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五內暗焚瑤林泣血   心計煞費和|麵聖


    福康安跨進門,一直斂容以待的阿顏覺羅氏趕忙迎了上來,按奈著滿心緊張雀躍為他張床鋪被,而後微熏著臉偷眼打量眼前這個英挺的男人,柔聲請她的夫君上榻就寢。福康安依舊是一臉麻木不見異色,直勾勾地盯著阿顏覺羅氏,倒把她盯地不好意思起來,不安地攪著嫁衣下的同心絲絛。


    “過來。”福康安冰冷卻堅定地命令道——和|可以斷情忘愛,他福康安不行?!一並地承繼人倫,去求世間的至尊至榮之位,他福康安會做的比他更好!阿顏覺羅氏頓時心如擂鼓,福康安卻忽然蠻橫地伸手拖過她甩上床,她驚叫一聲,福康安已經撲了上去——那麵上的表情不帶憐愛不帶欲望隻有□□裸的憤恨——宛如鬼魅!


    “不要!”阿顏覺羅氏忍不住推開他,這不似她的丈夫——那個英才天縱冷靜自持的福公爺!她倉皇地帶淚抬頭,幾乎立即被嚇地麵無人色!


    福康安被她輕而易舉地推撞在床柱上,依舊是滿臉陰霾恨恨地瞪著她,卻在下一瞬間,嘔出一口嫣紅如墨!


    門被撞開,一直在暗中窺探等候的福長安潑風似地衝了進來,看著直挺挺地僵坐著一口一口吐血的福康安,心裏有一陣突襲的恐慌——他,他真的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為了和|,他一個已成為神話成為傳說的堂堂公爵會成這副模樣!“叫太醫啊!”他扭頭怒瞪已經呆若木雞的女人,卻被一隻手輕柔地按住了肩——


    棠兒似乎永遠氣度從容,哪怕看著她唯一的兒子喋血不止,微微地搖著頭:“由他去。他能熬過來的——否則,他便不配是福康安!”


    長安愣在原地,他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明白過這個君臨富察一族的女人,心裏真正的想法。


    乾隆三十八年的冬天似乎比往日的天寒地凍暖和了少許,宣武門外的一座府邸的門忽然開了,一個年輕男子步下台階,身後的少婦忙拉住他,遞上一件猞猁皮披風:“雖說是未見雪,但終究須帶上件能擋風的,你身子本就不好,要是著了風寒豈不更遭?”


    男子住了腳步,他雖身子單薄形容消瘦,但一雙眼睛光華內斂鳳隱龍藏,竟不覺得有病弱之征。“我自己會照顧自己。倒是你如今臨盆在即,別隨意走動,動了胎氣不好。”男子接過披風,又喊劉全:“仔細照顧奶奶。”


    劉全忙弓身應了,扶著霽雯的手隻說:“奶奶留神地上滑,崴了腳不是玩的。”半哄半騙地把霽雯駕回了屋。馮霽雯還要回頭說些什麽,和|已經上馬,一陣風似地走了。心裏不免有些淡淡的失落。對於一個男人,和|是足夠寬厚的了,寬厚地令人覺得他心裏從不曾在意過這件事。她不過一介女流,縱使曾經年少放縱過,如今的微末心願也不過能把這個孩子拉扯大,有個完完整整的家。但是和|——她名義上的丈夫,溫文爾雅風度翩翩,這大半年來待她不可謂不好,但是與他在一起,她從來就無法猜透這個男人的韜晦心思。她低下頭撫著自己日漸隆起的腹部,萬千言語都化作唇邊一絲歎息,她該知足了,和|還能容的下她,當她是他唯一的妻,這世界上就沒第二個人能做到——也好過那個薄幸男太多太多。。。


    即便事過境遷,想起那個永遠掛著抹輕薄笑意的俊秀男孩,她心裏複又一痛——心未成灰,又如何能忘記當年的旖旎——“奶奶。”劉全沒看出她的魂遊太虛,隻道,“爺吩咐過我的,他如今要長住宮裏值宿,輕易不能得閑回家,叫奶奶務必要小心門戶,盡量別出二門,有事您就使喚奴才們。。。”


    “知道了。”霽雯回過神來,胡亂點了點頭,這段時間裏她已經習慣服從和|的一切的指令——她已經有了能庇佑她棲息的港口,別無所求了,過去的煙花如夢,還是早忘早好,


    他們如今早不住在驢肉胡同的那處殘破宅院裏了,英廉對於這個十分明白事理的孫女婿還是有所回報的,除了這座三進三出的大宅子,還有隻有滿州親貴子弟才有份中選的禦前侍衛之職。隻是霽雯怎麽也先不通,既是買宅子,為什麽要巴巴地選在外城的旮旯角裏安家,而不住在王府胡同附近——那離紫禁城拍馬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就到,豈不是更方便?如今一搬搬的那麽遠,倒象是在躲著誰似的。她抿了抿唇,看向灰牆上方僅露出一角的天空發怔:她這輩子,或許都無法弄懂他的心思了。


    和|一路拍馬,風馳電掣地踏破清晨的靜謐,從宣武門進了內城又足足趕了小半個時辰的路,才見到黃瓦紅牆的紫禁城隱隱現出了崢嶸一角,在灰暗的天空下靜默著矗立,卻是掩不住的皇家氣象,遮不了的風雲詭秘。


    他眯著眼,住馬遠眺。


    終於,他能再進紫禁城——這一次,沒人能把他趕出來!


