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絕後患董鄂施毒計   斷前情致齋殤己身


    和|騎馬跟著海寧且行且走,直奔到快至通州地界,四下裏已是人跡罕至滿目荒蕪,和|一路魂不守色,至此才抬頭問道:“大軍若望山東去,不是這條道啊?”海寧忙拉住馬,一臉著急地道:“大軍自然望另一條路走,福將軍是特特地單身折返回來等你——就在前頭的玉皇廟裏,眼看著就要到了!”


    和|隻當福康安也有一肚子的話要與他解釋,忙快馬加鞭地趕去,那玉皇廟雖有了年歲的了,修繕卻極完美,正殿裏的老君像剛剛塑了金身,肆意享受案前的繚繞香煙。


    和|望了望四周,複仰頭看那佛光普照:“怎麽一個道士都不見?”


    “福三爺一大早就特地支開了所有的閑雜人等,如今在西廂房侯著呢。”海寧抹了把臉上的汗,催促道,“如今怕早等急了,你快進去吧。”


    和|隻是看了他一眼,便轉過身穿堂過室,一路靜悄悄地果然一個旁人都沒。和|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房門,內裏布曼層層看不真切,卻有一股子他極其熟悉的氣味竄進鼻端——


    那是□□的味道,曾經在他家整整彌漫了十數年。


    和|依舊是麵色平靜地往前走,直到他看見端坐在主位上的一道人影。他住了腳,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


    “傅夫人安好。”


    棠兒依舊是家常裝扮,但眉目間的冷色似乎較尋常更甚數分,她收回手瞟了他一眼:“和|,你似乎一點不意外在這見到我?”


    “這玉皇廟是傅家家廟,在這見到夫人,有何奇怪?”


    “哦?”棠兒饒有興致地笑了,伸手接過侍女敬上的茶,慢慢地啜了一口,“你既早就知道,我也不必大費周章地‘請’你過來了。”


    “夫人錯了,我若早知道或許不會錯信他人錯來一趟——我也是剛剛才察覺的。方才海寧說一大早就支開了道士們,距今起碼有四個時辰了,正殿上的三柱香居然還沒燒完?隻有一個可能,這些道士們是剛剛受到命令,主動避讓的,再看看這廟堂氣派,便不難猜出所屬何人。”和|不急不徐地說完,棠兒已經放下茶盞,盈盈走來:“好一個聰明孩子,你既然知道是我設計誘你前來,還坦然赴約,膽子不小哪。”


    □□的味道越發濃烈,和|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看向案上支著的金質小鼎,氤氳熱氣蒸騰而上,和|豈會不知這是在熬製大煙:“既來之則安之,來都來了,豈有空入寶山而回的道理——相信以夫人之尊,無事也不會留難我們這等小老百姓。”


    棠兒掩嘴一笑,她本就生的極美,隻是平日裏冷峻慣了,此刻霽顏一笑有如冰消雪融,明豔不可方物,即便是眼角些須的淡紋也絲毫無損她的動人。“如今我終於知道康兒為何看上你了。”她依舊是笑,但吐出的話如尖刀般毫無遲疑地插進他的心窩。


    縱是和|再冷靜此刻也有了片刻的慌亂,勉強一笑:“夫人說笑了,我和三爺都是男人,彼此不過是至交——”


    “行了!”棠兒一揚手帕,回座坐了,執起把小金匙不住地攪和著鼎裏棕黑色的粘稠物,慢悠悠地說,“我董鄂棠兒大半輩子過來,什麽事兒沒見過?王孫公子哪個不好這些個邪門歪道?若是平常,我一錯眼兒也就過去了——你說你們隻是至交?哪個知交肯連主帥都不救眼睜睜看他去死也要為你擋上三箭?!哪個知交會為你去給金川的逆首立什麽衣冠塚?!——這是謀逆的大罪!”


    和|被震地退後半步,瞠目看她——她怎麽會對金川的一切了若執掌:“。。。海寧?你一直都把海寧安插在他身邊?”


    “我早說過你聰明。”棠兒幽幽地道,“他是我唯一的兒子,年紀輕輕萬裏出征,萬一有個差錯,我心裏如何舍得?自然要找個人時刻跟著你才能安心。”


    和|忽然想笑,他原本以為在戰場上會關心自己的除了福康安至少還有海寧是真的拿他做朋友,可結果,竟又是他在一相情願!


