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葦平從來沒見過兒子這般著急,蔣首義書桌下的抽屜幾乎是被他一個個拔下來的。


    “帆仔別急,慢慢找,我確定我收在這裏,一定找得到的。”


    見蔣一帆沒回答,一直把無關的東西往外丟,何葦平忍不住問:“幹嘛突然要找你爸手機你要什麽資料說不定我這裏有。”


    蔣一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繼續一言不發地翻箱倒櫃。


    最終,他找到了父親的手機。


    充電開機後,蔣一帆試了很多密碼,最後打開蔣首義密碼的數字是新城集團成立的那天,1997年1月8日。


    他翻了父親手機裏幾乎所有通訊軟件,最後把目光定格在蔣首義死亡當晚的一個可疑電話上。


    這個電話號碼是一串數字,很顯然蔣首義之前並未將之存入通訊錄。


    該號碼給蔣首義連播了3次,蔣首義最終在第4次接起了電話,通話時間18分32秒。


    “這個是去年的通話了,肯定查不到內容。”蔣一帆警局裏一個熟人朋友跟他說。


    “那能不能幫我查一查這個機主的名字?”


    隨後不久,蔣一帆得到了結果,該號碼的機主是一個蛋糕店女服務生,其2017年來青陽打工,期間一直在蛋糕店工作。


    蔣首義死亡的第二天,該服務生曾主動打電話給運營商停機,稱自己昨晚手機被盜,為了網銀和支付寶的安全,申請廢掉之前的手機卡,新卡辦理後,號碼仍舊保留。


    蔣一帆特意去找過那個女服務生,也派警局的朋友對其做過背景調查,該名女子人際圈與新城和金權毫無交集,也沒有任何殺人動機,且在該次通話之前,該女子從未向蔣首義撥打過電話。


    “這個號碼還是外地的,跟那女孩老家一個戶籍,用了8年了,她通訊錄裏的同學朋友我們抽查了幾個,都知道這是她的號碼。”警局的朋友跟蔣一帆說。


    蔣一帆知道朋友的意思無非就是:凶手不太可能是這個女孩。


    結合王潮在車裏跟自己說的話,真相已經很明顯了:金權集團為了拔掉蔣首義這顆阻礙借殼的釘子,當晚在電話中通過言語刺激使其心肌缺血缺氧而猝死。


    “他們之前肯定對你爸做過調查,知道他有心髒問題,甚至知道他和你母親分房的生活作息,所以才挑深夜下手,他們盯上你父親很久了。”


    “這樣難道不算故意殺人麽?”蔣一帆反問一句。


    “如果你父親在醫院有心髒病診斷記錄,有證據可以證明對方確實知情,且當晚的通話內容可以被還原,那麽的確構成故意殺人,屬於激怒對方間接致其死亡的故意殺人。”


    蔣一帆聽後咬緊了牙關,想著就算父親有心髒病診斷記錄,又拿什麽證據證明對方知情呢?


    何況最重要的通話記錄已經不可能還原了,根本無從定罪。


    更何況,那個手機號碼的主人,蛋糕店女服務生與這個案子並沒有直接關係,盜用她手機打電話的主謀也不知道是誰,怎麽追查呢?


    是王潮麽?


    是劉成楠麽?


    當然不。


    蛋糕店女服務生手機失竊的發生地在青陽,王潮和劉成楠出行記錄一個在京城,一個在魔都,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這一點公案係統一查飛行記錄就可以證明。


    蔣一帆也明白做這種勾當,不可能是金權內部這些西裝革履的金融人士親自幹的,他們背後肯定有一個團夥,這個團夥為了資本市場上的既得利益,視人命如糞土。


    “能不能從那個蛋糕店女服務生周邊的關係開始調查?比如她的同事、朋友和情人,萬一她也是這個團夥之一呢?”蔣一帆仍抱有一線希望。


    “這個我們會查的,也會對那個女生進行必要的跟蹤和監視,但我可以比較誠懇的告訴你,別抱太大希望,他們這種做案手法,我推斷絕對不會用自己人的手機,要不就是用無名卡,要不就盜一個路人的手機,這樣安全太多。”


    蔣一帆離開警局後回到這裏,久久都沒有將車子發動。


    他還記得父親閉著眼睛像睡著了的那個早晨,他記得父親說:


    “隻要我蔣首義還活著,他們金權永遠別想多吃一口!”


    然後,父親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父親是個偉大的實業家,在新城集團這個鋼鐵帝國中,父親是至高無上的王。


    父親的形象在蔣一帆心中一直都是偉岸的,強大的,不屈不撓的。


    但也正是因為有一個如此強大的父親,蔣一帆覺得自己在這個帝國中會迷失自己。


    所以他逃了,蔣一帆曾經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但直到父親倒下的那刻,他才意識到那個眾人眼中完美的自己,隻不過是個懦弱的逃兵罷了。


    諷刺的是,這個懦弱的逃兵最後還站在道德製高點指責父親的作為。


    狹路中的衝鋒,自己是不會的,因為自己從小到大走的就是康莊大道。


    借殼這個決定,真的是自己錯了麽?


    蔣一帆將頭靠在座椅靠背上,整個人癱軟無力,他望著沒有白雲的天空,很久很久。


    蔣一帆在腦海中勾勒出凶手的樣子,甚至他都可以重現當晚凶手跟自己父親對話的內容,他直到凶手的目的,但是他卻拿凶手毫無辦法。


    也就在這時,他才想起了薑瑜期,他想起王暮雪曾經告訴他的那個關於薑瑜期的故事。


    於是蔣一帆猛地坐起來,用手機查著當年薑瑜期父親跳樓的新聞,那則新聞年代久遠,“杠杆配資”、“桂市商人”、“勿擾妻兒”這樣的關鍵字出現在蔣一帆的眼前。


    於是蔣一帆詳細搜索了金權集團相同時間段內,旗下私募基金持股情況。


    搜索結果顯示,金權私募1號在薑瑜期父親死前的大半年前,就吃進了不少陽鼎科技的股權。


    而在那年股價集體滑鐵盧的期間,私募1號不斷低價吸納陽鼎股份,致使其成為第一重倉股。


    而後戲劇性的情節上演了,私募1號吃進股權後,一直按著沒動,一按就是數月,導致很長一段時間內,市場上賣單遠遠高於買單,跟一座大山一樣壓走了不少“韭菜”。


    千股跌停,低價買進,極為合理;


    股價不漲,按兵不動,也沒任何毛病。


    由於金錢可以抵抗風險,所以在股價滑鐵盧一滑就是大半年的時間裏,被榨幹的全是杠杆配資或者家庭經濟不寬裕的小股民。


    我明知這麽逼你會死,但我還是這樣做了,這算殺人麽?


    想到這裏,蔣一帆認為自己沒有時間去憤怒、悲傷與無助了,因為他想到了王暮雪。


    </br>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投行之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離月上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離月上雪並收藏投行之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