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這種四方無聲,死寂沉默的詭異氣氛中,一把高亢的大笑聲,驀然從宮殿中傳了出來。


    “哈哈哈!有趣,武揚,你真的很有趣……”


    “是很有趣,就好像神明之於凡人,無論凡人跳得再歡,蹦的再高,在神明眼中,都隻是一個笑話對嗎?”


    武揚輕笑,毫不動怒,隻是淡聲道:“閣主乃是大人物,相信這點氣魄肯定是有的,不若還是言歸正傳如何?”


    閣主又笑了。


    盡管所有人都無法窺破宮殿的重重防護,看見他的真身,但就是感覺他在笑。


    很快,閣主的聲音便再次傳來,“沒錯,武揚你很聰明,眼光也很毒,本座這次過來的,的確不是真身,僅僅隻是一具分身罷了……”


    “……”


    全場嘩然。


    尤其是之前心髒高懸,神經繃得如同一根弓弦般的諸多萬族老古董們,此刻聽到閣主的回答後,卻是忍不住長舒一口氣,表情,也稍微放鬆下來,不再如之前那般緊張了。


    另一邊,莊瀾等至尊閣強者,卻是麵色一沉,心中的激動和喜悅之情,更是直接被衝淡了九成九。


    莊瀾神情變幻,猶豫著朝宮殿看去,“閣主……”


    “行了,不必多言,本座今趟,的確隻是一具分身降臨,這沒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


    閣主淡笑,說著,又很快道:“怎麽樣,武揚,本座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武揚目光凝了一下,有些佩服道:“閣主大氣。”


    “先別忙著說好話,也別急著高興,本座就算隻是一具分身降臨,要殺誰,滅誰,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武揚你可想試一試?”


    他話聲一落,現場又是一靜,無數人,都把目光朝武揚投去。


    武揚環顧四方,卻是毫不猶豫道:“如果閣主願意給在下這個機會,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


    好膽!


    真的是好膽!


    眾人聽到武揚的回答,不覺又是一驚。


    哪怕是作為敵人的齊天聖,也有些佩服武揚的膽色。


    平心而論,如果換作是他,就算明知道麵對的隻是至尊閣閣主的一具分身,他也不一定有膽量出手。


    然而武揚給出了答案,那座龐大的宮殿,卻是突然沉默了。


    就當所有人麵露疑惑,甚至漸漸生出懷疑,覺得威名遠播的至尊閣閣主,是不是有些名不副實時,“嘎吱”一聲,宮殿的大門,忽地洞開了。


    眾人渾身劇震,猛地抬眼望去,下一刻卻發現,從殿門中走出的,並非是傳說中的至尊閣閣主。


    為什麽會有這種判斷呢?


    很簡單。


    因為至尊閣閣主是男人,而此刻從殿門走出的,卻是一名女子,準確來說,是一名白發老嫗。


    老嫗看起來真的很年邁了,連腰都有些直不起來,不過精神狀態還不錯,很快便落到虛空,朝武揚拱手道:“老身白晶,見過人族至尊武道友。”


    話落,又朝四麵八方一群老古董抱了抱拳,尤其著重看了玄九靈、敖戩幾個站在武揚一方的老古董一眼,笑嗬嗬道:“白晶,見過諸位萬族的道友。”


    白晶?!


    武揚皺眉……這老女人是誰?沒聽說過,也完全不認識啊。


    不遠處,玄九靈卻是皺起眉頭,一臉意外道:“白晶仙子是你?我要不是聽到這個名字,還真未必能認出你來,你怎麽……老夫記得,當年你可是號稱……”


    玄九靈的聲音戛然而止,也不知後麵到底想說什麽,倒是讓四麵八方無數人心頭抓狂。


    白晶笑了笑,道:“讓道友見笑了,不過歲月無情,老身能夠活下來,已經算是不錯了,再去費力維持容貌皮囊,卻也沒有什麽意義。”


    武揚身後,來自冥族的老古董冥梟,似看出了他心頭的好奇,趕忙傳音道:“白晶來自九尾狐族,活躍於第四次造化之門開啟前後,算是那一個紀元最驚才絕豔的天才之一。


    不僅如此,當年的她,還號稱是諸天萬界第一美人,諸天萬族無數天驕神子,都曾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說著,冥梟似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開口道:“老靈並非是那個時代的天驕,遇到白晶時都一把年紀了,傳聞也曾動過把白晶收為禁臠的心思……當然最後失敗了,說起來,在任何一個大時代,都不缺氣運昌隆,天賦異稟的天才神子。


    不過一旦遇到至尊閣的老怪物,任何天驕神子,終免不了黯然失色……”


    “原來如此!”


    武揚暗自點了點頭,又不著痕跡的朝玄九靈看了一眼,“那老靈現在不會還對她念念不忘吧?”


    “那倒不至於。”


    冥梟斷然搖頭。


    武揚剛想問原因,想想又把嘴閉上了。


    白晶當年或許很風華絕代,可現在,雞皮鶴發,與玄九靈的書生模樣,完全是兩個極端,玄九靈如果還會對她起心思,那武揚隻能說,敬他是條漢子。


    想了想,武揚又傳音問道:“那老女人實力如何?”