    “你也不必如此。海寧方才還小心翼翼地問我會把你怎麽樣——他不是不把你當朋友,隻是這世界上,有太多事比朋友這玩意兒值錢。”棠兒似乎看穿了和|的心思,漫不經心地繼續道,“他們家世世代代都是我董鄂家的包衣奴才,我原本隻想讓他莫不做聲地跟著康兒,有什麽危險能舍身為他的少主子擋箭擋刀——不料他竟讓康兒一個人涉險金川,與大軍失散,生死不明,我立即在京中扣住他爹娘——他為了換回他的爹娘將功贖罪,漏夜進京,告訴了這些我死也想不到會發生的事兒——你很快就能成為英廉的成龍快婿怎麽也好過你這麽著不明不白地跟個男人廝混——可你偏偏不!娶大學士的孫女就等於取得一個仕途上的終南捷徑,你不該不懂;得罪富察家你一輩子就別想出人頭地,你更不該不懂!可你依然不肯低頭不捆放棄——何苦?和|,你是個聰明人,一個男人沒有了雄心他在這世上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你以為康兒如今對你的有一時迷戀會持續多久——真要讓他一無所有你們所謂的感情立時就飛灰煙滅!——你不該執迷不悟——有些人是天生要立於紫禁之顛——你何苦拖累他?”


    和|沉默了,他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她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理,針針見血。


    “我是個吃齋念佛幾十年的人了,有些事我不想做卻不得不做——因為我是一個母親更是富察家的主母!”棠兒步步緊逼,“我如今隻要一動手指頭,你就會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京城,康兒至死找不到你的行蹤,你以為他那樣的人能為你傷心多久?今日你離開他難過一時,你跟著他他就悔恨一世!我最後同你說一句——離開福康安——什麽條件你盡管開,你要做封疆大吏還是靖邊大將我富察家都給的起你!”


    的確。這世間有情義,隻是權勢可以將這點可憐的情義吞噬地一點不剩!她不就在告訴他,他和|如地上的爛泥,隻要她隨意一踩就會永世不得翻身——他憑什麽和富察家鬥,和這個二十多年來聖寵依舊的女人鬥!反之,隻要他一點頭,他,和琳,整個家族飛黃騰達就在指日之間!


    “夫人。”他終於緩緩地搖了搖頭,抬眼第一次毫無懼色地直視進她的雙眼裏:“功名我會自己去爭,瑤林,我也絕不放棄。”


    棠兒在瞬間煞白了臉,他明明已經到山窮水盡沒人能幫的了的地步,明明是從不認命一心向上爬的名利之心,憑什麽這樣篤定地向她宣戰?他也配?!她騰地站起身,隻覺得一陣頭昏眼花,忙有人輕輕攙住,棠兒好不容易才平複了自己的心情,摸出袖中的沉香佛珠,念了聲佛號,才慢慢地睜眼:“我早該知道,你沒那麽快認命服輸。”她很惋惜地歎了口氣,“和|,康兒是我唯一的孩子,他從小最看重的隻會是富察家的榮譽而不會是你!我不想他因為一時的迷惑將來後悔痛苦。。。”


    和|渾身一噤,他隻是想和他愛的人在一起,這也有錯麽?!這也礙著誰了麽?!棠兒的眼神卻仿佛依舊祥和平靜,目光移向那隻金色小鼎,突然轉了個話題:“你知道因為和親王身子不大好,兩廣總督孫士毅每年都要送上大量的□□給五爺他鎮痛——他送來的可都是上好的雲土,我好容易弄來了一些,親自熬製,和|,你想不想試下?”話音剛落,門被打開,兩個彪型大漢走進來無聲無息地站到了和|兩側。


    “你!”和|還沒來的及掙紮就已被兩人製住,憤怒地看著她——棠兒側過頭:“好好伺候和大爺進煙。”


    那倆人領命將和|壓上床,一個用力已經強迫他張開嘴——他們所謂的“進煙”竟是要逼和|生生地吃下鴉片膏!


    “不!!”和|第一次感到了徹骨的恐懼和膽寒!


    “和|,你不是平常人,你會毀了福康安毀了富察家——”棠兒在邊上看著他竭力掙紮的情景,似不忍心再看,便轉身出了房門,隻留下一句話:


    “別怨我,怨就該怨你此刻勢不如人。”


    桌上擺著的幾道菜早已經涼透了,和琳坐在椅子上,默然地聽著外邊一聲接連一聲的悶雷,如今家裏隻剩下劉全一個下人,他將碗往和琳麵前一推:“二爺,您好歹先吃點吧?爺還不知道何時能回來。”


    和琳固執地搖頭起身:“我等他回來。”望著窗外遮天的雨幕,他歎息一聲,“我不該惹他生氣的。我們一世兩兄弟,無論淪落到什麽地步總也得一起扶持著走下去——劉全,你在府外點一展牛角燈,如今是驚蟄節氣,雨隻怕不會停,咱得為哥張燈引路。”劉全領命去了,不料剛剛開門就聽他一聲驚呼,隨即哭喪著臉喊:“爺!”