    “紐古祿氏和|——”查旭棟翻了翻手中的名冊,“滿州鑲紅旗人?”眼一抬就見一個年輕男子出列應名,看模樣倒是個千裏挑一的,可能做禦前侍衛的一色兒都是三上旗的貴族,他一個下五旗的破落戶隻配去王府做護衛,也能進大內當差?隻怕又不知是用什麽手段鑽刺來的。誰不知道大清多少大臣權貴就是從侍衛職上發家騰達的?遠的如熙朝索額圖明珠近的有已經去了的傅恒福康安父子——都是因著遂了聖意升官一個賽一個地快,多少人想從禦前侍衛接近皇帝?能有這份手段心思,這個年輕人就不容小覷。查旭棟領侍衛內大臣這位子坐的有年頭了,心裏雖有些計較,臉上卻沒表現出來,依舊麵無表情地開口:“你雖是保薦進宮的,但隻怕目前隻能給你個‘柏唐阿’的銜兒——你別嫌低——沒有個藍翎侍衛一進宮就能做到三等蝦的。”


    “屬下不敢。”和|依舊低眉順目謙恭十足的。


    聽這聲音暗啞混沌,倒似個十足的鴉片鬼。查旭棟心裏益發不喜:“恰巧前日子內務府才說鑾儀司少一個人手——就把你補過去,做個鑾儀校衛吧——雖說是轎夫,但也是給皇上辦差,堂堂七品職司,不比在外頭風光?”眾人中有知機的,都知道查大人看這新進的不順,不由地紛紛笑了出聲。


    “大人教訓的是,屬下一定克盡職守絕不辜負大人的厚望。”


    聲音依舊波瀾不興,查旭棟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悻悻然地看向和|,四目相接之下,卻依然看不出這個外貌出眾的年輕人的雙眼裏有一絲的失望抑或野心,心裏不由地一鬆——不過是個想混口體麵飯吃的八旗子弟,能有個什麽大出息?想是他多慮了。。。


    和|倒似沒那麽多計較,在鑾儀司一應地謹慎小心,從不與人相爭,性子又是隨分討喜,侍衛中常常有人愛偷著賭色子卻輸地慘淡,他也時常幫襯著替他還,時間一長人人都來找他打秋風,和|也一笑置之,能幫就幫又從不記得叫人還,時間一長,那銀子花的如水一般,幸而霽雯妝夯豐厚又從不計較和|取多少花多少,日子一久,那些個上三旗裏眼高與頂的公子哥兒倒真對和|開始刮目相看,覺得他人上道又本份難得地還夠義氣,漸漸地與他打成一片,不再象初時那樣對他處處排擠留難了。


    但在皇城大內之中,侍衛雖然風光體麵但卻是等級森嚴,即便是個抬轎扛輿的也要論個身份高低貴賤,英廉給這個掛名孫女婿的僅僅是一張入宮憑證,即便是到了鑾儀司,能有資格抬龍輿的,不是資曆經年就是出身望族,還時常要排班輪崗輕易不得晉見天顏,和|初來乍到自然也隻能做些粗使活計,而與他同時撥進鑾儀司的慶成因著鑲黃旗的出身,父親是又在順天府當差,已是正式成了鑾儀衛。


    “你以為我這樣好?龍輿要四平八穩滴水不露,手都不能哆嗦一下!每天腰酸腿疼的,放了差還直打哆嗦——要歇口氣賭兩把都不能夠!”慶成趕進了屋就對同住的和|抱怨道,“我在家裏何曾受過這個苦?”


