榮體麵,趁早離了這裏!”


    “我還要什麽尊榮體麵!”那拉氏見乾隆為了這麽點事當眾給她沒臉,想著當日海蘭察等人給皇帝進“回婦”之事,自己鬧到太後那滿想著能以此立威卻被乾隆一句“好妒失德哪堪六宮表率!”當眾掃了沒臉,從此後連奴才們都開始看人臉色輕賤於她母子!她越想越氣地發抖,歪扭著嘴角大聲道,“這宮裏人人都知道我是個偽皇後,六宮裏有什麽事都是找嘉妃令妃作主——你有多久沒到坤寧宮看我一眼?我忍了夠久了,我拿什麽和先頭的富察皇後比?!一般都是龍子鳳孫,其他人封郡王我的基兒病了都沒人探上一眼!我母子不過是人人都能作踐的一根草罷了——你不如就幹脆廢了我!”


    她潑婦似的發作,已經徹底地激怒了乾隆,哐地一錘桌子霍然站起,還沒喝盡的□□並著盞碟都摔落下來碎了一地,牙齒咬地咯咯直響:“好。。。你還記得朕能廢你!”乾隆的盛怒咆哮早把眾人嚇地魂不附體,偏這那拉氏不知受了何人的挑撥,加之前些時候的不滿卻集在了一處不得發泄,如今滿身滿心的燥煩怒火,發了狂似地不能自已,伸手當殿漫指:“我知道他們為什麽得你的心,不外乎出去打仗還記得給你帶女人孝敬——新疆剛平就帶回什麽和卓的女兒天生體香的狐媚子也娶進宮堂堂正正地要封貴妃?!我呸!”一句話將和|,阿桂,海蘭察等人都繞了進去,乾隆已是真地氣到發昏了,眼一黑就道:“你從哪聽的這麽些個蜚短流長!你給我住嘴!滾出去!好妒的潑婦你知道什麽!”


    “我好妒?我明媒正娶從大清門抬進來的皇後——又不是偷漢子老婆,偷養下一個孽子還指望著光宗耀祖封個王爺!或者幹脆皇帝都讓他做了才好!自己做的那些個混帳事兒打量能瞞得了誰!”這話前半句尤指福康安之母董鄂氏,後半句幹脆就對福康安瞪鼻子上臉地直接漫罵,幾十年的老帳翻出,句句都象刀子直紮乾隆的心窩兒,將他不足為外人道的私隱揭地鮮血淋漓!


    福康安促不及防,當下愣在原地,這是他最不得暴露人前的切膚之痛難言之苦,一顆心象被人忽然狠狠地剜去一般,一張臉已失盡血色,慘白著,狼狽著,不堪著。


    眾人慌忙跪下不敢再聽,乾隆氣血上湧紫脹了麵皮興許多年來都不曾如此動怒,竟不知如何措詞,喘著氣指著那拉氏隻是胡亂地吼:“你。。。好。。。叫人來!叫禮部的人都來!擬旨,朕要廢了這個潑婦!送去熱河!朕不想再看到這個失心瘋!”


    “廢我?好,好呀,二十多年了你早想廢了!你說我瘋?我沒瘋!要不也不會忍受整整二十年!”那拉氏頭一轉,忽然急前幾步噌地抽出一個侍衛的佩刀,張牙舞爪地似要撲過來——“你這瘋子要做什麽!”乾隆渾身寒毛一下子乍起,大驚失色地退後兩步,那拉氏卻是仰天磔磔大笑:“皇後有什麽好!呸!打叢我走進這個不是人待的地方起,我早該看透了——最是無情帝王家!”話音未落已經扯散了頭發,毫不猶豫地揮刀削發,一縷又一縷蒼暗的發絲隨風而落,撲簌簌地散在地上——


    而那拉氏決然斷發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決定了她,以及她身後諸人的命運。


    乾隆以那拉氏瘋病狂燥無德無儀大失天下母儀為由,下詔廢去其皇後之位,黜為定妃,強令送去承德“養病定心”,雖有令妃知道後立即趕來苦苦勸其慎思而行不可貿然廢後甚至一頭撞在九龍前壁“死諫”,乾隆也不過命人抬扶起令妃命禦醫好生診治,一句“她既自絕於朕自絕於列祖列宗,安能忝居後位,有再勸的,朕不介意出個‘宮門屍諫’的事!”一口拒絕了之後諸臣阿哥們的求情——擬旨,用璽,發文雷厲風行,不過一個時辰,一切已成定局。


    福康安第一次覺得鬧地這沸反盈天的大事與他無關,無論乾隆之後給他多少優容多少撫慰,他也依舊隻是木木地,機械似地磕頭謝恩。


    出養心殿之時正巧撞見額上包紮著白紗的令妃,蒼白的臉上猶帶淚痕越發我見尤憐,福康木然地請下安去,令妃忙命人扶起了,微微一笑:“福公爺莫要難過了,皇上將來倚靠福公爺的時候往後還多著呢——不過,人之運道原就是生而注定的,半點怨不得天怪不了人,您說呢?


    他抬頭看了令妃一眼,那雙描畫精致的眼眸裏有著與永琰如出一轍的暗芒熾焰。


    嗬。。。宮闕萬千,機心萬千——


    從他淌上這混水開始,就該知道,這紫禁城裏何曾有過個清白幹淨的角色!?