    和琳心中咯噔了一下,飛也似地衝進瓢潑大雨中,出門一看頓時也驚呆了——“哥!”隻見和|癱在濕地上也不知道在雨中暈了多久,他撲過去將和|抱在懷裏,一摸額頭,滾燙地嚇人,發辮也散開著貼拂了滿麵,驟眼望去猶如淋漓鮮血——和琳立即將他打橫抱起,一麵進屋一麵疊聲吩咐劉全燒水。


    在燈下看和|的情況更加骸人,閉目屏息似死了一般,臉頰上紅腫一片,唇角更是撕裂了血跡未幹,和琳擰著眉,輕聲叫著和|的名兒,手裏盡量小心地剝去已濕透了的衣裳,褪下他的褻褲之時忽然全身一僵——


    “二爺,熱水燒好了。”劉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和琳突然厲聲道:“水放下,出去!”聽得外麵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他才顫抖著將手抽出。


    血,溫熱而淋漓的血跡,在他手上逐漸張開猙獰的紋路。


    和琳一低頭,一滴淚水濺在手心裏,卻化不開那深重凝滯的血痕。


    不,現在不是落淚的時候。和琳咬著牙強迫自己恢複理智,為依舊昏迷的和|端水淨身,又濃濃地灌下一碗驅寒藥,一麵灌那藥汁就一麵順著脖子淌下來,竟是一點也沒灌進去,和琳心裏一急,張口含了一大口,伏下身子就那藥一點一點哺進他的嘴裏,豈料和|的嘴唇剛一張開,和琳就感受到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他一驚——這是咬舌的征候——


    不可能!他大哥何等人——這世界上有什麽熬不住地折磨能叫他輕生?!他驚惶無措地看向和|,卻猛地對上一雙死水般的眸子。


    “哥!”和琳忙握著他的手竭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透露出一絲哽咽,和|慘白著臉看他,卻是一句話不說。和琳又給他端來藥,一口一口地喂了,和|原是呆著臉咽,沒一會就全部嘔了出來,撕心裂肺一般地嘔,棕黑色的藥湯夾雜著絲絲血痕在地上斑斑駁駁觸目驚心,和琳再也忍不住放下碗,咬牙切齒地就要去取掛在牆上的刀:“英廉這個老匹夫!他至於下這麽重的手整你麽?!我非找他報這個仇不可!”


    他的手腕卻被緊緊地搭住了——“哥!”他回頭,痛心疾首,“讓我去!”他怎麽能忍的下——忍的下那樣的奇恥大辱!


    “不。。。不是他。。。”和|終於開口說話,卻叫和琳更加驚恐地扶住他的肩:“你的聲音?!”


    和|閉目喘息了好一會,才能勉強著繼續說話,那聲音卻是嘶啞難辨如夜梟哀號:“我。。。吃了鴉片膏——”魂好象也在瞬間抽離,掙紮,扭打,□□,一口一口地被撬開嘴塞進這世上最純的鴉片——從最初的反抗到最後的力竭,如今想來,仿佛是場最荒誕的噩夢。


    她找來的人很好,是個真正能教人生不如死的行家能手。


    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


    但他,該恨誰?能恨誰。。。


    隻能恨他這輩子如爛泥一文不名供人踐踏!再愛又如何?誰是誰一輩子的依靠?!沒有人!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每個人都隻能靠自己,惟有靠自己!


    和琳咚地一聲癱軟在地,生鴉片!那種東西即便熬熟了依舊是個毒——他大哥居然被強灌下去?!誰下這樣的狠手!不僅壞了嗓子,而且是一生一世的毒癮難戒,下手的人是要生生剝奪摧毀他未來所有的希望,卻教他活著去承受這一切!“誰下的手?!誰下的手!”和琳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麵——


    “現在問這個。。。沒意義。”和|半垂著眼,象在慢敘一件最無關緊要的事,“我那時候雖已經盡量把鴉片嘔出來了。。。嗓子壞倒是小事,這癮隻怕是染定了——”


    “哥!”和琳知道他此刻越冷靜,心裏的傷就越深刻,偏又掩著藏著,哪怕鮮血淋漓也絕不說與人知,“我會陪著你,永遠陪著你——我們離開京城好不好?無論漂泊到哪兒,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絕不離開你!”


    和|慢慢地睜眼看他,每講一句話就仿佛在喉管裏被人劃上一刀:“你放心,我和|。。。還遠遠沒有認命。紫禁城——我永不離開!哪怕在這跌地粉身碎骨我也要從這重新站起來——”


    和琳呆怔地看他,他從此刻,再也不能弄懂他的哥哥心裏的想法。


    和|很快就開始涕淚縱橫,不能自已地渾身發抖——他拿著鐵鏈將自己牢牢鎖在炕頭上,無論如何地百爪饒心痛苦難當,也絕不動彈半步,隻疼地滿床打滾。和琳開始還能在房裏陪著他,卻很快被發狂的和|趕了出去,隻能流著淚在院子裏看著和|掙紮,和壓抑不住的痛苦哀嚎。


    “二爺。。。”劉全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卻明白和|是不知從哪染上毒癮,“阿芙蓉膏一旦抽上了就沒人能戒的了——大爺會死的——您也不是不知道,先頭太太何曾沒想過戒了?死去活來脫了好幾層皮,依舊還是個抽——”


    “不行!”和琳雖還在流淚,聲音卻無比決絕。


    房裏傳來咚咚的叩擊聲,這是和|再熬不住了以頭撞牆,一聲比一聲響,間雜著淒厲變調的慘叫“啊!!!!”