    和|給他砌了壺茶,才溫文一笑:“總有機會得見天顏吧?你瞧我進宮這段時間,連皇上的影子都沒見過。。。”


    “你以為我就能見?咱這樣的鑾儀衛跪迎皇上上轎都是眼不敢抬氣不敢喘的,!皇上周圍又有那麽多近侍大臣太監簇擁層疊,你以為真那麽容易得見天顏?”慶成接過和|手裏的茶咕嚕地全喝光了,一抹嘴,“還是你好,畢竟清閑些,還能有機會摸兩把玩,嘿嘿。。。”


    和|一笑:“你知道我素來不好此物。”


    “我就真不懂你了,平常又從不象一些人那樣積極鑽營進取,身怕沒搶到個體麵差事,又從不與我們兄弟聚賭喝酒的——你進宮到底圖什麽呀?”慶成一麵解著自己的發辮一麵細細地抹油——他也是極重外表的人,一麵卻拿眼梭和|,“要不我替你向查大人美言幾句,派個好差使給你?嘿嘿,你這人還是夠朋友的——那麽多次要不是你幫襯,我連開襠褲都要輸去當了。”慶成雖然出身官宦世家,但家教甚嚴,手裏絕少餘錢,在家時候還有父母管教,進了宮越發迷戀呼朋引伴地賭博吃酒,有賭必輸,越輸越賭,若非和|每次都無條件地借錢給他又從不叫還,他早混不下去了。


    和|聽他如是說,心裏了然,起身取了一張小額銀票過來給他:“我這人平素沒什麽大誌向的,進宮也不為出人投地,不過手頭比你們這些受製於人的公子哥闊綽一些,自然能幫就幫,大家兄弟一場麽——不忍心見你不好過,你愛玩就玩我盡量幫你。”慶成忙接過銀票掖進懷裏,笑道:“整個鑾儀司,不,整個侍衛處就你和|最哥麽!你放心,我一回了本,如數就奉還的!”


    話是這麽說,慶成的賭運一如既往地差,輸掉的銀子滾雪球似地越滾越大,和|即便時常資助也是入不敷出,不得以到了典當器皿為繼的地步卻也沒半句微詞,除此之外,還會在慶成輪班的前一晚提點他莫飲酒過多耽誤差使,把個慶成感激地五體投地。當和|再一次將兩百兩銀票給他的時候,慶成已是激動地衝上前緊握住和|的手:“好兄弟,你又救了我一命!”


    和|卻如遭電擊,忙劈手爭開,順手將他退遠數步,半晌才轉過身掩飾地一笑:“不用說的這麽嚴重——你這次欠的是三等蝦富純的賭銀,他在宮裏出了名的麵冷心狠,又是總管太監高雲從的結拜弟弟,欠他的錢不還,還不知道他會下什麽絆兒害你呢!”


    “可不是!我是喝了酒昏了頭了才和他那種潑才去賭!”慶成就差沒指天發誓,“我以後必要戒酒戒賭的!”


    和|撲哧一笑,晃了晃手裏的一小壇子酒:“既這麽說,我才剛托家裏人帶進來的陳氏女兒紅,你可就沒福喝了?”慶成一下跳起:“那不成!陳家酒樓的老板娘最是釀的好酒,偏生規矩多,什麽她女兒何時嫁做人婦她就開一次女兒紅——放他娘的屁!她女兒要是長的賽過張飛,老子一輩子不用喝酒了——你居然這麽巧能弄的到!?”一麵拍開封泥,頓時酒香橫生濃烈四溢,“好酒!就是不知後勁如何。。。”


    和|替他擺好酒杯,笑道:“酒香勁沉,這個道理你會不知?這酒後勁兒是大,橫豎你明日不用去當差,醉倒何妨?”慶成的酒蟲全給勾了上來,一麵疊聲讚好一麵早就迫不及待地仰頭幹了——和|擊掌讚道:“好酒量!來,再滿上。。。”


    查旭棟麵色鐵青地匆匆跨進院門,隻見庭院裏隻有和|一人在依稀星光下打掃殘雪,他愣了下,這個年輕人起的好早!


    和|轉頭見是他,忙讓開一條道恭敬地行了個禮:“屬下給查大人請安。”


    “慶成呢?還沒起?!已經點卯了——他今天要當差扛輿的!發什麽昏!”查旭棟怒道,“前些日子我明明已經把輪班調換改期的公文放在他桌上他也敢當沒看見!他是不想在宮裏混了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


    和|忙道:“大人別生氣,慶成是昨晚有些發熱才睡遲可,我即刻就叫他趕去鑾儀司,應該還誤不了接駕。”


    “你是想叫皇上等你?!早叫人替他去了!我正有事要問他!”和|越替慶成辯解他就越生氣,他難道不了解這個紈絝子弟什麽材料,隻是萬沒想到他這麽不長進!


    和|急道:“我去叫!大人稍等片刻!”查旭棟哪理這個,沒費多大力就推開和|破門而入,一聞屋子裏的酒屁臭味和一片狼籍就勃然大怒:“居然是吃酒吃糊塗了!皇差都敢忘記!很好,這鑾儀司他怕也不用呆了!”


    “慶成!”和|一臉焦急地晃了好幾下,慶成才半醉未醒地睜開眼,搖頭晃腦道:“和兄?不是說了今天別吵我麽?”轉頭見了查旭棟,頓時嚇的舌頭都大了:“大大大人?”


