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信任動搖時,所有的試探,都是為了驗證。


    王潮先前問蔣一帆的問題都是一種驗證,驗證蔣一帆是否目的不純,驗證他與薑瑜期的關係究竟到了何種程度,驗證蔣一帆企圖破壞利益集團的可能性有多大。


    甚至王潮讓蔣一帆當著自己的麵,給薑瑜期打電話,結果卻也聯係不上。


    電話是通的,也是與王潮手機裏相同的號碼,但就是沒人接。


    收起手機後,蔣一帆道,“可能在忙,我所知道的就是他人在桂市,說回去結婚,那次是專門飛回來跟黃金談合作的。”


    “為什麽你會知道他以前是警察?”王潮眸光犀利。


    蔣一帆聳了聳肩,“聊天時他自己說的,因為我上課時間都很晚,10點或者11點左右,經常都是會所最後一個學員,所以經常跟他一起鎖門,一起下樓,有時我也會送他回家,他跟我聊了很多以前的事,他說幹警察就算幹得再好,也沒多少錢,他父親之前因為賭博欠債,所以他不得不辭職來青陽打工賺錢,這也是為何他先前白天在無憂快印工作,晚上還要當健身教練。”


    王潮聽罷,視線定定注視著地麵好一會兒,而後抬起頭道:“要賺錢,怎麽會選擇無憂?據我所知,那裏遠遠沒有全職當健身教練賺錢。”


    蔣一帆聽後笑了,“師兄,青陽的健身教練很多都沒多少錢,一個月就三四千工資沒活幹的私教大有人在,這個行業太看客源了,薑瑜期當時剛來,既沒有執業背景,也沒什麽健身行業的比賽證書,很難找到大型健身館的工作,他跟我說他進無憂快印,就是因為那邊門檻低,打印複印,是個體力好的健康人都可以做。”


    蔣一帆說完,還索性在手機中搜出了明和大廈旁邊那家健身館的聯係方式,“就是這家,薑瑜期以前工作的健身房,因為就在明和旁邊,我同事以前常去,薑瑜期說他剛開始那兩年很艱難,一周也接不到三個客戶。”


    王潮看到蔣一帆手機裏的聯係方式,明白蔣一帆的意思無非是:你若不信,可以打電話過去問問,甚至實地去查查薑瑜期以前的課表,確認他的收入,從而支持他不得不打兩份工還債的這個結論。


    對手主動給出的線索,王潮是沒興趣追查的,這與他以前幹投行時走訪企業的感覺太像了。


    王潮摸了摸下巴,繼而問道:“關於無憂快印,你怎麽知道他就做打印複印的工作?這也是他自己告訴你的?”


    “嗯,不過我跟同事們以前報項目,去了很多次無憂,製作員團隊中,確實看不到他,有一次同事材料找不見,我去幫忙,還是在掃描室看到的,他的工作就是把文件掃描到電腦裏,不過其實單單隻是這樣就夠累人的,畢竟那兩年新三板業務爆發,要掃描的資料多得都堆成山了,他後來還笑著說一天站仈jiu個小時是常有的事兒。”