    “二爺——爺會死的!咱家還剩著一點□□並太太留下來的煙槍,給爺噴點吧,會出人命的,抽這個總好過見爺痛死啊!”劉全老淚縱橫地跪在地上。


    “不行!”和琳咬著牙道,若是此刻心軟就前功盡棄了!他紐古祿和|不要就此一敗塗地——他清楚地記著這句話,他必須幫他,否則這世界上還有誰能幫他!


    “二爺!”劉全還要再說,卻隻聽見屋內一聲脆響,接著是死一般的寂靜。


    和琳與劉全立即跳起來破門而入,隻見和|歪靠在炕角,右手捏著個碎瓷片,一腿觸目驚心的紅。“哥!”和琳看地肝膽俱裂,萬沒想到和|會用自殘的方法來轉移自己對鴉片的劇烈渴求。和|喘出一口灼氣,握著瓷片還要去割自己的大腿——“住手!”和琳按住他的手,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裏,“哥,再這樣你會死的!”


    “放開!”和|喊了一聲,和琳不為所動,他立即發狂似地一腳踢開他,“滾出去!”那拔高了的嘶啞聲音就象在鐵壁上猛力刮削一般叫人毛骨悚然,又是一道劃破,鮮血從皮肉間湧了出來,和|仰高了頭,劇烈地喘息著,似乎惟有此刻才能有片刻的解脫。


    “哥!”和琳撲過去一掌打飛他手裏染血的瓷片,抱著他一麵哭一麵喊:“去他嗎的戒毒!劉全,拿家夥,給他噴煙!”沒什麽比他哥活著更重要!


    劉全已經嚇傻了,此刻才回過神來,一路連滾帶爬地跑出房間。沒一會工夫就拿過馬佳氏生前的煙槍,手忙腳亂地裝好了就對著火要燒,卻隻聽地一聲嘶啞地喊叫:“回來!”和|似回複了片刻理智,隻是身上依舊冷地發抖,他抹了一把臉上滿布的淚水鼻涕,疲憊地連眼都睜不開,隻能一個勁地抽搐著:“和琳。。。我不能輸,我這輩子不想再窩囊地輸下去了——你把我綁起來,全身都綁地緊緊地,別讓我動也別管我怎麽喊——求你了。。。我不能。。。抽上那種鬼東西。。。”


    和琳一麵拭淚一麵連連點頭:“我答應,我都答應!但你得讓我陪著你,你想發泄,就咬我的手——多用力都不打緊,別自個兒摧殘自個兒,成麽?”


    和|經曆了他這一生最為難熬的折磨,那種會把人逼瘋的痛苦如影隨形地侵蝕著他所有的神經,他隻能不斷地哀號,直到將和琳的雙手咬地鮮血淋漓——疼啊,疼入骨髓,疼地他恨不能就此死了——但他不能,他要活下去,活出個人樣!


    他腦海裏浮現出了無數的人,和琳,索若木,福長安。。。乃至。。。福康安。


    他如今在哪呢?


    那個曾經對他發誓若有相負天不假年的男人?


    在他每一次生死存亡的時候,他都在哪?!在為自己為家族的權勢名聲奔波賣命!


    或許她說的對,他對於他來說,終有一天會成為他揮之不去的悔恨。


    他其實早有預感了。。。從他,當著他的麵沒半點猶豫地砍下索若木的首級。。。他從來都比他還更加冷酷更加深謀遠慮。。。隻是他一相情願地以為他可以為他例外,這段不見容於世的感情——在地位不平等的兩人之間,遲早會全盤崩潰,隻是從前的他,太傻太天真。


    他與他都沒能剪清那旁根錯結的內憂外患,他捫心自問,真要他放棄一切跟隨福康安永世見不得人他願意嗎?真要福康安放棄功名與他遠走他鄉避世無爭他又願意嗎?


    他和他,誰都做不到。或許這世界上,愛情本就不是唯一——何況是他們之間,如在岩石罅隙之間的畸戀,一經光照,立即就粉碎成行將湮滅的流塵。


    不是不情深義重嗬。。。可在強權之下,都可笑單薄地如一張白紙。


    他早該幡然醒悟了——這世上,惟有權之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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