    “你還認的出我!?”查旭棟冷冷地道,“這酒還沒醉死你?!平日裏聚賭吃酒我看著你父親的麵子上不和你追究,你就肆無忌憚了?!富純前日子剛和我說乾西四所有宮女不見了財物,怕是侍衛裏有人手腳不幹淨偷出去變賣,又說你欠他的銀子第二天就能還上——你哪來的錢?!”


    慶成腦子裏還因為昨夜的女兒紅混沌一片,急著直瞪眼道:“那錢,那錢不是偷的!是,是——是和|借的!”


    “還信口雌黃?和|一個柏唐阿,有多少俸祿借給你這個認識不過幾個月的敗家子——何況這次是大喇喇兩百兩!”


    慶成急了,一把拉住和|的袖子:“你說啊!你和查大人說,這都是你借的,我沒偷什麽東西!”


    “你別瞅人老實本份就又叫人替你背黑鍋!”查旭棟吹胡子瞪眼,“和|,你說!你有借他二百兩麽?”和|輕輕把手扯開,跪在地上,一臉為難地道:“慶兄,我平日裏是常有借你錢周濟一二,可從來有去無還,我已經捉襟見肘了哪還有餘錢借你——事已至此,你莫要再瞞大人了!”


    慶成如被五雷轟頂,發怔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而秀致的臉,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廂查旭棟已經怒不可抑地轉身走了,隻撂下一句話:“爛泥扶不上牆!從今以後,你在鑾儀司一切差使革去,你一個人喝酒聚賭去吧!”


    和|低頭將查旭棟送了出去,一路上還不住地勸道:“我想慶成是偶有過失,大人千萬別真地處罰他,小懲大戒就是——革職的話委實重了些,況且一時間去哪找個能替代他的人?”


    一句話提醒地查旭棟住了腳:“你這人啊到底太過善心了——我冷眼旁觀這些時日,你竟是個心思實沉從沒花花腸子的人,當初,是我把你想地左了——咱們鑾儀司真缺你這樣的勤懇辦差的人。你說的也是,找個替代慶成的也難,不如你上吧。”


    “我?”和|象是不敢相信地看著查旭棟,“是代到他複職為止?”


    “還複什麽職?傻孩子。”查旭棟搖搖頭,“你就是替他永遠領了這份差使了!”


    “謝大人提拔!”和|忙磕了一個頭,起身跟著查旭棟出去了,甫出大門就是一陣罡風吹來,直叫人心都寒透,和|卻沒知覺似地繼續望前走,隻在唇邊勾起一抹比這冷風更加冰寒的微笑來。


    和|自得了查旭棟的賞識,處境待遇大不一樣,他卻沒露出一點驕色依舊是悶頭盡心辦差。翌日皇上在養心殿叫了個小起後,忽然有了心致要和幾個軍機大臣去遊北海,一個旨意下來,鑾儀司忙地人仰馬翻,倉促裏就要趕著將在宮裏行走的龍輿撤換成出巡大輿,剛剛準備停當,乾隆就已經帶著一幹近侍大臣走出養心殿,所有侯差的人忽拉拉地全都伏地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乾隆不吭氣地穩步上輿,剛坐定了,抬頭望了望天,轉頭笑對身邊的於敏中道:“早上天還陰著呢,這會子倒出了大太陽。”於敏中是自傅恒死後擢升繼任為首席軍機的,他能越過阿桂一步登天,體察聖意自是拿手,忙賠笑道:“要是一路曬過去,主子龍馬精神自不在意,可憐奴才們一把年紀受不得這日頭曝曬——還是張把黃蓋吧,托賴著奴才們也陰涼些。”


    乾隆含笑點頭,高雲從忙吩咐張黃蓋,眾人倉皇忙碌一陣,查旭棟才苦著臉小聲顫抖著道:“公公——咱,咱沒把黃蓋帶出來——”高從雲聽地有如天崩地裂——當今聖上最惡有人拂他的心逆他的意——這當口不是找死麽!


    “怎麽回事?”乾隆已經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眾人忙跪了一地,磕磕巴巴地解釋完,乾隆果然枯起眉頭,微微冷笑一聲,道:“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他自負博學,生氣也不忘涵養,引經據典地說這話有在狀元出身的於敏中麵前賣弄的意思,本意是叫他接話的,不料於敏中反應不及倒愣在原處,一時之間,全場靜默,所有人都嚇地張目結舌,直到一個聲音憑空打破了僵硬的凝窒——


    “典守者不得辭其責耳!”


    乾隆的臉上頓時舒展開來:“看來還是有人認真地讀書的——誰在說話?”


    和|將頭埋地更低,一顆心砰砰地跳地極快:“奴才紐古祿和|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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