    不知一個人走了多遠,福康安停下腳步,慢慢地轉過身,看向與他相隔不過一丈的男人。


    這張臉多少次出現在午夜夢回,卻已不知道他想起他的時候,究竟愛,恨,憎,怨,何者更多一些?和|。。。你已與當年全然不同,你可以冷冷地笑著撕開我的傷口隻為了達到你的目的不論付出什麽代價——


    為了幫永琰,你可以利用我生來恥於出口的羞辱!


    你算計了於敏中,算計了那拉氏,算計了乾隆皇,算計了所有人的人心——卻再不是為了他!


    那個雖然貧弱潦倒依然在紫禁城裏肯為他挺身而出的男孩,已經不在了,他的喜怒哀傷他的努力付出,也早已不再屬於他。


    不再。。。屬於他。


    但——為何事至今日當年情鍾依然深附我骨髓血液,揮之不去?!福康安錚錚硬漢,惟有這一刻一股酸淚幾乎要湧出眼眶,他遙遠而朦朧地看著他,直到飛揚的落雪簌簌柔柔地覆了彼此一身,福康安才輕聲說了一句話:“這一局,你贏了。”


    最細微的一絲哽咽也被寒涼的飄雪吹散,一等嘉勇公福康安抖落鬥篷上的積雪,轉過身,向宮門走去,堅定,倔強,而永不回頭,在夜色中泛藍的厚厚積雪上踩出一深一淺的兩道腳印。


    和|沒有動,他仍舊看著福康安絕然的背影,而後輕輕一笑,閉上了眼——


    這樣的爭鋒相對,比在甘肅時的不得已的屈從人下,畢竟是要愜意的多了!


    他就是要讓他知道,塞外征戰,是他福康安盛氣淩人;宮中政局,卻是他和致齋隻手遮天!


    他要永遠與他勢均力敵對峙於朝!


    左手卻猛地攥著自己的胸口,和|仰著頭,一麵笑一麵喘,即便拿出那個香包氣促也沒有半分緩解,他皺著眉急促地喘著氣,嘶啞地低吼一聲,雙膝一軟,跌跪在茫茫雪地之上——為什麽他的心,至此還能為他如此尖銳地疼痛著!?


    那拉氏被廢如天降巨石,把朝中局勢砸出一個又一個窟窿來。首先是乾隆整肅宮禁,召集眾人當場杖斃兩名太監才得知在皇後麵前挑撥離間說盡朝中大臣是非的竟是於敏中,牽連出其昔年收買左右太監揣測君意左右決策之事。由是大怒,當眾斥其為“結交閹人內外攬權妄圖獨斷朝綱的操莽之臣”,著立即開去軍機大臣,文華殿大學士等職在家待堪問罪。


    可憐於敏中一介書生汲汲營營為功名利祿,滿想著此次撩撥著那拉皇後出麵整治和|卻不料因為連損乾隆兩個心尖上的愛臣而使龍顏震怒,不僅斷然廢後還攀連出他近年來苦心經營許久的關係網,殺的殺廢的廢,朝中竟已無人能幫他敢幫他,不由地驚懼交加抱病在床,日日嘔血隻道:“和|誤我!”


    乾隆偶有念想他當年隨駕扈從之功,問及和|,和|忙躬身搖頭歎息,說於敏中病入膏肓也是心裏還有皇上,還知道懼怕,雖不宜再用此人但不妨念往日情分,遂他最後一願。


    乾隆見和|不記前嫌反倒相幫於敏中,越發賞識他胸懷博大,便問於氏何請,答曰:“但求陀羅經被一頂。”


    陀羅經被原隻有因功而死或皇帝賞識的大臣身死才能有的殉葬之物,乾隆雖有猶豫但畢竟念舊重情,便著人送去於府——於敏中纏綿病榻雖不至死,但陀羅經被豈有收回之禮?送來經被就意味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方能讓陀羅經被實質名歸!他陡收到如此“恩寵”,全身抽搐著朝北拜了三拜,當夜,不藥而亡。


    另一方麵,乾隆下令徹查王擅望的抄沒家產,竟發現百箱財物珍寶全是贗品凡物,連當年乾隆為表彰其“治隴有功”賞賜下的珊瑚朝珠都不翼而飛,上繳來的三十八萬兩金子全部變成了白銀錠子——僅這一筆,就少了整整三百萬兩銀子!至此始知閩浙總督陳輝祖偷天換日中飽私囊,竟膽敢在查抄王府之時公然貪墨犯官家產,各級官員也都受惠分贓——一案未平一案又起,大清從此果無廉吏?乾隆震怒非常,和|以督撫不可信為由,建議阿桂升領班軍機出京查案,阿桂素來正直忠稟又是皇上信任的樞臣,惟有他才能將此案查地水落石出,乾隆同意,著阿桂即日出京辦差,和|輕輕巧巧借故將處處排擠他的阿桂明升暗降“請”出軍機,自己扶搖而上,一個月內再升任文華殿大學士,成為身兼大學士與戶部尚書的“中堂大人”,眾人稱之為“和相”,時年二十七歲。


    同時,乾隆因嘉妃聽聞皇後被廢反彈冠相慶飲宴互賀而大大不喜,為穩定後宮,均衡勢力,下詔升平和端方極識大體的令妃為皇貴妃,統攝後寢六宮之事,令妃魏佳氏自乾隆四十二年後,穩居後宮三千粉黛第一人之尊位,直至薨逝。


    和|就如此摧枯拉朽般地顛覆了穩定近十年的前朝後宮格局,一時之間,天地為之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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