    蔣一帆臉部肌肉相當鬆弛,說到最後他還示意王潮可以一起坐下來慢慢談。


    把王暮雪曾經跟他說過的經曆,稍微改動下,套在自己身上,王潮也不可能會發現。


    “如果你師兄王潮,或者劉成楠問到了我的身份,你必須實話實說。”薑瑜期曾經對蔣一帆這麽說。


    如果事情暴露,蔣一帆也設想過無數種其他的包庇理由,但確實都沒有當下這種來的真實自然,之所以自然,是因為真中有假,假中又是真,而且真的成分多於假的成分。


    這種等級的撒謊,需要做到真的部分可以經得起查,假的部分符合邏輯並且對方也無從取證。


    “但有一點必須隱瞞,不能提我父親的死因,最多隻能說是賭博欠債。”這是薑瑜期給蔣一帆提前通過氣的底線。


    那麽多次的私教課,蔣一帆和薑瑜期沒少m.在密閉的私教室裏討論這些事情,每一步棋敵方會怎麽走,我方又應該怎樣應對,他們早已把各種可能性討論透了。


    “說真的,我想請保鏢,盯著我家附近還有小雪。”這是蔣一帆最開始的提議。


    隻不過,薑瑜期還沒開口表態,蔣一帆自己就把這個提議否定了。


    請保鏢這個舉動看似妥當,但不僅收效甚微,還會打草驚蛇。


    首先,請保鏢,如果是暗中保護,短期還能瞞住王暮雪,時間一長,肯定會被她發現,最後蔣一帆與薑瑜期的計劃就要被多一個人知道,王暮雪能不能忍受蔣一帆冒險做這些事情尚且不論,以她的性格,能不能為抓條大魚忍個幾年非常是問題,廢口舌說服她的各種小機靈,費時又費力;


    其次,保鏢如果不貼身保護,幾乎形同虛設。怎麽保證與王暮雪擦肩而過的某個路人不會借機捅她一刀?如果貼身保護,時間長了勢必會影響王暮雪的日常工作,她還怎麽見客戶和走訪?一個投行人整天上班帶著一群保鏢,那其他人會怎麽想?項目還要不要做了?


    蔣一帆深刻地明白,影響什麽都不能影響王暮雪的工作,工作就是她的命根子和底線。


    再次,對於一般性的殺手而言,保鏢的存在是會增加下手的難度,但這並不能擋住橫平爆炸案與殺死蔣首義那樣等級的殺手。


    頂級殺手殺人於無形,證據鏈無論警方怎麽查,都是斷掉的。


    王暮雪可能死於女廁所一開門噴出來的無色無味化學致命氣體,可能死於樓上突然落下的巨石,可能死於家裏保姆經常買回來的那個牌子的牛奶。


    如果是這樣的死亡方式,保鏢有用?


    最後,請保鏢就已經向金權集團表明,蔣一帆沒有真想入夥,真要與別人勾肩搭背的時候,是不可能還做出不必要的防守動作的。不取得金權的信任,還怎麽打入敵人內部,獲得更多信息?


    換而言之,如果蔣一帆在小愛不見後就開始請保鏢,他不可能會被王潮請入會議室,得知和訊陽光的操縱計劃,認識黃金,進入金寶物流……


    所以對於這樣的敵人,越是沒有防備,越是貼近,王暮雪反而就越安全。


    薑瑜期聽完蔣一帆自己給出的理由後,補充道:“劉成楠養的狼,說不定不隻一窩,我們在明,狼群在暗,且它們咬人的時間可早可晚,我們不可能防一輩子。”


    蔣一帆深表同意,於是二人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必須找到全部的狼窩!


    薑瑜期最後還笑著說,“你每組間隙多動動腦,就不會感覺肌肉酸疼或者嫌我給你加的杠鈴片太重了。”


    而現在,辦公室裏的王潮思來想去,怎麽也沒找到蔣一帆說辭上有明顯破綻。


    薑瑜期是警察,蔣一帆知道;


    薑瑜期有個有錢親戚想賺錢,蔣一帆幫忙;


    那個親戚與蔣一帆都想先觀察一次,而且目前蔣一帆確實沒有報警,如果對方真的是來抓人的,日子都過去幾個月了,經偵早就應該上門了。


    想到這裏,王潮把蔣一帆拉進了劉成楠的辦公室,讓他把方才跟自己說的,當麵跟劉成楠再說一遍,蔣一帆說的時候,王潮還在旁邊助力,盡可能打消劉成楠滅口的念頭。


    薑瑜期突然覺得王潮這個人很有意思,他親自把心愛的師弟拖下水,但也不希望蔣一帆被別人從背後捅上一刀;嘴上的威脅蔣一帆的籌碼是王暮雪,實際操作上卻選擇了一隻無辜的布偶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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