    冥梟沉默一陣,最後給出了兩字評論,“很強!”話落又補充道:“她雖是後起之秀,可當年的確天賦異稟,實力絕不會比齊天聖差,便是老夫,也不一定會是她對手。”


    武揚心頭一震。


    連老古董冥梟,都自愧不如嗎?


    他可是非常清楚的,像冥梟這等引領過一個大時代的天驕神子,最大的特點便是傲氣,霸道,輕易不會服誰,更不會認為自己比誰弱。


    現在連冥梟都主動承認比不上白晶,有此可以看出,那遲暮美人白晶,實力的確有過人之處。


    與此同時,至尊閣一方,諸多強者,看著白晶的出現,又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他們雖然對閣主非常有信心,可如果來的隻是一具分身的話,最終能否壓住武揚,還真說不好。


    說得更具體一點,因為現場突然出現了十數尊異族老古董,也就代表著出現了十多個不確定因素。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沒有一個壓得住場麵的人出現,那接下來的戰鬥,依然不敢說能夠穩贏。


    但現在好了。


    白晶來了。


    白晶身份實力,當然比不上閣主大人,可她當年,乃是號稱諸天萬族第一美人。


    現場十多尊老古董裏麵,或多或少,都曾和她有過交集,甚至不少人,幹脆直接就是她的裙下之臣。


    哪怕現在,白晶老了,容顏不在,也不再具備當年的號召力。


    不過舊日的一些情分,也不是說能夠隨隨便便遺忘的。


    最起碼,那些老古董肯定不好意思輕易和她動手。


    所以現在,由當年的九尾狐天女,充當這一戰的扛鼎之人,莊瀾等人覺得已經夠了,贏麵,也會比之前更大好幾倍都不止。


    接下來,包括齊天聖,包括莊瀾等諸多至尊閣老古董級別強者,全都打起精神,戰意高昂,殺意沸騰。


    他們就等白晶一句話了。


    一旦白晶開口,那大戰,便會頃刻間爆發。


    白晶仙子,也就是那名白發老嫗,抬頭環看四方,倒是並未輕易下達開戰的命令,反而麵露笑容,徐徐朝不遠處的玄九靈、左登皇、敖戩、冥梟四個老古董看去,悠悠道:“四位道兄,非得要鬧到這一步嗎?


    白晶並非要強人所難,隻是想告訴幾位道兄一個事實。


    老身當年決定投到閣主大人麾下,沒有受到任何脅迫威逼,而是老身深思熟慮之下,心甘情願做出的決定。


    因為老身知道,唯有閣主,才是天命所歸,才能代表天下大勢。


    我輩修行,雖說一直行的是逆天之事,但順應大勢,趨吉避凶,不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說著,不等玄九靈等人開口,白晶又道:“當年老身和幾位道兄,也都認識,不敢說有多深的交情,但讓老身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幾位道兄誤入歧途,隕落於世間,老身也有些於心不忍啊。”


    玄九靈幾個老古董看了她一眼,相繼沉默。


    臨陣勸他們退縮,這算是很明顯的離間之計了。


    可另一邊,他們其實又不得不承認,白晶說的,應該是事實。


    從某種角度來說,至尊閣閣主,的確足以代表天命,代表大勢所趨。


    見幾人不說話,白晶又輕笑道:“幾位道兄現在不願意退出,無外乎就是擔心,現在已經牽連進了人族的事情中,害怕閣主秋後算賬對嗎?


    如果你們真這麽想,那就大錯特錯了,閣主雄才偉略,不光實力強大,胸襟更是寬廣。


    不如這樣如何?


    隻要幾位道兄現在願意主動退去,老身願意作保,保證這一戰過後,至尊閣絕不為難諸位道兄半分,包括你們身後的族群,也不會枉殺一人。


    此事,權當沒有發生過……”


    “不錯,白晶的意思,也是本座的意思,她今日承諾你們的任何事情,全都算數。”


    宮殿中,閣主的聲音適時響起,語氣平緩,卻又透著一股令人心安的堅定,讓人知道,他絕非隨口說說,而是真的會那麽去做。


    而玄九靈等人聽到這話,臉色終於變了,目光閃爍,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麽。


    同一時間,四麵八方諸多異族強者,尤其是遠在鴻蒙仙城內的一群人,卻是全都心沉穀底。


    那白發老嫗,還真是一個厲害人物。


    長袖善舞,出場後僅僅是幾句話,便改變形勢,把武揚直接推上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完全可以想象,如果玄九靈等人真的聽了她的勸說,及時抽身而退,那單憑武揚一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應付接下來的局麵的。


    更甚者,因為玄九靈等人引起的連鎖反應,四方觀戰的那群老古董,即便最初時有過下場參戰的心思,臨到頭也得好好想一想,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


    霎時間,無數人的目光再次匯聚到武揚的身上,表情複雜……憐憫者有之,歎息者有之,唏噓不忍者有之,但就是沒有一人主動站出來,幫他說上一句好話。


    而此刻的武揚,算是真真正正的陷入絕境。


    群狼環伺,舉目皆敵。


    放眼天下,也無一人可稱盟友,可為助力。


    形勢,危若累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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